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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一剑,西一剑两剑皆命中。

就在这瞬间,铁骑,银瓶内力的深厚,才完全显露出来。

他们一齐转身。

东一剑、西一剑“啪啪”两声,两剑齐折。

剑尖仍留在铁骑。银瓶背内。

铁骑,银瓶回身,出剑。

东一剑,西一剑运用断剑一格。铁骑,银瓶出掌。掌劲“砰”地打在东一剑、西一剑胸口上。

然后东一剑,西一剑的身躯就飞了出去,飞过之处,溅洒了鲜血。

但二人身子尚未到地,突然一扭,又向山下掠去。

铁骑怒喝:“别逃——”声音忽哑。

铁瓶断喝:“追——”声音已噎。

两人跄跄踉踉,但身法依然十分迅快,直追而去。

场中只不过一下子,又没了这四人的踪影,就似一场来得快又去无痕的噩梦一般。

地上仍是留有触目惊心的鲜血。

有的是东一剑,西一剑两大高手的身上淌出来的,有的是铁骑,银瓶两老前辈身上淌出来的,更有的是武林群豪在舍死忘生的争斗时所流下的。

在场中眼光锐利的高手都看得出来——东一剑,西一剑虽施暗袭,但武功与银瓶,铁骑,绝不致相差太远。

现下东一剑,西一剑身负重伤,权力帮仅剩的两大护法,只怕难存了,但武当派的两个名宿,只怕也是一样。

对付这两名武功绝世的道人,李沉舟由始到终,都没有出过手。

萧秋水忍不住道:“不公平。这不公平!”

李沉舟偏首问:“怎样不公平?”

萧秋水跺足道:“这就是你的部下,偷袭铁骑,银瓶,算什么英雄好汉!”

李沉舟侧脸道:“东一剑,西一剑与铁骑,银瓶武功相仿,但稍逊半筹,这我是知道的,他们同时也是宿敌,白丹书,蓝放晴二人要杀两个老道,那绝对是力有未逮的,难道我硬要规定他们面对面一对一的交手吗?那岂不是置这二个替权力之过不少汗马功劳的人于死地?如果是你的兄弟朋友,你又忍心这么做吗?所以我既不鼓励,也不阻止;我不出手,已经是很好的了。如果是你的弟兄,眼看要死了,妨不论他们出手得光明不光明,但你能忍得住不插手吗?嗯?”

萧秋水一时无言。李沉舟笑笑又道:“其实要作为一个武林高手,首先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而且随时防患于未然,更常先置自己于绝地……铁骑,银瓶,武功虽高,但未免太天真,还不适合干这险诈江湖。”

萧秋水沉默良久,终于抬头,目中闪耀着精厉的光芒:“我不知道你说得对不对,但贵帮之所以**,子弟之所以声名极恶,也就是为了这个,随时可以为目的而不择手段,甚至改变了原则来迁就手段,并不惜弃信背义。”

李沉舟长笑道:“一门一派,是非曲直,岂有如此简单?闻少林一脉,门户森严,门规更是天下闻名,但也出了木蝉,木蝶这等卖友求荣的人……”李沉舟缓声道:“木叶、豹象两位大师,可以为然?”

他的声音虽平和,但悠悠地传了开去,只听山间传来了极深厚,端静的声音:“阿弥陀佛,人谁无恶,惟佛是善。”

只见山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两名僧人。一名僧人,满脸皱纹,形同朽木,但双目湛然,背负长形布包。另一名僧人,十分精悍,黑须满络,但目光甚是慈和,腰挂戒刀。

李沉舟笑道:“这次峨嵋金顶,真是热闹,冲着我李沉舟的面子,竟来了这么多前辈高人。”

在场中的武林高手,听说是木叶、豹象两位大师前来,都纷纷为之动容。

原来少林寺除了行踪跪秘、不知尚在人间否的抱残长老外,还有七大名僧:他们师兄弟七人,在少林寺中各掌要职,名满江湖,天正便是大师兄,也是武功最高者,却已在萧家剑庐中,为权力帮徒所伏杀。

其他二师兄木叶,掌少林达摩堂、藏经楼要职,严然少林派副掌门人之势,三师兄木蝉,掌罗汉,忏悔二堂要务。四师兄木蝶、则掌诵经堂。后来这木蝉,木蝶二人,皆是柳随风之手下大将、终为武当太掸真人所杀。

五师兄地极,掌理少林寺监。六师兄龙虎。为少林掌刑。却为叛逆杀于川中。七师弟豹象,掌任普渡堂。现下天正,木蝉,木蝶、龙虎纷纷己逝,剩下的只有木叶和地极,豹象三人。

而今豹象与木叶,已经上了峨嵋金顶。

萧秋水忽然想到很多事情。

他想到几场他所经历过的大战役。

一萧家剑庐与权力帮之对峙,一公亭中:“四绝一君”,十九神魔和自己一组人之对抗。五龙亭里:两广十虎,权力帮和自己的一伙人厮斗,别传寺内:权力帮“八大天王”中的高手和朱大天王的手下之厮杀……

——还有重返浣花萧家时,古深,齐公子、八大门派高手、大侠粱斗等与权力帮“八大天王”中的四大天王之一役,到了后来,连少林关正,龙虎,武当太掸,守阙都出动了,还引出了柳随风,和他的“一杀、双翅,一凤凰……”

但今天的情况,更加剧烈。

峨嵋金顶上,聚集了四大门派掌门,以及各路豪杰,还来了少林高僧木叶与豹象,武当名宿铁骑与银瓶,朱大天王的长老章残余,万碎玉,甚至还有权力帮的两大护法:东一剑和西一剑。

——好像有什么大气象,止在迫近……

萧秋水不禁挑上了双眉。

他发现李沉舟正在怪有趣地望着他。

大敌当前,李沉舟不去注意木叶与豹象,反而在注意他。

李沉舟问了一句更令他费解的话。

“你知道我最喜欢用的是什么武器?”

萧秋水摇头。

李沉舟微笑着,举起他一双拳头。

他的手秀气,他的手指有力,他的掌色红润:他的手指长而肤色白。

他那既像写诗,更像画画者的手,可是他握紧了拳头。

“我不相信武器。”他说:“我只相信我的拳头。”

“拳就是权。”

“握拳就是握权。”

“出拳有力就是权力!”

“小人物不可一日无钱,惟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所以我们比昔年的金钱帮更鼎盛,更强大更人才济济!”

“所以我只相信我的拳头!”

