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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却毫不闪躲,这一下,两大高手夹击,眼看那人就要命丧当堂。
那人一回身,面向大肚和尚,一个照面之下,大肚和尚却突然住了手。
那人再一返身,血影大师双掌已至,易掌为爪,少林虎爪,要把那挡着的人抓出十个血洞。
那人一扬手,虎爪抓在那人臂上,也不知怎的,血影忽然跌了出去,飞跌了出去。
来人却似无所觉——血影大师更觉震惊无比:他的双爪在钳住对方手臂,一股极大的力量,就在那人没有动手的情形下,直把他震飞出去。
萧秋水本凝神面对屈寒山,场中忽有变化,他一转身,就看见了那人:
青布衫、白布袜、黑布鞋——
平凡的人。
大侠梁斗。
就在萧秋水回头的刹那间,屈寒山本有十次机会可以杀死萧秋水。
但萧秋水此时已喜极叫出:“梁大侠!”
屈寒山觉得梁斗已望向这边来:他不能当着梁斗的脸,下手杀死萧秋水。
就在这一怔之间,梁斗已笑吟吟地向萧秋水道:“怎么啦?你穴道解了。”
这一声招呼,很是亲切,这时场中广东五虎,齐齐把拳恭声道:“梁大侠!”
梁斗把拳回礼。场中又多了一个人,一个苦着脸的人:“梁大侠上了阿坡岩,见不着古深,便说那里离五龙亭极近,要下来一趟,见一个人。”
说话的人自然就是康出渔。
他拦不住梁斗来此,生恐屈寒山见责,快话说明因由。
梁斗也笑向屈寒山道:“我本来就要来此的。”
屈寒山也向梁斗笑道:“梁大侠要见的是什么人?”
梁斗指着大肚和尚笑道:“要见这位大渡,传一句话,东海惠州林公子不来了,他要我转告大渡这句话。”
屈寒山强笑道:“喔,原来是这样。”
萧秋水突然嘶声嚷道:
“梁大侠,他,他就是‘权力帮’中‘剑王’!”
屈寒山就是权力帮之剑王?!
——萧秋水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第五章中国人有拳头、笔墨与志气
这一下,大家都着实吃了一惊。
萧秋水知道此时不说,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
“屈寒山,他是权力帮中的剑王,两广两湖一路的人魔,都是他联系的!四绝一君,都为他所杀;杜月山前辈,也是他囚禁的。”
左常生、盛江北等人脸色阵红阵白,广东五虎一时迷茫不知所从,萧秋水知道他再说不完,屈寒山就不会让他有机会说下去的,有梁斗在,屈寒山当不至于在他说话之时杀他,因为这样做等于是不打自招,萧秋水喊道:
“你们不相信,可以检查他背门十二道要穴,‘九指神捕’胡十四曾拿住他留下指痕,……唐家唐朋也曾与之决战过,你们可以问那些人!”
萧秋水说那个话其实也没有把握,胡十四擒住屈寒山时,有没有留下痕印,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样说会使屈寒山投鼠忌器。
萧秋水继续嚷道:“这康出渔是权力帮中‘无名神魔’,他杀了张临意,萧东广和唐大……!”
萧秋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他还是要说——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讲话的机会了。
“浣花剑派已被权力帮包围了,我们险死还生地逃出来,为的是告诉天下人这件事!”
康出渔“呛”然拔剑,怒叱:“这小子信口雌黄,该杀!”
一剑如日,炽刺而出!
一条人影一闪,到了萧秋水身前。
康出渔的剑即时刺不下去了,那人便是大侠梁斗。
梁斗缓缓地道:“让他说下去。”
萧秋水的血又热了,眼又亮了——大侠梁斗,愿意听信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子的话!
忽听屈寒山也道:“给他说下去,看他能说些什么。”
屈寒山就在梁斗和萧秋水背后;萧秋水依然可以感觉得出屈寒山声音里居然还带着笑意。
“这些话,显然是权力帮着他说的,来分化我们的。”
梁斗也笑道:“也不一定有人会教他说,希望只是误会。”
萧秋水一颗心,又要往下沉去,只听屈寒山声音镇定地道:“这小子无凭无据,这样的谎言,也亏他说得出!”
