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威胁【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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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德从灌丛里爬出来时，惊飞了一群乌鸦。猎犬的尸体暴露出来，遍体鳞伤，暗红糜烂的肌肉下露出淋淋肋骨，肠子也被拉扯出来。

蒙德小心地避开猎犬的尸体，颤微微地绕过去。他噙着泪，努着嘴，在离猎犬半米远后突然跑了起来。

昨夜的混乱充满了他的小脑瓜。黑暗中突然响起了枪声，和猎犬的吠叫。人们尖叫得四处逃窜。母亲抱着他被撞倒。他哭了，感到有人在身边挣扎，猎犬在周围撕咬，彼起彼伏的哀叫淹没了他的哭声。

但母亲还是抓住了他，拉着他跑起来。

黑暗，黑暗，黑暗……

他什么也看不到，只得跟着母亲的踉跄的步伐踉跄地跑着。不一会儿，他听到身后传来猎犬紧追不舍的喘息声。

“妈妈，妈妈，妈妈……”他喊着。

母亲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哭喊，仍然拼命地跑着。他摔倒了，母亲冲他吼道“站起来”。母亲摔倒了，他也扑在地上。但很快，被母亲拉起来。

母亲好像抓起了一块石头，朝着猎犬喘息声砸去。传来一声嚎叫，砸中的不是猎犬，而是人。然后，他们一会儿撞在树上，一会儿被其他躲避的人撞倒。

他和母亲分开了。

忽然，火把在黑暗中亮起。火光照出了白人的檐帽的轮廓。他瞬间想起挂在绞架下的尸体，在棉花绽放的风中摇拽，在棉铃歌唱的季节摇曳，在棉絮悠悠的白云下摇曳。大人们说，这就是逃跑的代价。而那些没有回来的，被狼给吃了。除非你能长出翅膀，除非天使进入你的梦里，不然你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瘦小，他一碌骨爬起来，摆着胳膊奔跑。不管前面是猎狗，还是狼，他不要回去，像那些大人一样被吊死。

忽然，他掉了下去。好像掉到了一个深壕里。他努力往上爬，抓着石头，扯着草藤往上爬，就在他感觉要爬上去时，猛地听到人们发出的惨叫声，夹杂着猎狗恐惧的嘶叫，和枪声，以及惊慌失措的奔跑声。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落在了上面。接着，好像一块石头掉下来，砸中了他的头，他大叫一声，跌入了黑暗。

“妈妈……”

蒙德哽泣地跑着，他朝着鸦群最密集的方向跑去，越来越快，泪水突然滚落。

“妈妈，妈妈，妈妈……”他喊起来。

回应他的只有鸦叫，尖利的哇叫像是在嘲笑他的呼喊。

蒙德猛地站住了，呈现他眼前的是一片尸体。群鸦正落在上面撕扯，争斗，尖叫。

蒙德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哇哇地哭起来。

鸦群充耳不闻，继续黑压压地覆盖着尸体。

蒙德又爬起来，他抓住一截灌木的枝杆，使劲撅断。挥着枝杆朝着鸦群奔去。鸦群成群飞起，遮天蔽日，一时间使光线宛如夜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