李沉舟握着拳转过身去,遥对豹象和木叶。

“少林寺对天正被杀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最主要是因为贵派方丈,武功可说已臻超凡入圣之境界,若不是死于暗算,是不可能败北的。”

木叶细聆到这里,低说了一声:“善哉。”

李沉舟笑道,“少林数百年来名震天下,独树一格,尚未见什么门派能把少林的实力消灭,这次天正既亡,但仍有木叶大师在,确是少林之福。”

木叶道:“施主过奖。”

李沉舟道:“大师未出家时,是著名的‘心明活杀派’的才子,剑术已到了能卸剑,驳剑、心剑合一的地步,而且也是一代暗器名家,‘满天星’‘雨洒长街’这几位暗器前辈,都曾在大师手下吃过大亏。”

木叶谈谈一笑,“可惜后来遇上唐老太太,没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

李沉舟笑道:“唐老太太绝足江湖,武功神秘莫测,大师能在她手下活命,己实属难得:“李沉舟定定地道:“所以在下要与大师过招交乎,定必要非常小心,非常的小心。”

木叶大师脸上紧皱的纹似乎松弛了一些,精悍的目色略带一丝蔼意,道:“李帮主尽管出手无妨,贫僧能不开杀戒、就尽可不造杀孽。”

李沉舟一揖,微笑道:“谢了……”

木叶大师双目仍如电光,盯住李沉舟,道:“今日我不找你,帮主也定找上少林,所以请恕贫僧放肆。”

李沉舟微笑,信步行入场内。

众人纷纷让出一大片空地来。

李沉舟衣袂飘飘,白衣悠然,微笑候于场中。

本叶大师长**:“阿弥陀佛。”向豹象大师深深一揖,豹象道:“方丈保重。”

木叶道:“如果不测,主持之职,还要师弟劳心。”

豹象惶然摇首。“师兄不可说这不吉利的话。”

木叶道:“无所谓吉或不吉,我有剑,乃慧剑,剑斩一切妄幻。少林基业,尚要师弟垂顾。”

豹象凄然道:“是。”

木叶缓步而入场中,沉静坚忍得就如一块木石。

风来。木叶的僧袍飘,李沉舟的衣袂飘。众人围观的心,也犹似被风吹送出了口腔。

木叶犹如朽木,朽木不动,任风吹过。

李沉舟却如个存在的事物一般,只存在于空无之中。

萧秋水 得手心发汗,他想,要是柳五柳随风在场,虽犹如一缕清风,但衣快,木叶,轻尘见处,尚可觉察人存身在;李沉舟的存在则如那青衣江上的一叶扁舟,已融入了天地之间。

他不明白李沉舟如何能达到这种高深的修为。

这是武林中极重要的一战。

白道中仅存的实力:少林寺代任掌门,佛法高深。武功渊博的木叶大师,要与名震天下,且执武林牛耳的第一大帮帮主李沉舟决战。

这一场战役,局面是如何,真不堪设想,但围观之人,无一不想目睹此场战役,无一愿意离开。

李沉舟微笑道:“大师,你的慧剑呢?”

木叶缓缓解上背肩的长包,一层又一层地,解开那极沉重的包裹。

他一面解开,一面说话。

“这剑是一流的剑,是从一位武林朋友处借来杀你的。”

“我以前练剑,后来能御剑,御剑时已鲜逢敌手。”

李沉舟虚心的应:“是。”

木叶又道:“未出家前,我己练得驳剑之术,创‘心明活杀’剑法,当时可谓剑术之翘楚,而当之无愧。”

李沉舟似乎毫不惊讶木叶大师的自赞自夸,反而唯唯称是。

木叶接道:“但我剑木的真正开始,乃在少林。在少林我练得慧剑,慧剑乃斩一切牵绊。即剑就是佛。”

这时他的包裹己解至最后一层。那长形的物体必定是极端珍贵的剑。这未出家前已是一流的剑客仰天喟然道:“后来我再得天正方丈大师兄的指点,又突破了‘慧剑’的阶段。成了‘无剑’。”

“无剑”两个字一出口,他的手突然伸出!

他的手发出了香火一般的光彩。

他的手融于火,调于水,溶透天地。

他的手就是剑!

甚至不是剑!

而是无剑!

那包裹有没有剑,已不重要。

木叶的手才是剑。

木叶一出剑,李沉舟就倒飞出去。

众人让出那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空有串串茅花飞过,煞是好看!

李沉舟的身形就如茅花,不像他自身卷起的,而是被风吹起的。

他突然倒后而飞,白衣遮住了太阳,成了黑的物体。

太阳被遮,木叶脸上笼罩了阴影。

他一面疾退,一面发出暗器。六七十种暗器。

但李沉舟没有追击。

太阳又是一亮,李沉舟己落了下来。

他落到人群的第一栏去,突然挥拳,打倒了一人。

倒下的人赫然就是豹象大师。

豹象大师踏地吐血,他手上已握着一柄闪亮寒芒的戒刀。

李沉舟在他出手之前击倒了他。

第六章木叶豹象·章残金万碎玉

李沉舟不先打击木叶,而先击倒豹象,就是因为他已看出,这少林新任掌门木叶大师的剑法,已臻化境。

所以他一说话,先赞美木叶,道出木叶大师的武功实力,让木叶,豹象等人俱错以为李沉舟必聚精会神,决战木叶,殊不知李沉舟第一个先要剪除的是豹象大师。

豹象大师,自幼投师少林,为少林和尚中,杀性最强、杀气最大的一人,但他为人品性剽悍,虽每造杀戮后,皆十分仟疚。他的一口戒刀曾击退过十次以上对少林的迫犯,适才木叶向李沉舟出手之际。豹象已操戒刀在手。

但李沉舟辞然倒飞,不管他是否会为卫护木叶而前后夹击,先击倒了他。

豹象大师倒下。

这时木叶大师漫天的暗器纷纷落地。

李沉舟步如飞燕,凌空反抄,暗器如雨,落在他翻飞的双袖里。

木叶大师见豹象倒地,目眺欲裂。

他猛剥开最后一层布帛,只有剑,没有鞘。

这已是真剑,不是无剑,而是有剑。

木叶杀心已起。

李沉舟忽然袖子一卷,已在围观的一道入腰畔抽出一柄长剑,

这下鹊起鹞落,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道人只见眼前人影一闪,白衣倏飘,李沉舟已窜向木叶、

木叶刺出一剑。

无空、无活、无生、无命。

这一剑尽是死机。

死气自剑锋带起。

可是死意陡止。

李沉舟手中的鞘,及时套住了木叶的剑。

木叶的剑有了鞘,等于裹起了层层布包。

这剑又回复了它“无”的状态。

它纵有力量,己发挥不出,所以一切又活了。

所以木叶只好死了。

木叶的确不同等闲,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打出暗器。

十六八种暗器。

李沉舟要杀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生命的代价。

可是李沉舟一摊手,也发出了暗器。

刚才他接的暗器,木叶的暗器。

一刹那暗器全部射了回去,有的回旋,有的急转,有的反弹,有的剧撞,全部打在一起,把木叶的暗器全打落。

然后李沉舟的拳头,就似闪电一般快、迅雷一般有力,击中了他。

木叶萎然倒下。

如同一张朽叶一般。

李沉舟轻松地拍手,没有丝毫骄态,但也不谦抑,只是悠闲地踱回场中。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地,木叶、豹象两位大师自地上急跃而起。

木叶大师是藏经楼主管,他通晓无数心法内息的修练,所以李沉舟的拳头,虽已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却不能使他立即死亡。

豹象大师则练就一身铜皮铁骨。李沉舟搏打他时,仍存待大部份精神留意木叶大师的出手,并未用尽全力,李沉舟的一拳,只击裂了他的肺俯经脉,亦未能即刻使之毙命。

他们倒他,直至强提一口气,倏然掠起,力扑下出。

李沉舟回首时,他们已抢出了人群。

李沉舟没有追。

萧秋水却“咦”了一声。

原来木叶大帅适才踏地的所在,留有那柄剑。

那柄剑落地时,又与剑鞘脱离:那么好的剑,那道人的剑鞘根本罩它不往。

暂时使它消失了光芒的是李沉舟神奇的手,而并非剑鞘。

那柄剑斑剥,陈旧、古意,只有剑锋口一处,隐冷地闪着。一种似波光似水光但又如毒蛇蓝牙般的寒芒。

这柄剑萧秋水认得。

而且非常熟悉。

因为这柄剑就是宝剑“长歌&;。

萧家,剑庐,见天洞,神象前。

七星灯火晃闪,供奉拜祭的三牲礼酒,架有一柄剑,

一柄萧家历代风云人物闯荡江湖的佩剑。

从架着的剑身之斑剥、陈旧、古意,可以见出这些己物化的英雄人物昔日种种风云事迹。

萧家祠供前所奉祭的,就是这柄剑。

古剑&;长歌”。

古剑长歌!

