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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刘伟来了电话。
“喂,什么事情?”依然没有称呼的一句话,有些生硬,林若然听着有些刺耳。
“哦,领导,在忙什么呢?得空出来坐一坐吧?”
“快说,我手头还有事呢……你是不是想问昨天老赵的事情?”
“领导圣明,怎么样,领导,帮助我美言几句没有?”
“我?我能怎么说,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嘛!”
“嗯,嗯,领导请继续。”
“行了,别絮叨了,忙别的吧!”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忙音,林若然被搞得满头雾水,一时也没了主意。
拿自己的热脸蛋儿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滋味忒难受了!
可难受又能怎么样,只能怪自己的乙方身份喽。
2008年1月1日,元旦。
这一天《劳动合同法》正式施行,也在同一天,央视高清频道(CCTV-22)试播。
早在几天前,林若然就跟远景大厦的物业经理打了招呼。
新年新气象,新年新风貌,大清早儿,他安排了几个同事在大厦门前广场燃放了礼花,腾空而起的火花带着震耳欲聋的声响,一扫他一年来心中阴霾的同时,也多少带走点儿裕达的晦气。
中午他参加了刘锦城主持的裕隆参馆二层试营业的剪彩仪式,看来,林雅又要好好忙了。
刘裕后留给他的那封亲笔信他阅读了无数次,对老同学为什么不当面跟自己交代,他至今搞不清楚。他自认为是老同学提前预感到危险要来临,去处理了一些私人的事情,没有时间跟自己细说,所以才深夜写了信。
再者,也许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缘故吧,二人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免得牵连进去,毕竟人情交集的一些小恩小惠都是他林若然亲自办理的。
他至今还记得老同学被带走的前几天他们三个合伙人在他办公室里谈笑的情景,如今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变成了事实,心中不免臭骂自己长了一副乌鸦嘴!
事已至此,无法改变,裕达需要继续生存,那么自己唯有改变自己适应环境变化才是生存之道。
2008,数字“8”代表着发财,希望自己一系列的措施能够带来裕达生意上的发发发。
他已经跟妹妹打过招呼,提前准备了一批款子,以应对裕达有可能面临的罚金。
既然跪下去才能真正地站起来,自己要想把裕达这面大旗继续扛下去,那就必须从承认自己的错误开始!
这几天他了解一些地皮买卖的具体操作,有备无患,万一走到了那步田地,他必须提前做最坏的打算。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这些本是老同学去想的问题,如今他不得不去面对。
而此时的刘裕后,在看守所里度过了煎熬的43天。
面对冰冷的牢笼,他感到自由是如此宝贵。如果能够再来一次,他绝不会去跟宋高远打交道。
他已经被传讯三次了,剩下的就是独自等待,等待着宋高远案情的进一步进展,等待着命运对自己的审判。
漫无边际的等待是煎熬的,苦涩的,他积极用行动去忏悔过去,用坦白去救赎自己罪恶的灵魂。
他知道自己有罪,所以他更期待着早日判决,这样就能倒数着日子迎接第二天的太阳。
他想出去,他不要这里各种无聊的空虚和寂寞。
路律师给他带来了家人的问候,两个合伙人对宋佳丽和康康的帮助让他感到欣慰,进而更想着早日走出囹圄与家人团聚。
可是,除了必要的传讯外,就是漫无边际的等待。这种等待让他能够放空大脑走出自己的身体,然后俯视自己,进而嘲笑自己,蔑视自己,痛骂自己,用无声的双手狂扇自己的耳光。
当忐忑不安和惶恐万分变成沉寂落寞,无聊落魄,他曾经的傲娇和不可一世被忏悔的棍棒砸压着,折磨着,揉搓着,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斑斓色彩,变成虚无缥缈的存在。
自作孽不可活,人在做天在看,这些,本就是自己应得的,从自己第一次走进宋高远的家里,他的命运已被注定,而这种注定是被改写的,作者就是他本人!
可笑,自己就是亲手毁掉自己人生的那个人!随即,懊恼,悔恨,无助袭上心头,他会抱头痛哭在夜深人静的黑夜。
从问讯中,他才得知赠送给宋高远的那套房子才是自己的致命伤!
这套房子是他亲手办理的,他做得很谨慎,甚至连两个合伙人他都没有告诉,难道是文韬营销策划部的冯经理?他心里一惊!
可是也不对,自己和他之间近日无冤往日无愁,何况自己还给了他1Q块钱的服务费,他更没有理由出卖自己!
凌晨的夜晚,他会反复揣摩此事,过滤着事情经过的每个环节,但是他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他的胸口会疼痛。外面的世界那样精彩,他有太多的抱负需要去实现,他的合伙人更需要自己的带队领航,哦,还有那五亩五分地,等待着自己去开垦,去播种希望的种子。
可是,他只能呆在这里,除了定期才能来的路律师,他见不到最想见到的那些人。
我的朋友们,你们都好吗?他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感叹着。
唯有继续等待,他做不了任何事情,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所遗弃,丢弃在一个看不到太阳的角落里,那里只有月亮冷冷地陪伴着自己,陪伴着自己那颗颓废的心。
“嫂子,您安心呆在家里就行,您要放宽心情,千万要振作起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何况您还有康康需要照顾!
