天下尘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95章 舍身护寺决意爱抛却 红尘尽头最后再回首,风吹向何方,天下尘埃,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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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身怔了一下,没有说话,只吩咐下去:“准备吧。”再回头过来:“皇上,吉时将近,是否请圣驾到大殿去?”
皇上没有答话,仰起头来,望山下一眼,脸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僧有一事请奏,”戒身小心地问:“今日寺里祭祀的规矩有所改变,不知皇上能否同意?”
“说吧,怎么改啊?”皇上漫不经心地问。
“原来祭祀中途有半个时辰的休息,今年是不是就临时取消算了?”戒身建议。
哦,那不是就意味着,祭祀将提前半个时辰结束。这个戒身,又想玩什么花样?皇上悠然一笑,煞有介事地问:“为何?”
他想着,戒身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来让他答应,这个理由,既得合情又得合理才行啊。所以,他充满了好奇,对戒身的回答拭目以待。
但戒身的回答,着实令他大跌眼镜。
戒身回答说:“山下桃花开得正好,皇上可将剩余时间用作赏花。”
如此地开门见山,倒是大大出乎意料,相比他以为的欲盖弥彰,却直白得令他半晌无言。
皇上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说:“准了。”
想了想,又问:“那钟鼓如何鸣奏?”
“钟鼓按既往鸣奏。”戒身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抹笑意挂上皇上嘴角,皇上好奇地问:“怎么钟鼓不按祭祀程序鸣奏呢?”
“今年与往年不同,吉时与祭祀程序不太符合,所以,小僧思忖再三,觉得还是按吉时鸣奏比较好。”戒身的回答,滴水不漏。
“行,这个你说了算。”皇上爽快地说。
“那小僧,就先去大殿了。”戒身躬身一鞠礼,退下了。
皇上站来那里,吃吃地笑了起来。
好个戒身,早把一切都盘算好了,才来请君入瓮,还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要提早结束祭祀,留下时间让我去逛桃林,又怕我不去,干脆直截了当地在我面前点穿“桃花开得正好”。他肯定,也把清扬游说到了桃林,知道清扬会听钟鼓鸣奏,估摸着时间离去,于是将祭祀提前结束,钟鼓却按既往鸣奏。如果一切都如他设想,我和清扬,决计是会在桃林里碰上的。
戒身,你倒是用心良苦,这份情,我领了。
不过,我早有安排。
呆会,你就知道了。
山脚下的桃林里,此刻,正静悄悄的。
戒身进了大殿,逐一盘点,祭祀所有事宜全部准备妥当,于是吩咐:“敲钟!”
九声钟声响毕,所有参加皇家祭祀的百官及皇室宗亲,全数云集大殿操场。
戒身大声宣布:“祭祀开始,恭请皇上——”
幔帐一掀,公公引路,进来的,却不是皇上。
金陵王文浩,稳步走向戒身:“大师,皇上口谕,今年皇家祭祀,由我代为主祭。”
戒身默然,侧身,眼光斜望一眼山下方向,似有所悟。
遂端正身姿,沉声道:“开祭——”
五天前的皇宫,文浩被哥哥召进正阳殿。
“浩儿,你帮我一个忙,如何?”文举问。
“皇兄请讲。”
“今年的祭祀,你替我主祭吧。”文举深思熟虑的一个决定,让文浩大吃一惊。
“这好象不太妥当啊。”文浩为难地说:“历来主祭的不是皇帝,就是太子。”
“没什么不可以的,”文举说:“当年父皇病重,我在边关,你不是也主过祭?!”
“可是那时还没有封太子呢。”文浩嘟嚷。
“好了,好了,你也是皇后之子,嫡子主祭又不违反礼制,”文举不由分说地堵上了他的嘴:“就这么定了。”
“可是,可是……”文浩还要犟。
“瞧你粘粘乎乎的,象个女人,从小就是这样,做爹都做了几回了,还改不了——”文举推搡弟弟一把,神秘地冲他挤挤眼:“我有要紧的事要办,你就帮我这一次,下不为例。”
“什么要紧的事,还重要过皇家祭祀?!”文浩有些不满。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文举呵呵一笑,故弄玄虚道:“你也会认为比皇家祭祀更重要的。”
文浩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所以。
文举叵测地凑近弟弟,小声说:“你有成人之美,我得好生消受不是?!”
文浩偏头想了想,“哦”一声,好象明白了什么,又好象什么都不明白。
文举大笑,一手拍上弟弟的肩膀:“走,喝酒去!哥哥今天心情特好,咱哥俩来个一醉方休!”