萧家的镇门宝剑,竟落在少林代理掌门木叶大师的手上!

萧秋水马上闪过木叶大师适才的话语:

“这剑是一流的剑,是从一位武林朋友处借来杀你的。”

长歌宝剑既在木叶手中出现,莫非父母的行踪跟少林也有关系。

萧秋水因想到这甩,几乎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真的一面跳起来,一边叫唤,一边追。

可是负重伤遁逃的木叶和豹象大师,又哪里能因他的呼唤而停止。

萧秋水见父母可能有消息,心急如焚,不顾一切,一手抄起地上的剑,狠命追去。

萧秋水内力虽强,轻功却不高,少林高僧大都在嵩山奇崖上下习过轻功提纵术,既发足在先,萧伙水就很难追得上,但萧秋水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父母亲的丝索,怎可轻易放弃,于是发足力追。

萧秋水一路追去,开始犹见地上血迹,再追下去,只有凭直觉判断、他揣摸受伤者的情理与行踪,经过了来时的骑鹤钻天坡,到了著名的九老洞。

原来峨嵋山志上载:峨嵋山有七十二洞,其中以“九老仙府”称著,位于峨嵋最幽胜处,寺字依山峰而立,故名“山峰寺”,寺瓦是银制,并在万历时御赐大藏经全部,贝时经、菩堤叶经、均由印度迎来寺中。

相传轩辕黄帝未访广成子前,先遇见九老洞的九老、问其姓名,则为天堇、天任,天柱,天心、天辅,天冲、天宫、天莲、天因,轩辕因之题此洞名为“九老仙府”。

九老洞财神殿旁,有许多小洞,其中一洞,可通达洗象池甚至笔架山,并有“神水”可疗恶疾,但洞小非蛇行匍匐前行不可,并岔路极多,走错者极难回出,故尸骨填塞洞间者甚众。

九老洞又有冬西二入口,洞内黝黯,雾气蒸腾,蝙蝠飞翔,蛇鼠匿付,在当时很少人敢进去探索。

萧针水追到那儿。突然听到掌风和剑风的声音。

萧秋水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凌历的掌风和如此犀利的剑风声。

剑风又响起时,萧秋水的耳朵又有被撕裂的感觉,掌风回荡时,如同大锤敲击在心腔上。

萧秋水见讨龙虎大帅的“霹雳雷霆”,也目睹过屈寒山的“无剑之剑”,但前者与现在的掌风与剑风一比,都变成了如同小儿持木剑嬉戏追打一般。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场而。

洞中有八个人在竭力厮斗。

这八个人都盘膝而坐,头顶上白烟袅袅,虽都是一流武林高手的气态,但是都似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这八个人不是别人,都是萧秋水所熟悉的人。

这八人赫然就是:铁骑,银瓶、木叶、豹象以及东一剑、西一剑和章残金、万碎玉。

现刻的场面所形成的对峙是:武当的两名名宿和少林的两名主持当然联手,而朱大天王的两名长老和李沉舟的两名护法,也正在并肩作战。

共同点是:这八人,都受了伤。

东一剑、西一剑乃给铁骑、银瓶所掌伤;铁骑、银瓶背部亦为蓝放晴、白丹书二人所刺中背脊;章残金、万碎玉、木叶、虎豹四人则俱为李沉舟所伤。

现刻这八个人,亦即是雄霸一方的五宗大派中地位极高的老前辈:却因为各种不同的状况负了重伤,又因各所持的立场而拼搏起来。

萧秋水到的时候,拼斗己近尾声。

人人萎然垂坐,汗湿全身,显然无力。

萧秋水跪拜过去,扶着木叶,急问:

“大师、大师,你醒醒,晚辈有事请教……”

木叶的眼光。己缺了神采,勉强举目问:“你……施主何人……”

萧秋水正想答话,银瓶却一眼已瞥见了他,叫道:“小子……你……过来……”

萧秋水趋近过去,银瓶气喘吁吁地道:“你来得……正好……真好……我是受了伤,要不然……我和铁老儿的掌……剑……内功…三绝,天下无人能……及……”

萧秋水见对方气息若如游丝,知其难久于人世,黯然应道:“是……是……”

银瓶怪眼一翻,啐道:“是又何用!快……我跟你投缘,我把内功心法都传你,你要证实给……给后世的人看!”

萧秋水怵然一惊。铁骑接道:“我…传你掌功……剑法,你去跟我宰了他们!”

萧秋水慌忙摇首:“道长、道长……我……我不是武当弟子,怎能……?”

铁骑费力喝道:“胡说!传功全靠机缘,不一定同门同宗,武当近年来没有人才……你小子有才份,正好传我俩的衣钵……你…你不受也不成!”

萧秋水还想拒绝,但铁骑,银瓶二人,已不管一切,向他解说内功心法,剑气掌劲起来,萧秋水情知这是绝代奇功,而且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两位武林前辈眼看就要不支、盖世奇功眼看就要绝灭,萧秋水更不忍拂逆,所以他用心听,全神去记。

萧秋水记性强过人,但一直未曾好好练过武,但他因功力殊强,再修练其他武学。便是十分容易。可谓一点就通,开始只是存心不想忤逆铁骑、银瓶的好意,但一旦听的入神后、便浑然忘我,潜心进修。

如此约莫一个对时,铁骑,银瓶一面以一手抵住萧秋水之“命门穴”,“龙尾穴”,一面授以武功心法,萧秋水一面强记死背,一面设法融会贯通,又感觉到内力源源涌来。

又过了一个对时,萧秋水大汗涔涔、犹如自大梦醒来,发觉铁骑,银瓶已经坐化,他大吃一惊、却听一人静静道:“你本来为啥事找老僧?”

萧秋水一看,原来是木叶大师。

萧秋水马上记起他追来这里的目的,忙递剑恭问:“大师,晚辈是浣花剑派第三代弟子萧秋水……”

木叶“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萧施主之子……”他脸色惨白,遍无血色,唇边仍不断涌溢出鲜血。

萧秋水忙问:“晚辈目睹大师以此剑战李沉舟,但此剑原属家严所有,不知……”

木叶苦笑道:“正是,你父亲谐同令堂等人,自剑庐地道,脱困而出,潜来少林,本来……”

萧秋水急问:“本来怎样?!”

木叶叹道:“本来己逃脱权力帮之追踪,却不知如何,让朱大天王得悉,沿途截杀,浣花一脉,全军覆没……阿弥陀佛。”

萧秋水轰隆一声,只觉脑门一阵漆黑,真如金星直冒,只觉找遍了千山万水,忽然都绝了路,绝了路了。

木叶叹道:“我与七师弟遇上令尊时,他已奄奄一息,告诉我‘天下英雄令’还留在剑庐,幸好没有携带出夹,否则给朱大天王搜去,而岳太夫人……却己被西夏所掳……”

虎豹大师接着道:“令尊把浣花宝剑交给我们,嘱我们要寻回‘天下英雄令’我们赶到烷花溪,才发觉方丈大师兄、福建少林主持等皆已被杀,故赶来峨嵋,决意要李沉舟交还个公道,可惜……”

虎豹说到这里,一口气接不下去。

萧秋水呆立原地,也看不出特别的悲伤。

他静静地的看着木叶和虎豹,这两大武林高千,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主李沉舟所重击,已濒临死亡边缘。

木叶忽然胆魄一寒,并不是由自他此刻身体的残弱,而感觉出一种从未遇到的骇人怖人的杀气,来自萧秋水没有泪的双眸。

萧秋水再望向倒于地上的铁骑、银瓶的尸首……能掌握武林力挽狂澜奋救天下的正道人物,难道都这么一个个……!”

