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尘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93章 有意成全此心非她想 风中情缘这帕牵那人,风吹向何方,天下尘埃,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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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大师见笑,实在是因为,我害怕。”皇上颤声说道:“我害怕想起清扬,想起自己的错误。”

“那你如愿了吗?”戒身幽声问。

“没有,”皇上惆怅满怀:“我阻止不了自己的思维。”

“有些事情,越是想忘记,越是难忘记。”戒身说:“顺其自然好了。”

“唉,最好就是不要让自己闲下来。”皇上停住脚步,放眼望去:“这就是塔林了?”

戒身点点头,趋步向前,却见皇上没有动。

“皇上?”

皇上徘徊几步,仿佛“近乡情更怯”,忽然说:“算了,还是不去了。”

戒身一听,那怎么行?说不定清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我好说歹说,怎么着也要把皇上给带过去。于是劝道:“既然来了,何不进去会她一会?就当是了了她的心愿罢。”

皇上迟疑片刻,还是迈开了步子。

戒身一双眼,左瞅瞅,右望望,直看得两眼发酸,都没有见到清扬的身影。他的心,往下一沉。

清扬,没有来。

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戒身的心里,难过起来,难道清扬,真的要寂寞芳颜,孤苦一生?

皇上默立良久,缓步向前,手抚佛塔,潸然泪下。

他悲恸地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一首东坡的《江城子》,道尽了他满腹的心酸与凄凉。就连历来悲喜不形于色的戒身,都忍不住唏嘘起来。

文举此刻,尽是伤心容颜。手抚冰冷的佛塔,再也没有当日清扬身上甜润的温度。生命的玩笑太沉重,他已不能承担。此时纵有千般悔恨,万般心碎,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他坐拥天下,却无力回天。不论你贫穷还是富贵,命运,都只会给你一次机会,错过了,便永远也无法再回头。

他在心里呐喊,清扬,我来看你了——你躺在冰冷的佛塔里,独留我活在这世上,没日没夜地忏悔。一念之差,便是阴阳永隔,今时今日,我才有勇气站在你面前,你怪我,你恨我,你不肯原谅我,我都可以接受,但你不要不理我!

“你为什么还是不理我?”文举抱住佛塔,动情地说:“你甚至,都不肯在梦里与我相见,你忘了吗?你说过的,你会永远陪着我——”

他拼尽所有力气,声嘶力竭地呼唤:“清扬——”

“你听见我在叫你吗?”

“你说过的,你会永远陪着我——”

“你忘记了吗——”

“清扬——”

戒身静静地站在一旁,红了眼圈,黯然合眼,默念道:啊弥陀佛。

清扬,你为什么,就不肯来见他一面呢?

他其实,也是一个有情人啊——有时候,师兄真的希望,你,不要想得太多,不要,想那么多——

文举的喊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

一个细小的声音却在半山的岩石缝里悄然响起。

清扬,站在半山的岩石后面,透过缝隙俯视着塔林。

“我听见了,”她轻声如耳语:“我没有忘记,从来都没有忘记,我是不会忘记的。”

泪光,在眼里打转,眼泪,渐涌出眼底。

“忘了我吧,”她喃喃地喊道:“文举——”

文举靠在佛塔上放声痛哭,清扬躲在石壁后默然流泪。

你可曾见过这样一种爱情,只能在咫尺间遥望?你可曾见过这样一种相思,只能在无声中断肠?你可曾知道这样一种放弃,只能是化灰的绝望?

此刻的清扬,心乱如麻。她没有勇气再望塔林望一眼,只消一眼,她所有的克制都将前功尽弃;她没有力气抬脚离开,文举的呼唤禁锢了她的脚步。她庆幸,没有去到塔林,不然她控制不了自己;她后悔,不该在半山遥望,好不容易在心里竖立的坚实壁垒已经被击溃。

惶然间,她意识到,就象师兄曾经警告过我的一样,堕入红尘,便是万劫不复。

息心止步吧,凡缘一起,万念随心,一切苦楚,都会接踵而至。

我与皇家的渊源,是天意,是宿命,更是劫数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趁一切都已经结束,息心止步吧。

她以手掩面,转背而行,迎面,风吹来,掀起了她的裙裾。

我该走了,我本就不该来。

文举,原谅我必须违背自己的承诺,因为,我不能那样自私,将疼我的师兄,养育我的归真寺置于危险的境地,我已经失去了戒嗔师兄,失去了师父,我不能再失去戒身师兄和归真寺,所以,我必须舍弃你。