萧秋水猛地灵机一动,大骂道:“我有证据!我有证据!胡十四就在桂花轩附近!”
康出渔怒叱道:“胡说!胡十四早已给我们……!”
话未说完,梁斗与屈寒山都变了脸色1
一道极其尖锐的厉风,向梁斗飞袭而来!
更可怕的是厉风所挟带的无声剑光!
屈寒山已全力出手。
左手掌、右手剑,立志首先猝杀梁斗!
——梁斗背后当然没有眼睛,他当然也没有料到屈寒山真的就是“剑王”!
“剑王”却先要攻杀梁斗,惟有杀了梁斗,才能稳住大局,屈寒山心中,广东五虎等并不足畏。
——先杀梁斗!
这一剑一掌,屈寒山无疑己全力!
掌风陡起,梁斗就变了脸色!
他立时向前扑了出去,身形一矮,屈寒山剑刺梁斗后头,便落了个空。
但掌风还是劈中梁斗。
梁斗扑跌出去,人撞在柱子上,五龙亭哗啦啦倒塌下来。
萧秋水失声叫道:“梁大侠!”
却见残垣尘灰中,大侠梁斗竟神奇地站了起来。
梁斗甫站起来时,屈寒山全身绷紧。
但他马上发现梁斗嘴角溢血,脸如紫金,屈寒山才松弛下来。
萧秋水飞奔过去扶住梁斗,梁斗苦笑了一下,道:“屈兄,好厉害的掌法啊。”
屈寒山冷笑道:“梁大侠,端的好内力!”
梁斗闭目苦笑了一下,屈寒山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出手?!”
梁斗缓缓张目,道:“你的话。”
屈寒山目光收缩道:“我的话!”
梁斗居然还能笑道:“你的话。”
屈寒山反笑道:“我不相信我的话会出纰漏,我镇静得很!”
梁斗微笑道:“就是因为太镇静了,”梁斗笑笑又道:“要不是你,又何必这样镇定呢,人被冤诬总会有些生气的。”
说毕,“咯”地吐了一口血,屈寒山杀意大炽,切齿道:“看来你是个聪明人,我只好非杀你不可了。”
大侠梁斗疲倦地道:“我若不无一点点小聪明,待你掌剑俱至时才避开去,我就没有命在了。”伸手缓缓拍了拍萧秋水的手背道:“你替我护法,我要运功调息。”
萧秋水猛地热血上冲:大侠梁斗却已盘膝,闭上了双目。
——大侠梁斗,竟把性命就这样交了给他!
他!萧秋水!连武功都尚未成家的萧秋水!
屈寒山狞笑道:“他保护你?他保护得了自己就好了。”
梁斗依然紧闭双目,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他说话。
屈寒山冷笑道:“你这是闭目待毙!”
忽听一人道:“谁说的?!”
另一人道:“我说不是。”
又一人道:“有我们在,梁大侠怎会有事?!”
另一人说:“连屈大侠也不能!”
还有一人道:“什么屈大侠,简直是屈打屁!”
屈寒山的眼睛又变得像剑锋一般寒冷。
说话的人是广东五虎。
杀仔瞪着屈寒山道:“在广州,我们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梁大侠,一个是你。”
吴财接道:“可是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
屈寒山突然大笑,笑了一会,笑声一歇,眯着眼睛道:“难道你们不怕死吗?”
罗海牛盯着屈寒山,眼睛冷而无情:“我们广东五虎怕过什么来!”
疯女咭咭笑了起来,又正色道:“我们只怕仁人义士,像你这种不仁不信不忠不义之辈,我们会怕就不是人!”
阿水厉声道:“我们本来最敬重的就是粱大侠,不是你,只要你敢动梁大侠和萧秋水分毫,我们就跟你拼!”
屈寒山怒道:“你们岂是我的对手!”
阿水双足踢出,声势凌人,屈寒山猛退一步,方才让过攻势,正待反击,猛见广东五虎各攻出一招后,又结成阵势,屈寒山回心一想五人所说的话:
“中国人有拳头、笔墨与志气
永远也不让人越雷池一步……”
——这像是哪一个人的诗句?
这五人联手五招,竟把“剑王”屈寒山迫退五步!