萧秋水忽然跪了下去,“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木叶困难地道:&;我知道你想求我什么。&;他向虎豹艰难他说:“少林与武当,同为武林正宗,然各有归依,至多联手御敌,向未结合联盟,所奉所信亦自相异,无法合一同心,想是天意…只可惜两派武艺,博瀚深远,也因各持已见,未有融合会通。今日我俩既无望生回少林,不如……”

虎豹大师默然良久。“我少林及武当精英,尽殁于近日的江湖变动中,武林大局,确要人掌持……就算背了门规,但为了天下人之福扯,我们也要违悼一次了……至于……至于两家所长,能否贯通合一,成一代宗师,则要看施主的天资福份了……”

木叶微笑道:“如此甚是。你起来。”

萧秋水茫然起立,木叶大师道:“你杀性太强,易喜易怒,本不合于佛门子弟,亦不适于道教门人,但要对付权力帮、朱大天王这等人,则非要你这等人不可……”

木叶一只手轻按萧秋水额顶,语音低微,萧秋水聚神静聆,未几二人如贴合一起,身上飘升白烟袅袅……

虎豹大师默涌一阵,也相掌往木叶之背贴去,并传少林练功绝技心法。

如此三人黏合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虎豹大师“咕哆”一声栽倒下去。

木叶大师长诵一声,圆寂端然。

只有萧秋水,瞑目未睁,依然在递增的内力与剧变的武功中沉洒忘返。

又过了很久、很久。

萧秋水一跃而起,居然收势不往,头顶“砰”地撞在洞岩上。

这一下吓得萧秋水一跳,全力猛收,但额顶依然撞中坚硬的岩石、扑簌簌一阵连响,数块岩石被撞得粉碎。

萧秋水跌撞几步,出得了洞,只见洞外尤有微弱的叱喝之声。

萧秋水定睛一看,只见四人已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奄奄一息中仍作殊死战。

这四人居然就是章残金、万碎玉,与东一剑、西一剑。

铁骑、银瓶因悉心戮力使萧秋水武功增进,所以早殁;木叶和虎豹也因心力交瘁,使萧秋水尽得真传后亡毙。然而东一剑、西一剑与章残金、万碎玉却拼搏至今,胜负未分。

萧秋水才出来的时候,这四人己奄奄一息了。

东一剑蓝放晴首见萧秋水,竭力叫唤上,“喂,你来。”萧秋水走了过去,蓝放晴嚷道:“你给我过去,把他们给杀了,如果他往左闪,你走寅位,剑捏天子决,有‘白虎奔雷’,剑尖取他‘保寿官’,如他往有闪,则‘五环鸳鸯步’,右‘采花灯’,左弓箭梢打,剑走中锋,若他退后,扶掌拦剑、你抹剑走‘天池势’,横扫他‘采听官’……”说到这里,蓝放晴叫道:“这招就叫“东日飞升’!”

萧秋水听着,不觉模拟起来,蓝放晴等四人因已累倒真所耗尽,故能指点,不能出招。

萧秋水深觉这一招高妙无穷,正在这时,那章残金气呼呼地道:“喂,小伙子,要是你使那一招,我既不退也不闪,右掌作切,左掌使斩,向剑身剑腹施压力,反刺你的‘凌灵’、‘福堂’二穴,兼打‘好门’、‘天仓’,那老鬼所教的一招,不是全都破了?!”

萧秋水本觉东一剑那一招“东日飞升”,已是精妙无穷,如今一听章残金的拳招,才知道是破解得天衣无缝,而且反击得令人无法招架。

只听章残金叫道:“这招叫‘残金破兵’,便宜你了,小子!”

四人为争一时之意气,斗争方酣,这时听西一剑白丹书叫道:“不怕。小子,你以右肘反撞,间打‘中堂’,踏子午马、再转灯笼步,突然上路出剑,以九道剑花夺其‘山根’,记往,剑出要快直,但剑意如太极,意在圆先。”

白丹书一般一说,萧秋水忙深思默记。这时章残金一听之下,神色揪然。萧秋水豁然而论,几次喜得飞跳起来,这招的确是制住刚才那一招“残金破兵&;的最好方法。萧秋水喜问。

“这招叫什么名堂来着?”

白丹书道:“书剑恩仇!”

原来东剑蓝放晴、西剑白丹书是权力帮的扩法,数十年来,跟朱大天王部的长老章残金、万碎玉斗得你死我活,也成了棋逢敌手,各人研究的招法,亦几乎即为克制对方的招路而设的,蓝、白二人着重剑法,章、万则注重掌式,止好打个棋鼓相当、都俱为剑掌之精华。

章残金一时惨然,万碎玉却在稍加思索后,即逍:“有了,他吸气退七尺闪开六尺……”

萧秋水不解,即问:“吸气又怎能先闪后避共十三尺呢?”

万碎玉被打断,甚是不喜,怒叱:“傻瓜,你气纳丹田的动作,分两次做,一次由鼻嘴吐纳一次由毛孔呼出,退时以踝运力,闪时则用趾步控制不就行了?只要有三十年以上的内力修为便得了。”

萧秋水十分聪明,一听就懂,但这种掌路身法却十分逆行倒施、萧秋水一时也无及多想,万碎玉接道:“你再施分筋错穴手,拿他左腕,但沉肘反蹲,跳虎步上,右掌穿插他‘旗门穴’,右掌劈脸……这招叫‘玉石惧灭’”

萧秋水稍为一呆道:“不可能。既是‘虎跳’,如何取‘旗门’……”

万碎玉怒骂:“小兔崽子,虎跳时沉膝走玉环步不就得了?!”

萧秋水一听,完全通晓,大喜谢道:“谢谢前辈指教,这招连消带打,确能破去‘书剑恩仇’!”

只听东一剑叱道:“胡说。我只要走卯位,起震位,出掌双锋贯耳……”

这四人轮流争讲下去,虽无法动手,但依然要在一个青年陌生人面前争个长短,也不顾别人学到了多少,到了最后,四人心生恐惧。怕自己无招解对敌招,萧秋水即可过来杀掉自己,所以更把家传法宝绝招都抬了出来,而萧秋水又天生聪悟,加上四大高手指点,只要一点不明,四人便争相纠正。四人犹如泥足深陷,越吐露越多的秘技。简直不可收拾。

这四大高手的剑法、掌法,确实是冠绝大下,萧秋水默记吸收,真是受益良多。

直至四人声音逐渐低微了下去,原来各已油尽灯枯,心力全耗,而他们大部分绝艺,已皆传授到萧秋水身上去了。

他们起初指点得非常之快,后来越说越慢,因一般或熟捻的招式都己使尽,他们必须公开绝招或再创新技,始能破解对方的高招。

但因此更是伤神。这四人已濒临死亡。章残金这时正要思筹要挡白丹书的快剑连袭,苦思道:“……我先以左手‘铁闩门’,再平睁破排,以全刚出洞逼走……至于最后三剑……最后三剑嘛……”

白丹书的连剑共十七式,最后三剑尤其是“出剑如龙,收创若松”,气势无尽,章残金等一时想不到破解之法,其他三人亦然,章残金只好说:“我只好……用右鹤顶法拍打,右马提……提到左马之后,再起上…大庆刺虎势……拼个……拼个同归干尽……”

章残金这一说,其他三人,都“呀”了一声,但亦都无法可想,连白丹书出剑,纵然各自弃招,也无法自救。

四人脸色惨变。萧秋水一直在细听,并比作招式,以求准确,现下忽然道:“为何不走丹阳势,以双剑切桥,脚踢游龙,向削来之剑势闯破,反而能置之死地而复生呢?”

