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明月·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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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听见话语，只需看到苏家人凝重的神情，明月就能猜到一些事情。

“看样子，一直退让中立的太尉大人，终于是有了决定了。”

明月在卧房中，目睹了苏氏家宴的整个过程。

“我之前便观察到，苏家长子暗中联络帝党之人，再看他方才的反应，可见二人立场不同，所以，太尉大人是要准备与丞相为伍。”

明月眼中露出几分失望。

“也不知那苏玉胆量如何？现在知晓了太尉的决议，他又会做出什么来？”

正要放眼再看，这时，屋门被人叩响。

“明月，你在屋里吗？”那是膳房掌领林姨的声音。

明月打开门，“林姨，有何事啊？”

林姨一副匆忙的样子，“哎呀，丞相寿宴所需食材都到了，我那几个人愚钝得很，眼下二小姐外出，你要是有空，便来帮我看着吧，我还得忙着到祥辉楼与包大厨商量菜谱呢。”

“好呀。”明月笑着答应，随即便赶往膳房。

从西园去膳房的路上，势必会经过相府后门。

和以往一样，明月总会略作停留，看一眼那扇几乎从未开启过的巨大铁门。

相府的后门有个特殊称号，叫做铜墙铁壁，铁门高三丈，院墙更是超过了二十丈远，据说墙体嵌着铜铁，不怕撞击，也不惧火烧，就不知道是真是假。

明月一直想不明白，相府为何会耗重资，造这么大一扇后门，若是防贼，还不如都用石头砌上，反正这后门也从来都没开启过。

到了膳房，装载食材的马车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鲜活的飞禽走兽、虾蟹鱼贝多得数不胜数，二十多驾马车聚在一起，四周尽是仆人的喧闹与那些待宰食材的悲惨呼喊。

明月一到，上蹿下跳的仆役们立刻恢复了些许秩序，因为大家都知道，相府上下的杂役，没有明月做不来也做不好的事情，十七八岁的姑娘，说话做事却井井有条，对各种事宜的安排布置，也总叫人无话可说。

加之近来这段时间，明月比过去更加开朗活泼，张嘴说话也总能将大家逗得开心，众人便更愿意听她吩咐了。

不到半个时辰，明月与其他人便将食材分门别类放置妥当，照说，明月此刻也该歇着了，但她依然继续在膳房中走来走去，与送货的商户核对品类及数目。

点到最后，食材一样不差，但就是多出了一箱红尾鱼。

商户也露出疑惑表情，“这一箱鱼......嘶，我这账本里没有啊。”

膳房的帮厨罗二凑过来说道：“这箱鱼不是买的，是杜少史送过来的。”

杜尚清是近年来丞相颇为赏识的一位官员，据说科举时，他中的还是探花，不过后来的官运却一直不怎么好，直到四十岁，还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做县丞，韩丞相却看中了他的才学，将他直接提升成了相府少史，据说很快，这位杜大人便要去工部担任侍郎。

罗二却告诉明月，这杜少史不仅才学过人，巴结丞相的功夫也堪称一流，他为了感谢丞相，堂堂书生，竟然亲自为丞相下厨，做了一道红烧鱼，谁知韩丞相吃过一回后便赞不绝口。之后，杜尚清便将红烧鱼的做法教给了膳房，但其实也没什么奥妙，后来才知道，必须得配上他老家那种红尾鱼，否则味道便是天差地别。

明月蹲在水箱前，看了一会儿，“这种红尾鱼很常见啊，跟金陵城的也没什么区别。”

罗二挠着脑袋，“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人家吃的料不同吧。”

为了复仇，明月留心着身边所有细节，希望能找到机会。她想了想，便借口让罗二出去帮忙，又支开了商户，然后缓缓呼吸，闭目后又很快睁开。

其实，即便有人在场，这种距离，明月眼中异象也根本不会被人察觉，但她依然谨慎。

只看了一眼，明月就发现了异常，在她的视线中，这箱红尾鱼体内显露出一种淡淡的绿色。

“有毒？”

事实也正如明月猜想的那样，那是一种剧毒，对鱼无效，对人却是致命的。不过，只要减小剂量，在人身上的作用也很不明显，必须日积月累才会毒发。

不仅如此，这种毒药在少量时，还会让鱼肉更加鲜嫩。

韩崇越自拜相以来，作风谨慎，自己和家人吃的东西，都会让亲信之人先试。所以，无论是韩崇越的试菜亲信，还是他自己，吃过那道红烧鱼后，都安然无事。

然而今日这箱红尾，却被人下了重毒，韩崇越只要吃下去，必死无疑。

只是如此一来，似乎又无法避开那名试菜的亲信。

明月无法了解到这种程度，但细想一番后，她趁着无人，便将旁边一箱黑鱼放在了那箱红尾鱼斜上方，然后又将几条黑鱼扔进红尾鱼中，造成意外混杂的假象。

黑鱼凶狠，用不了多久，便会将那些红尾咬死。

做完这些，明月转身离去，心中暗道：“韩丞相，若是那鱼里有毒，便算是我们姐妹还你一命了。”

回到卧室后，明月立刻用视线去寻找杜尚清的踪迹。

此刻，杜少史正在相府之中处理事务，看不出有什么古怪。

明月不肯作罢，入夜后，又看了一回。

令她想不到的是，在杜尚清家中，明月居然看到了那个试菜的亲信。

此人明月也见过，叫做张浪，没有官职，一直在丞相身边做事。

此刻，杜尚清正一脸凶狠严肃的对张浪说着什么，张浪则满面苦涩，显得很是犹豫。

也不知两人谈了什么，最后，张浪终于冲杜尚清点了点头。

“看样子，这杜少史一直谋划着刺杀丞相，张浪显然是有天大把柄握在杜少史手中，所以才被威胁利用。”明月猜测着。

张浪随后离开，过了一会儿，明月看到，杜少史忽然朝身后的帘布俯身拱手，那帘子也被人缓缓撩开。

明月意识到，那极有可能是指示杜尚清下毒的幕后之人。但在她看到那人相貌之时，整个人却猛地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