没有了清扬,你还会有后宫众多的佳丽,我想,终有一天,你会将我忘记。

我所有的愿望,就是企求佛祖,让清扬,就如同自己的名字,风过无痕,清冽悠扬。

这样的一生,爱过,付出过,虽然短暂,我已了无遗憾。

她在风中心碎,却含泪在风中微笑。

掏出丝帕,轻拭面庞,泪痕已干,心,也平静了下来。

踏上通往后山的路,即便是通往孤独寂寞,她也认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风,也一改柔和,加大了劲,呼呼做响,山上砂石被吹了起来,漫天遍野满是沙尘。清扬连忙扯起丝帕,掩住口鼻。忽然,一不小心,她的丝帕脱手而出,风沙盖眼,几次拢手,都未抓住,就这样被大风卷起,跟砂石一起,呼啸着往山下去了。

她也加快了步子,匆匆往回赶了。

戒身在塔林里,眼看天色变暗,狂风骤起,连忙拖起皇上:“看天色,就要下雨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皇上只是不肯,最终还是被戒身有拖又拉地回了禅房,才一进门,豆大的雨点就洒了下来,不一会儿,又是山风呼啸、大雨倾盆。

皇上只是呆坐着,风声、雨声,仿佛都不曾入耳。

戒身默默地将热茶递过去。

皇上忽然,一把抓住戒身的手:“刚才在塔林里,我听见了清扬的声音。”

“她说什么了?”戒身淡淡地问,似乎并不相信。

皇上陷入沉思:“她说,‘我听见了,我没有忘记,从来都没有忘记,我是不会忘记的’,”他认真地回忆着:“她还说‘忘了我吧,’她还叫我的名字来着,”

“文举——”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她就是这么叫我的。”

“可小僧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啊。”戒身宽慰地看了皇上一眼,用眼神对皇上在情动之时出现幻觉表示了理解,因为他确信,清扬并没有去到塔林,皇上,是不可能听到她声音的。

“我绝对没有听错。”皇上言辞凿凿。

“心有所思,便目有所见。皇上这样幻听幻见,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戒身开导道。

皇上见他仍是不信,讪讪地闭了嘴,心里仍然不肯罢休。

他坚信,那是清扬的声音,一定清扬听到了我的呼唤,她的魂魄回来了——清扬,回来了——

从归真寺出来,时间尚早,文举并不着急回宫,趁着雨后空气清新,便一路散步下来,他还一心沉浸在对清扬的思念里。放了缰绳,黑马也乐得自在,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吃草。两个近侍远远地跟着,他们知道,此刻,皇上是不希望被打扰的。

不知不觉,又快到山门,道路两旁,密密匝匝的,是已挂初蕾的桃林。

他冲侍卫做了个不要跟进的手势,便一个人进了桃林。

被暴雨洗刷过的桃林,满是水意盎然,时候还没有到,桃花,开得尚且羞怯,雨后的桃林,遍布水气。枝头有淡淡的新绿,更有浅浅绽放的初蕾,都挂着水滴,他从树下走过,撩动了树枝,雨滴纷纷洒落,沾湿了他的衣襟。

他踏着软软的土,就到了弯挂桃树下。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还是这个位置,树,还是这棵树,只是四周静悄悄的,少了他和清扬童年的嬉戏。

他抬头,雨后的桃枝上,挂着一个白色的物件,吸引了他的目光。

缓缓地抬手,取下来,细看——雪白的丝帕,边角一枝粉红的桃花,淡雅清新。

他的脑袋“嗡”地一响,这是清扬的东西!

连忙四下里寻找——哪里有清扬的身影?

丝帕浸透了雨滴,清扬,是你,在下雨之前来过,将丝帕挂在了你我盟约的桃树下?

四周没有其他的脚印,清扬,真的是你的魂魄来过么?

谁人还有你的丝帕?

如果不是你,.ukashm谁会知道这棵桃树?

世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这么说,我在佛塔前的呼唤你听见了是吗?我听见的,也确实是你的回答,是么?是你在冥冥之中,借菩萨的力量,将丝帕传送给我的,是不是?

你心里是有我的,你还爱着我的,是不是?

“清扬,你在么?回答我!”他大声地唤道:“清扬——”

“清扬——”

声音在桃林里回荡,飘出去很远。

“清扬——”

文举的声音传来。

她正在观音座前扳着佛珠念经,听见他的呼唤,猛地一震,串绳竟然断了,佛珠“答、答”地滚落了一地,她睁开眼,抬头望菩萨一眼,登时脸色煞白。

啊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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