四人一时大悟,都喃喃喜道:“是……是…”章残金侧了侧脸,皱眉道:“晤?不对,要是双剑切桥,又如何游龙步势呢?”

萧秋水一笑道:“把少林扎铁桥马之稳重,融入武当圆形弧势发力于腰中,便可以完美无缺了。”

四人不禁都颔首恍悟。万碎玉倏然脸色惨变,涩声道:“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

原来四人都沉耽于彼此比斗厮杀之中,毫不觉意萧秋水这年青小伙子的本身,而今乍闻萧秋水能斟悟破解他们的执迷处,尽皆失色!

但此刻萧秋水己兼怀少林、武当、朱大天王、权力帮八大高手之所长、已经不是任何其中一人所能敌,更何况这八人惧已接近瘫痪垂死之边缘呢!

萧秋水道:“我是萧秋水。”

东一剑蓝放晴脸色惨白,呆住了半晌,忽然问:“如果九子连环,剑走官位,一星抛月,左脚迫你右趾,剑取印堂,你怎么破解?”

萧秋水毫不犹疑答:“抢在剑先,剑尖飞刺来剑剑身,即可破之,是为‘飞星刺月’,专破‘一星抛月’式。”

东剑蓝放晴忽然长笑三声,然后口吐鲜血,惨笑道:“很好……尽得我之真传……没有想到我临死前……还不明不白……收了这么一个……天质聪悟的徒儿……”

蓝放晴说完了这句话,猛喷出一口血箭,缓缓仆地。白丹书沉雄地瞪着萧秋水,问:“如果对剑法比你高强但胆气不如你之剑手,要用什么剑法对付?”

萧秋水不假思索,即答:“剑愕之剑。”

白丹书一怔,问:“何谓‘剑愕之剑’?”

萧秋水神速地道:“即以拼命剑术,不借以剑愕作为打击,如此神勇必能毁碎对方剑锋之剑的锐气。”

白丹书一拍大腿,断喝一声道:“好!可以成为我西一剑高徒而无愧……”

话未说完,己断了气。

东一剑、西一剑先后毙命,只剩下章残金和万碎玉二人。

二人相顾良久。

章残金问万碎玉:“我们要不要问问他,看从我们那儿学了多少?”

万碎玉道:“好。”

章残金道:“你问吧。”

万碎玉道:“真正的掌功,是掌的哪个部分?”

萧秋水爽然答:“真正的掌功,是全身,不限于手掌一隅。”

万碎玉满意点头。章残金紧接着问:

“若一双手掌被高手所制,你怎样?”

“连掌势于全身,反击!”

“如因掌受制以致全身无法动弹?”

“则弃剑。”

“剑?”

“弃剑即弃掌。”

“弃掌?!”

“是。弃掌如弃履。”

章残金望见万碎玉,一字一句地道。

“够狠,能果决,方才是掌法,他比我们还绝。”

万碎玉没有答,章残金见他双目紧闭,已没了声息,方才知道他已死了。

章残金抬头望向萧秋水,道:“这便是名震天下的‘残金碎玉掌法’,你要好自为之。”

萧秋水道:“是。”

章残金望向万碎玉的尸身,又望向白丹书、蓝放晴的遗体,苦笑道:“几十年来,一直到这几日来……我们如生如死地拼斗……而今却有了一个共同的徒儿……”

他又笑了一下,笑意里有无尽讥俏。“你们先上路了,怎能留我一人?……这世间路上,我们已走得厌了……黄泉好上路呀……”

他说着眺望山谷远处的云彩,喃喃道:“真是寂寞……”

萧秋水侧了侧耳,要向前去倾听清楚,然而章残金头一歪,却已死了。

萧秋水在云雾间的山坪上,缓缓拔出了古剑。

云雾渐渐透来,似浸过了古剑,古剑若陷若现,终于看不见。

萧秋水渐渐运真力于剑身。

剑身又渐渐清澈。

剑芒若水。

这剑身就似吸云收雾一般,把云雾都吸入剑之精华内。

“几时,它才能饮血呢?”

——杀不尽的仇人头,流不尽的英雄血!

萧秋水望着霜霭白云,想起很多很多的往事。父亲英凛、慈蔼,猝劳的脸孔,变得好太好大,罩住了天地,罩住了一切。他又仿佛,见到他慈慧的母亲,在绣着他的征衣。

……仿佛是炊烟直送,晚霜初莅,母亲在灶下煮饭,一道一道的菜看,总是几手操劳,平凡的菜色也成了好菜。父亲在咳声中磨剑,在某次他发烧的时候,用温厚的大手摸压他的额头。

……依稀是浣花一脉,众子弟在刷洗准备过新年,男男女女,喜气洋洋,并皆以不谣烧菜煮饭为耻。聚在一起小赌恰情,亚婶,阿霜逢赌必输,阿黄最烂赌,有次病得起不了床,还是要上桌来赌,可环、巴仔最不会赌,乱开乱下注,结果输到“仆街……”爆竹声响,一家欢乐融融,还有“十年会”的人,更是张灯结彩,帮忙打扫……

可是现有都没了。

权力帮来了,摧毁了浣花剑庐,朱大天王截杀,杀害了父母,就在少林寺不远处。

只剩下寂寥的萧开雁,失踪的萧易人,没有消息的萧雪鱼……

还有在这山头上——萧秋水和他的剑!

第七章英雄血!仇人头

人。斜飞入鬓的眉,深湛而悠远,空负大志的眼神!

剑。三尺七寸,古鞘,剑锷上细刻篆字“长歌”。

地。嵩山少林寺。

萧秋水跪在墓碑之前,没有恸哭,但泪流满腮。

雪已在树梢轻微消融。是雪来了吗?

——是雪近了。

然而萧秋水却觉春寒料峭,忍不住抱紧双臂。

他背插的剑,也沾满了雪花。

古松旁,墓碑边,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他们知道,碑在,萧秋水只要未死,就一定会来拜祭的。

他们是曾与萧秋水“四兄弟”之一的左丘超然,以及广东五虎之一宝安罗海牛,以及珠江杀仔三人。

萧秋水缓缓自地上站起。

然后他向三人抱拳。

三人默默抱拳,向他行来。

杀仔还是不减当日威风,他小声说话犹音粗若北风怒吼:“萧大哥,我们两广八虎,已经约好了帮手,总联络处就设在湖南,专门对付权力帮、朱大天王等狗贼的。”

萧秋水颔首道:“很好,很好。”目光即移向左丘超然。

珠江杀仔说得性起,继续讲下去:“我们就暂且把那组织称作‘神州结义’,乃沿用萧大哥所创的名字……”

萧秋水眼睛一亮,道:“神州结义’?”

杀仔“得”地一弹大拇指,搂着萧秋水的肩膀,道:“对!就是&;神州结义’!我们这就去会合!”

萧秋水道:“我?要我去……?”

