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威胁【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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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德扛着枝杆小心地跨过一具具尸体，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这些人他都认识。他的眼泪滴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每一张脸的面颊上。他蹲下身，涕泗横流地察看一些脸朝地的女人的面孔，确认那是不是妈妈。

蒙德走进了对面的树林，继续踉跄地喊着妈妈。忽然，两具残缺不全的白人的尸体出现在眼前。一个失去了一条手臂，一个失去了一条腿，尸体都有不同呈度的撕裂。脸孔呈现出了极其痛苦惊恐的表情，几乎扭曲成一坨糜肉。

蒙德盯着白人的尸体，眼泪顿时凝固了。他注意到两个白人都是棕色头发，眼睛不是绿色的。

一年前的傍晚，他跑进树林撒尿，一时兴起，他穿过了树林，来到了庄园前。主人都不在家，因此大宅的门窗紧闭着，但窗户都没有拉上窗帘。

他看看四周，见附近没有人，便大着胆子跑向大宅。离大宅越近，他的小心脏就跳得愈厉害，他便愈发感受到了来自大宅的那种压迫的力量。那正是他时常从主人那儿，从监工的鞭子那儿感受到的力量。尤其当站在门廊前时，他总觉得那门廊会变成獠牙，张开血口把他吞下去。于是，他没有进入门廊，而是跑到房子的另一侧，踮着脚，想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情景。

他看到了。

里面没有一个人。

他为里面的巨大的空间，和精美的装修而目瞪口呆。他看到屋顶上的吊灯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墙上的画美极了，就连他最美的梦都不及那百分之一；桌上的杯子闪着无比炫丽的光芒；地上铺着精美绝伦的毯子。

天啊，主人居然把那么美丽的毯子铺在地上，而不是床上。他当时想，要是他有那么美丽的毯子，他会把它铺在床上，或者做成一件冬天穿的漂亮衣服。因为那毯子看起来很厚。U．knｓh．

他转着黑色的眼睛，视线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逡巡，他看呆了，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忽然，一双手按住了他肩上。他吓得差点跌倒。

“小鬼，你打算进去偷什么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

他踉跄地往后退，惊惧地看着眼前的高大白人。他样子特别威严，红色的头发和胡须连成一片，绿色的眼睛冷漠，透露着残忍的味道。

“小鬼，撒谎和偷东西是不对的，是坏孩子的行为，你是坏孩子吗？”那人浓密的胡须微微地抖动着，溢出一丝冷笑。

他说不出话来，使劲摇头。

男人突然抓住他的小肩膀，似乎要把他提起来，用带有威胁意味的口吻说：“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丢进森林里喂狼！”

他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但他使劲憋着，使劲的摇头，由于太过于用力，一滴眼泪给甩了出来。

“狼专门吃像你这样的坏小孩，和那些不履行好自己职责的坏人。他们跑了，有的没回来，你以为他们去哪了？哈哈哈。”

他吓坏了，哇一声哭起来。

“现在是你们被狼吃了。你们是恶人，是坏蛋，你们撒谎，你们偷盗……”蒙德盯着两具白人的尸体喃喃自语，然后抓起地上的石头朝尸体砸去。“你们是坏蛋！”他突然冲两具尸体喊起来，黑色的小拳头紧紧地捏着。

蒙德使劲擦干眼泪，继续跑了起来。但没跑多久，他停下来了，睁大眼睛盯着草丛里的尸体。

——人们的尸体旁边赫然聚集着一群乌鸦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