文举一路,走下山来,半道上碰上巡山侍卫,他立定,嘱咐道:“桃林及周边十里,不得涉足。”
“小的刚刚碰到了寺里的武僧,他们说半山以下由他们负责警戒,这不,我们正要回去。”侍卫头目回答。
文举点点头,知道这是戒身的安排,戒身的心细如发,他算是领教了。
“皇上!”侍卫见皇上一人便装下山,急急地跟了上来。
“不要跟着朕。”文举头也没回:“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侍卫悻悻地止了步。
他一步步踏入桃林,远远地,望见了那棵弯挂桃树,他默默地站定,左右扫视一番,将自己小心地隐入桃林。
清扬,你曾在这里等我八年,今天,就让我来等你一回吧。
十里桃花林,桃花依旧是繁华似锦,雪白的,粉红的,在每一个枝头怒放,层层叠叠,向天际展开。
阳光,温暖明媚,带着春天和气息和久违的亲切,笼罩下来,感觉是那么的舒服,就象他此刻的心情,一扫往日的积郁阴霾。
一阵一阵的风,轻轻地拂过,还有些许的凉意,但对于此刻的文举来说,真可称得上是清冽悠扬。
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等待,静静地揣想,当年清扬曾经有过的心情。
茅屋里,清扬听见了召集开祭的钟声,她缓缓地起身,展开了斗篷,披上,将帽子戴好,徐徐地出了门。
这是最后一次去桃林了,跟所有的过往告别,从此以后,清扬就化做清风一阵,即来即去,无影无痕。
他在桃林里等待,保持着一贯的姿势,背手而立,一动不动。似佛祖般静默,只觉有如千年漫长的时光,不同于她曾经的痴望,他知道,她,一定会来。因此,再长的时间,对于他来说,都是在走近结束,过一秒便少一秒,剩下的,是他长长的生命,全部的幸福。
她慢慢地穿过山林,踏入桃林。
满目桃花,繁华依旧,相似的是景色,不同的是心情。
他看见,远远的,一个黑色的身影走过来,尽管看不见那人的脸,但是,他知道,是她,一定就是她。
清扬,来了——
她在弯挂桃树下站定,将斗篷的帽子放下,方才觉得阳光直射,有些眩目,她以手微遮片刻,方才适应过来,将桃树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好似老朋友相会一般,嫣然一笑,说道:“你好,我又来了。”
她柔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也是我与红尘的最后一次接触了。”
她不再言语,只静静地站着,做无声的道别。
往昔的时光,请允许我再一次怀想,从今往后,都将遗忘。
桃林里的初相遇……
桃树里的再相遇……
皇城里的相知……
深宫里的相许……
痛莫痛过,生别离。
那么长的一生,回忆起来,也不过短短的一瞬;那样深的感情,要将它带过,也不过浅浅的一笔;那样厚重的付出,追究起来,也不过轻轻的一抹;那么多想说的话,细细道来,也不过淡淡的一句,无怨无悔。
好一个无怨无悔啊——她的目光,掠过枝头,虚无地望过每一朵桃花,它们开得多好啊,尽情而放肆,争先恐后,想来,它们也是应该知道,怒放过后,便是沉寂,哪怕只有一季的灿烂,无人应景,也是这样前赴后继,无怨无悔。
好一个无怨无悔啊——她喃喃地念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常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在这里邂逅文举,爱上他,倾心相对无惧息心止步,尽心辅佐不负太后,爱人也好,亲人也好,她都想,给他们更多。戒嗔师兄没了,师父走了,香儿去了,太后薨了,她的身后,牵挂不多,可是,放不下的,还是文举。轻轻地提起,却再也无法放下,是她始料不及的,可是,事到如今,投入也好,放弃也好,她都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好一个无怨无悔啊——清风乍起,桃花翩迁,她默默地站在纷飞的花雨中,在风中萧索,爱到底有多少种方式,她是不是每一种都给错?站在风里的她,不知风将吹向何方,w.uknsh.何处才是她心的归宿?是佛给了她生命,她也将选择在佛前老去,佛的慈悲博大,足可以容纳她的皈依。
桃花静默,肃立的清扬,一副静止的画面。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远远地传来,钟声三响。
祭祀进入最后一个环节了,她静静地抬头望了望山顶,寺里明黄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远远望去,一派金碧辉煌,那是属于他的金碧辉煌。
他已经长大,已经成熟,他的盛世,即将来临,而她,终将永远地离开他,消逝在归真寺里。
他啊——在红尘里最后的一刻,佛祖慈悲,请允许我,最后一次想他。
她解下斗篷,一抛上树,顺势抽出配剑,舞动起来,雪白的襟衣随着身姿翻飞,剑风飒飒,绝美的姿势演绎最后的绝唱。剑尖一抖,身形俱变,刷刷几下,地上,剑痕过处,斗大的两个字:文举——最末一个笔画带过,她的剑停住,身体也随之凝固,保持着飞燕俯冲的姿势,一动不动。
眼里,只有那两个斗大的两个字:文举——文举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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