杀仔道:“是疯女、阿水姐她们要我和阿牛来接你的。”

罗海牛接着:“正是。他们现下就要开‘长江大会’,挑选盟主,萧大哥快去一趟。”

杀仔也甚得意道:“这些结集的人士,多是来自各地年轻武人,也有各派精英高手……他们都有胆识,不畏强权,但近日来敢于抗暴者,自然以萧大哥为最,你去,他们一定选你……”

“萧大哥是众望所归。”罗海牛长袖善舞他说,声音微带颤抖:“萧大哥是人中豪杰,我等特来请您过去一趟,并愿为您效忠,至死不渝,如若违约,天打雷劈,横尸神州……”

杀仔浓眉一敛道:“阿牛你又何必出口那么重呢。”

罗海牛淡然道:“因为我问心无愧。”

萧秋水一直被二人七口八舌地缠得腾不过来,好不容易才抢了这个机会问左丘超然:“你不是与梁大哥等一道吗?他们呢?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找上了金顶……”

左丘超然木然。

萧秋水再问:“左丘,你……”

倏然之间,左丘超然出手。

一出手,左手拿住萧秋水尺挠二骨上的“曲尺穴”,右手拿住肩部扁胛骨与锁骨之“肩井穴”,左膝顶往左肋尾端之“笑腰穴”,右脚踩使足部之“涌泉穴”,一下子,制使萧秋水四处要穴。

萧秋水嘎声道:“为什么……”

左丘超然冷冷地道:“我不是权力帮的人。”

萧秋水哑声道,“你究竟是谁?”

左丘超然道:“我是朱大天王义子,我要拿的是‘天下英雄令’。”

宝安杀仔一听,怒眉上扬,眼睁得铜铃般大,“呀”了一声,大步踏来,伸手往左丘超然后襟上一揪,骂道:“你妈的王八兔崽儿子,你居然是朱大天上的伙计混出来的卧底?!你他妈的孬种孬到咱‘神州结义’来了?!你有没带眼识人呀你?!我宝安阿杀只要在,就捶扁你的猪脑袋……

左丘超然默然,依然只用手擒住萧秋水,既没避,也不挡格。

萧秋水心中闪过一丝不祥之感觉。

就在杀仔大手触及左丘超然刹那,罗海牛闪电般拔出杀仔腰挂的石锤与秧钉,在阿杀愕然回身之际,他一钉就插在杀仔心口,血溅如雨,杀仔怵不敢信,罗海牛森冷着白脸,一锤就钉了下去。

杀仔的惨叫,动地惊天。

萧秋水就算还能出手,也看得出杀仔已无活命之望了。

杀仔捂胸喘息着,说一个字,流一口血:“你们……你……”他两边都狠狠地瞪着,终于带血的手指骂向罗海牛。

“我……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鲜血流湿了一大片,整大片的青苔和冰屑。

萧秋水冷然。

罗海牛阴毒的眼神望向萧秋水,满手沾血,一手持锤,一手执钉,向萧秋水一步一步走来,并且嘿嘿笑了起来。

萧秋水觉得那笑声好像那已死去的唐朋,他幽魂而且全是恶的一面呈现在面前——

可是他并没有毛骨悚然。

他冷冷地望着他,比他随便望着一条狗的眼神还冷冽十倍。

罗海牛桨棠笑刚了口,万分得意地道:“你又猜我是谁?”

萧秋水忽然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人?”

罗海牛见萧秋水居然在这种情况之下,坯间得出这样一句话,真是吓了一跳,向左丘超然打了个眼色,左丘超然表示已拿得稳实时,他才敢答话:“我怎知道。”

萧秋水道:“我最喜欢的人,是仁、义、忠、信之士。最恨的人,是不忠;弃义、背信、无仁之徒,”萧秋水又补充了一句:“但这些都不是你。”

罗海牛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萧秋水在赞他。

可是萧秋水也没有骂他,所以他笑道:“原来你不恨我。”

萧秋水也笑道:“我当然不恨你。&;他笑着又加了一句:“因为你根本不是人。”

他微笑望着因气而惨白了脸斜着鼻子的罗海牛,又轻轻问了一句:

“杀害自己兄弟的人,能算作人吗?”

罗海牛忍无可忍。他一紧张,全身就抖,这可能是因为小叶候有年癫症之故。他很想长袖善舞,却总是舞不开来,他好久才从牙龈中进出几个字:“左丘,杀了他!”

然而左丘超然没有立刻下手。

罗海牛气得抖得像只冷冻了一夜的秃毛狗,忿然叫:“杀了他才搜‘天下英雄令’!”

左丘超然还是没有做。

罗海牛怒极,抖着声音叱喝:“你不忍做,我做!”

他拿着钉锤,大步走过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左丘超然眼色有些不对。

左丘超然在制着俯秋水,但他的眼神是哀怜的。

萧秋水却眼神悠远。

等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左丘超然松软如一团面粉般散垮下去。

罗海牛第一个意**想走,但因离萧秋水已太近,手中又拿着武器,而且他见过萧秋水出手,以为一定制得住对方,所以大喝一声,钉锤齐凿——

就在这刹那——

罗海牛的腰背上‘突”地凸露了一截剑尖。

明亮的剑尖。

如雪一般的剑尖。

发着水波一般的漾光。

血溢出,掉落在草地上,腥红一片,但剑的本身,却丝毫没有沾血。

只是雪化恰在这时飘落在剑尖上,剑尖上有雪。

只沾雪,不染血。

——宝剑“长歌”。

罗海牛的咐咙里格格有声,也许他还想强笑“嘿嘿”几声吧,然而此刻已经丙也笑不出来声音来,反而笑出血来了。

萧秋水冷冷地望着他,道:“这是你出卖兄弟,所得的报应。”

他“嗖”地抽回长歌剑。剑身依然一片清亮,“我杀了你来祭我的剑。&;萧秋水又说:“它第一次就饮你这种非人的血。”

罗海牛似乎拼命想挤出一种笑容,使他死得漂亮一点,但就在他刚想展开一个笑容的刹那,他的神经已不能控制他脸部的表情:

他死得像追侮什么似的,甚是痛苦。

萧秋水在看着他的剑。雪亮的剑。

然而他想起昔日在五龙亭上的故事:那些勇奋救人,大声道出“永不分离的广东五虎”的英雄好汉们。丹霞山上,在烈火熊熊中勇救罗海牛,守望相顾,可是现在……

血、洒遍了他父母坟上的青草。

以人血来悼祭,这算是血祭吧?他想。

——杀不尽的仇人头,喝不尽的英雄血。

——斩尽天下无义、不忠、背信,忘恩的人,交尽天下热血的好汉、洒血的英雄!

想到这里,萧秋水忍不往大喝一声,震得松针如雨落。

“杀。”

萧秋水变了。

他有了他自己的剑,他自己的武功。

显然他不见了唐方,失去了唐朋。

他变了。

左丘超然卧倒在地上,不敢发出一声呻吟。

他竟对这曾朝夕相对的“大哥”,发出了第一次有生以来的强大恐惧。

他的骨节,就在他要发力折磨压制在萧秋水四处要穴上的时候。对方本无蓄力的躯体上,忽然自本来人体的最脆弱点,崩发出极其强大如排山倒海的功力,迅速且无声息地将他的劲道吞灭,击散了他全身的关节骨骸。

他全身已散,是萧秋水揪往他,是以才不倒下。萧秋水放手,他就松脱在泥地上。

“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萧秋水看着地上的罗海牛尸身,这样地问。

他问的当然是还活着的左丘超然;既然已死了的罗海牛不会作答,左丘超然只好答话了:“他跟我一样,都认朱大天王作干爹。”

萧秋水冷笑:“他要那么多干儿子来干嘛?”