辩护律师我们也找了,法院那边有了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告诉您,好不好?”二人坐在刘裕后家的客厅里,林若然极力安慰着眼前已经泣不成声的宋佳丽。
“是啊,小宋,现在的苦难都是暂时的,慢慢都会好起来的,你和康康还有我们大家伙儿呢,任何时候任何情况我们都是你最需要的亲人。”张德仁语重心长地说道。
“对对对,张总说得对,我们都是一家人,听路律师说,按照正常的程序,刘总再有一个多月就有结果了,说不定到时候交些罚金我们就出来了呢!嫂子,您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呜呜,我知道……你们的……心意……我……我……没事……就是,就是一想起……想起……我们……我们家……老刘来……我……我就难……难……过……呜呜……”
“嫂子,您放心,我和张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裕达管理好的,刘总不在了,您就是我们最大的股东,有空了我们就过来坐一坐,跟您汇报一下公司的经营情况。
还有,路律师说了,刘总他除了瘦了点儿外,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很好,里面有吃有喝,您一定不用担心啊!”
“……公司有你们……你们二位……管着,我……我替老刘……谢谢你们啦!……老刘,他又……又瘦了……呜呜……他……他……本来就不……不胖,现在还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了,呜呜……呜呜……”
宋佳丽的呜咽声更加响亮了,林张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宋佳丽停止了呜咽,抽泣声偶尔传出一两声。
“兄弟,那封信你都看了,老刘没有什么特别交代的?”
“嫂子,那封信我和张总看了无数遍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因为在刘总被带走之前他跟我们两个都基本做了交代,所以重复的内容就没有再次出现了。”
“哦,我就是问问……别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我想老刘在里面既然全部交代了,那我们就不能再为他隐瞒什么违法的事情了。你们说呢?”
“是是是,嫂子说的对,难得您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也只有这样刘总才叫真正的痛改前非啊!”
“我家老刘有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处理,他一般不跟我说,怕我担心害怕……说得好听点儿,那叫有担当,说得不好听一点儿,那叫一个人去扛,你们都知道,这是他的性格……”
“嗯,嗯,是的,嫂子说得透彻,我们都有这样的体会。裕达业务繁琐,需要得力人手,我想刘总也是处于这方面考虑不让我和张总担心。”
“嗯,你们知道了他的心思就好,我没事了,你们回去吧!放心吧,有大家伙来照应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社会上有的是墙倒众人推的,老刘能遇到你们二位,真的,也是他的幸运。”
“嫂子,您说这些就见外了,谁家没有个病啊灾啊的,没事,都会过去的。”
“是啊,小宋,现在就是考验你的时候了,我们都看好你,相信有了我们的支持,你会快速站起来,你的生活会更好!对吧,林总?”
“对对对。万事有我们呢!”
“谢谢你们,谢谢!我看……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你们去处理,再过一个小时我也要去接康康了。”
“……好的,嫂子,那我们就走了。”
“嗯,嗯,走吧,走吧,常来坐一坐。”
“好的,嫂子。”
二人告辞。
刘伟陪同单文韬做着年前最后一次的视察工作。因这次视察关系到自己年终奖金和来年的人事安排,他格外重视,早在一周前他就做了相应的准备。
凯旋城是单文韬关注的对象,他关心明岛村的改造和村民的安置问题,也关心凯旋城整体建设形象和该项目运作对西区投资的影响。
他和王国政一起又登上了观海亭,二人有说有笑,U.nsh. 刘伟小心地伺候着,不多说一句话。倒是豪爽的王国政,因为大雨封门的事情表示歉意之余,说了一些刘伟怎么能怎么行怎么有担当的话,这是刘伟没有想到的,刘伟向他投入感激的目光。
官场就是这样,关键时刻的一两句好话说到点儿上就够了,无需太多。
最后一站的泰昌府邸,是压轴的一站。海建集团五部副总姚庆祥和项目经理董玉龙率领项目部全体成员,监理总工程师张石忠率领全体监理成员,还有其他几个分包单位的项目经理都出现在了现场,红白蓝各式安全帽戴着,足足有三十号人,场面挺排场的。
下车后的单文韬见此情形,皱了皱眉头,对刘伟耳语了几句后,人员很快散去,留下了姚庆祥,董玉龙,张石忠等人。
单姚二人本就认识,相互握着手,寒暄过后,一行人在董玉龙的引导下绕着项目现场转了一圈。这一圈下来,足足花费了一个小时。
单姚二人说了很多话,关于海建集团的人事,南区的投资环境,未来十年南区的市容市貌,泰昌府邸的施工质量和进度,等等等等,聊得很投缘。
终于把单文韬送回了文韬大厦八楼,刘伟回到三楼一屁股坐进了老板椅子里,这一天下来,就一个字,累!
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很快找到了林若然的电话,按了拨通键又急忙挂断。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裕达和刘裕后的事情至今没有结果,他还是要谨慎为妙的,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凡事还是要过过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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