左丘超然一笑,有说不出的暖晦与苦涩。”因为他没有老婆。”

萧秋水忽然了解了左丘超然那苦涩的笑容指的什么了。

朱大天王喜欢的是年轻男子。那么罗海牛等在他麾下的身份、乃跟蛮童没有什么分别了。萧秋水于是也明白了:左丘超然为何与权力帮作战时十分卖力,偏又在生死关头不肯救他,两帮人马比起来,反倒是权力帮光明磊落,正当正面。

攻击浣花剑派时,权力帮在攻,并与白道正面冲突,对消实力,不若朱大天王,暗中进行狙杀与抢夺“天下英雄令”的企图。

萧秋水暗中叹息。&;你们愿意这样做?”

左丘超然没有摇头,他不能摇头,因为颈骨已扭伤,但他能说话。

“罗海牛自大,认为他长袖善舞,从善如流,地位应在其他几头小老虎之上,所以不惜出卖,第一个就先要格倒你,再由朱大天王另立首领,来取代你的地位,夺得领导‘神州结义’的宗主权。所以他要暗算你。”

萧秋水湛然的眼神望定他,“但是你呢?”他紧紧迫问。

“你又是为啥呢?”

左丘超然苦笑。“我的师父是项释儒……养父是鹰爪下雷锋……父亲是左丘道亭……我不忍他们死!”

萧秋水皱眉问道:“难道……令尊等亦在朱大天王的威胁之下?”

左丘超然因筋络之疼痛而不能言,萧秋水改换话题,急问:

“梁大哥、老铁,小邱等……是不是在你们掌握之中?!”

左丘超然想点头,但稍动之下,痛渗出了眼泪。萧秋水接近他的背心,一股热流,周游左丘超然全身,左丘超然强撑一日气,答:“是。”

萧秋水又问:“他们在哪里?”

就在这时,闪光突现。

萧秋水跳开,飞剑居然一折,双双射入左丘超然眼中。

左丘超然惨叫,折断的手,兀拼命想抚脸。

那人飘然下来,剑光一闪,断了左丘超然一双手,

左丘超然嚎叫,全身不发抖,声音如濒死的野兽低呜。

那人听了却笑了,好像左丘超然的鸣咽是说给听的笑话一般好笑。

就在这时,剑光一闪,左丘超然就没了声息。

剑芒是萧秋水手中发出来的。

但他的剑,就似全没出过鞘一般。

他的剑,刚才确是为了提早结束左丘超然的痛苦,而发出来的。

那人很年青,一双长目却很锋锐,开始敛住了笑,眯起眼看萧秋水腰间的古鞘剑。

“我叫娄小叶,”他眯起眼睛笑道,“我是一个很有名的杀手,你大概听说过吧?”

他道。

柳随风在走出浣花萧家的时候,曾记起适才在剑庐,感觉到一个少年高手的存在,然后他寻思索遍,有几个初崛的少年高手,包括了东海林公子,蜀中唐宋、唐绝,还有一人:就是这天山剑派的后起之秀娄小叶。

在当时,权力帮总管柳五脑中飞快闪过的资料是这样的:

——娄小叶,用柳叶剑。好斗,喜一切斗争、杀戮、骗诈、狙击。

但是在柳随风的档案里,他不知道娄小叶是朱大天王的义子,而已是义子群中的头领,最凶悍的一名。

天山剑派传到了“飞燕斩”于山人,己经到了鼎盛之际,不但门徒众多,连剑法也到了顶峰时期。

关山剑法向来擅讲究轻、灵、快、捷,但到了于山人手中,擅使长剑“如雪”,据说他曾以这一柄剑,攻得十六名使剑高手,一剑都来不及还。

而他练剑,在天山的壑谷绝崖间斩落飞燕,百试不爽,故名“落燕斩”。

这剑法厉害,还是其次,但在天山绝岭上向天空飞掠的燕子跃起斩落,轻功更要卓越,于山人的剑法,可以说已无懈可击,娄小叶是他的高足,却能自创一套巧妙的剑法。

这就是“柳叶剑”。

向来只有“柳叶刀”,无“柳叶剑”。

柳叶刀着重灵、轻、快、捷,娄小叶便把柳叶刀的打造方法与攻守招法,全都移注到剑上来。

柳叶剑法不斩飞燕,斩柳叶。

风中的柳叶,轻、飘、无依,更无处着力,比飞燕更难斩。

娄小叶则是站在水上出剑。

能足踞于水上以借力,比于仅穿掠于绝壁危崖间,又巧妙了许多倍,所谓“水上飞”,是极高深的轻功提纵术。

也只有在足尖能借水之柔力时,才能斩落水边之柳叶。

娄小叶一旦学成,杀生无数,奸淫、盗掳,无所不为,武林中也难有人制得住他。

萧秋水听说过这个人,是从他的好朋友林公子处得知的。

那时候东海林公子正是要找娄小叶比武。

林公子与娄小叶齐名,但林公子转述给萧秋水知道为何要追杀娄小叶时,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因为那时娄小时已在十日里杀了三十七名无辜的人:“其中泰半是不曾练过武,娄小叶仅是为了要研究他的剑法怎样才可以更完善无缺而杀人,并且尽量让他剑下亡魂的鲜血不致溅及自己衣襟上。他有洁癖。

第八章第一次决斗

萧秋水道,“很好。”

娄小叶皱眉问道:“哦,很好?”

萧秋水道,“我有一个朋友,叫做林公子,听说过吧?”

娄小叶眯起眼来笑道:“哦。他嘛,刀剑不分的家伙,想必也男女不分——为什么‘很好’?”

萧秋水说:“他想杀你,‘很好’的意思是:我可以代他杀了你。”

娄小叶一怔,旋又哈哈笑道:“你就为这点杀我?”

萧秋水道:“不止。”

娄小叶问:“还有的原因呢?”

萧秋水道:“因为左丘。”

娄小叶奇道:“你要代他报仇?!”

萧秋水肃然道:“正是。”

娄小叶诧异地道:“你忘了他出卖了你么?”

萧秋水穆然说:“可是他曾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兄弟。”

“一朝是兄弟,一生是弟兄。”萧秋水补充地加了这一句。

娄小叶怔住,隔了好一会,又哈哈地笑起来。

“这点我倒没料到。”娄小叶边笑边道:“不过我杀他,倒不是为了他出卖你,而是他想出卖朱大天王。”娄小叶敛住了笑,盯住萧秋水道:“他适才的话,有对天王不满之意。”

萧秋水冷冷地望定他道:“你是朱大天王的人?”

娄小叶点头,然后眯起了眼睛。“刚才你闪躲飞剑,身法好快。”

“你刚才说要代林公子杀我,想必是要以浣花剑法来领教天山剑法的神妙了?”

萧秋水摇头。伸出一只手指:

“我用浣花的剑,未必用浣花的剑法。如果真的是浣花剑法,那我的人是浣花子弟,就算用一根指头杀你,你也是死在浣花的剑下。”

娄小叶冷笑道:“天山剑派的真义,可从来没有光说不练。”

萧秋水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拔出长剑。

剑鞘斑剥,剑身雪亮。

古剑“长歌”。

“好剑。”娄小叶不禁脱口赞道。

然后他就拔出了他的剑。

真是一把神奇的剑。

这剑轻薄如纸,但美如仙物。

这柄剑竟似是明珠镶造的。

单只剑愕的钻石柄子,就已价值不菲。

娄小叶无限珍惜这柄剑,这柄淡弯如眉月的剑。

这剑不似用来战场上用的,而是应在家里当作瑰宝珍藏的。

这柄剑能在比斗中发挥多大的效用?

娄小叶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问:“这柄剑的价值,你的眼睛不盲,当然能看得出来。”

萧秋水点点头。娄小叶骄傲地道:“它不但漂亮而且还是一柄最能杀人的剑。”

一说完他就出了手。

一下子便分出了胜负。

而且分出了生死。

一下子是极快。

但在这极快的瞬息间里,有许多变化。

至少六七个变化,两三个心理转折。

娄小叶先出招。

他一剑斩出。他的剑招虽与师父于山人迥异,但仍是“斩”字诀多于“刺”字诀。

萧秋水横剑一格。

他用的是武当剑法的“横江势”拦住。

但在他的&;长歌”剑才触及“柳叶剑”时,柳叶剑就”叮”地断了。

断掉的一截,约半尺长,恰好飞落在娄小叶的左手里。

娄小叶一手抄住,闪电一般,以断刃向萧秋水当头斩至。

其中已经包含了几个微妙的心理变化,即是娄小叶算准了萧秋水知道他重视这柄价值不菲的主剑,所以必用削铁如泥的&;长歌”剑去抵制它。

而&;柳叶剑&;其实只是十分易折的,一经大力挡格,必定断裂,娄小叶趁对方得意于震断敌手宝剑之际,左手施真正的“柳叶短剑法”搏杀之。

这必能将萧秋水杀个措手不及。

这计划前部分完全成功。

萧秋水确用剑挡架,柳叶剑确然中断——可是萧秋水看出了这一点,才故意去冒这个险。

——对敌最好是以奇兵出击,否则:不防将计就计。

这就是将计就计。

首先,萧秋水断定不可能是浪得虚名之辈的娄小叶,不可能用一柄中看不中用的剑来自毁性命。

——会用剑的人,断无可能用一柄不能用之剑。

——除非是无用之用、方为大用的剑!

所以萧秋水故意中计,去震断对方的剑。

——但他的心神并未被那剑的华丽所吸引。

断刃飞出,萧秋水己悟到娄小叶的计策。

就在娄小叶左手抄住断刃的时候,萧秋水已一掌劈了出去。

萧秋水的左掌切在娄小叶的断剑剑身上。

断剑极脆“崩”又飞折一截。

就在娄小叶的断刃劈至萧秋水额顶前一霎那,停往——因为另一断剑已飞射入娄小叶咽喉中。

这断剑插断了娄小叶的气管,摧毁了他的力量。

娄小叶动作顿住,败。

他倒下,死。

娄小叶想用那“柳叶刀”易脆的特性来杀他,他就用同样的特点来杀了娄小叶。

娄小叶等于死于他自己的剑下。

战斗只有一下子,但变化转幻无穷。

稀稀落落的掌声,自松林那边传来。

松林里走出一个人,淡青衣,沾雪花,微笑。

萧秋水目光收缩,感到亲切,也感到震奋。

一种如临大敌的震惊。

这人正是柳五。

柳随风。

柳随风一面拍手,一面笑着走出来,碎雪花在他走动时簌簌落下,他一定是站在松林里好久了。

“好。好剑法。对方用第一截断剑对付你,你借他第二截断剑杀了他,他临死时还握着第三截断剑……好,好,单止此役,已可列武林第一流高手榜上无愧。”

萧秋水看着这个人。这个传说纷异的人,曾经神奇地从和尚大师、天目、地眼以及一干武林高手的制伏与围困下神秘地消失。

这是一个武林中为头痛的辣手人物,行踪至为飘忽。

这人的可怕,甚至还在李沉舟之上。

柳随风笑了。

“我不是找你比斗的,帮主有令,待你和皇甫高桥分出胜负后,他才准我,甚或他自己,来跟你或还是皇甫决战、这才比较有意思。”

萧秋水缓缓收剑,没有答话。

柳五说:“我有三大绝技,这是武林人所共知的。其中一项,是杀和尚大师的暗器,想你必还记得,另外两种,我还没有施展过。&;柳五笑了笑又道:

“你的武功:精进奇快,现在的实力,恐不在和尚大师之下。我本极想与你一战……但不敢个遵守帮主的命令……帮主要我看你如何搏杀娄小叶、把情形告诉他。”

萧秋水道:“我也见过李帮主对敌之场面。他造成声势,使章、万两位前辈以为他要出击烈火神君,是故蓄聚平生之力,然而他却平静若定,并不攻击,致使章、万二位将体力全泄一就在这刹那,他才袭击,先伤章、万二人,再杀蔡泣神。”萧秋水此刻侃侃而谈,与数月前于剑庐论剑时之相比,他前属武术之热心者,后者已是武学宗师之雏型。

“然后李帮主又搏杀木叶、豹象两位大师。他与木叶对峙,卸开木叶大师攻击的主力,却先击倒场外的次要对手豹象大师,井以此打击木叶大师战斗信心,再伤退木叶……李帮主的出手、策略、兵法、斗志、武功、运用都是我平生首见,钦服之至。”

柳五深表同意地点头,道:“不管是与帮主为敌或为友,没有人不佩服他,除非是连佩服的程度都谈不上的人。”

萧秋水淡淡地问:“你来只是为了观战?”

柳随风笑着淡淡问了一句:“你说呢?”

风轻轻吹过,萧秋水却鸡皮疙瘩般一一凸起。

柳随风的话说得很轻,比风还轻,但在萧秋水的感觉里,柳五一说了那句后,连风都沉重若擂鼓。

柳随风曾失手被萧秋水擒过;但萧秋水的感觉中,他以前所见过所斗过的人,任何一人,只要跟柳随风一比,都不知落后到了哪里去。

萧秋水与人斗争,向未生过畏惧心,如今对站在对面随随便便的柳随风,却真正有了惊虑。

柳随风忽然一耸肩,道:“我也很想。”他的话如风送刀锋,他接着道:“可惜我不能。”萧秋水感觉到风势都平和了下来,柳随风又说:“帮主不许。”萧秋水顿感如释百斤重负,全身都轻松了下来,“不过……”柳随风笑道:“总有一日的,只要你还在……”

萧秋水冷冷地问了一句:“只要你不死。”

柳随风笑了,笑意有隐忧如刀锋,他突然问:

“你想不想知道梁斗等人的下落?”

萧秋水一震,道:“当然想。”

柳随风笑道:“左丘死了,不能告诉你:我却知道他们在哪里,”

萧秋水狐疑地道:“是你们干的,还是朱大天王的人做的?”

柳随风笑道:“当然不是我们。”

萧秋水道:“那你怎么会知道……”

柳五哈哈一笑,神秘地道:“因为他们抓走的人中,有我们的人,我们的人留下线索,我就知道了……”柳随风一面笑一面说:“我的答复不知能不能令你满意?”

萧秋水冷冷地道:“但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

柳随风大笑:“你到陕西终南山看看吧,只要在灞水**桥上,找到一个没有钓丝的渔人,你就可以问到你想找的人下落了。”

萧秋水还在设法记注地名的时候,柳随风已随一阵风过而不见。

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过来,带着笑意。

“我这样的轻功,你会是我的对手吗?”

——昔日地眼大师等十数高手包围,柳随风身负重伤,也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风过处,柳随风就消失了。

——这样的轻功,恐怕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因为没有第二个柳随风了。

但是萧秋水静静地自忖回答了柳随风的活:

“轻功不代表武功。”

(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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