转**间,广东五虎又飞身过来,这次屈寒山一出剑,先封住五人的攻势,便在此时,忽听一声异响,广东五虎、大肚和尚、萧秋水回头一看,脸色皆变,而屈寒山等都现出了喜容:
来的人有八个。
“长天五剑”。
“狮公”、“虎婆”。
“刀魔”杜绝!
权力帮的主力到了。
屈寒山大笑道:“看你们往哪儿跑?”
左常生也欢笑道:“我们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钟无离狞笑道:“就抛你们在河里喂王八好了。”
柳有孔冷笑道:“不过还得先让我挑下了舌头。”
康劫生怪笑道:“这萧秋水要留给我。”
惟有盛江北苦笑道:“我看你们这次,倒是调兵遣将想晤死都几难咯。”
屈寒山立即道:“长天五剑,架起剑势,对付广东五虎。狮公虎婆、老常老盛,四人协助我先搏杀梁斗。血影、杜绝,干掉大肚。劫生、无离、有孔,击杀萧秋水!”
权力帮众齐声道:“是!”
以权力帮现时的阵容,萧秋水等人真连一丝机会、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生机原在人心里。
生命蓬勃的人,生机永不绝灭。
——唐方,唐方,我要跟他们拼了,你在哪里?
——超然,老铁,阿顾,你们又在那里?
他们没有来。
来的是五个人。
五个人同时自舟上登上亭内入不溅起一滴水。
只听一个沉宏,有力的声音道:“谁欺负广东五虎,就等于是欺侮咱们。”
另一个清朗、铿锵的女音道:“广东五虎就是广西五友的兄弟!”
又一个苍老、哑涩的声音道:“我们就是广西五友。”
再一个豪迈、通达的声音道:“梁大侠是我们恩人。”
更一个冷冽、巨炮似的爆烈声音道:“谁要杀他,我们就杀谁!”
萧秋水一听这五人的声音,喜悦无限,脱口呼出:“广西五友!”
只听“广东五虎”、“广西五友”齐声呼道:“江山如画,两广豪杰!”
一下子,少林洪华、躬背劳九、杂鹤施月、金刀胡福、铁钉李黑,广西五友,五个人都来了。
揭阳吴财、潮阳疯女、珠江杀仔、宝安罗海牛、梅县阿水,这广东五虎,本来就是在此邀约广西五友来的,而今救兵一到,自是欢悦莫已。
屈寒山脸色紫气隐现,疾道:“格杀毋论!”
他的话一说完,闪电一般,已到了梁斗面前!
——先杀梁斗,再稳大局。
屈寒山身形之快,不可想象,广州十虎皆未及阻拦,萧秋水大喝一声,全身一拦,硬挡在屈寒山身前。
倔寒山冷哼一声,一反肘,撞开萧秋水,面对梁斗而立,正待出剑,突见刀光一闪。
刀光一闪。
好快的刀。
刀又回到了刀鞘里。
平凡的刀鞘。
刀呢?刀是不是平凡的刀?
拿刀的人是平凡的人。
大侠梁斗是不是平凡的人?
刀光一起,屈寒山立时倒窜出去。
栏上一串鲜血。
鲜红的血。
屈寒山一面倒飞,一面大叫道:“退——”
权力帮的人立即分四方窜散,瞬间一人不剩。
只剩下和风、日头、河水淌流,静静的栏杆和亭。
大侠梁斗,正缓缓地睁开了眼。
梁斗一睁开了眼,第一句就说:“他们不是退走,而是包围了我们。”
隔了半响,大肚和尚才第一个问得出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逃!”
大侠梁斗、广东五虎、广西五友、大肚和尚、萧秋水,一行十三人,开始窜逃。
——逃,逃到什么地方去?
“逃。”
“逃也是一种战略。”
“正如退也是一种反击。”
“屈寒山不知我已运气调息,内伤复元,中了我一刀,他要立即疗伤,故不敢恋战,所以必定会派人来盯梢。”
“他们是重组精兵,认准我们走投无路之时,才一举搏杀我们。”
“据知权力帮‘八大天王’中,‘鬼王’也从陕西到了广西。”
“我们必须退到一个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地方,再图反扑。”
这是大侠梁斗说的话。
“那我们逃到哪里去?”
这是大肚和尚问的话。
“丹霞,到丹霞去。”
梁斗呢。
大侠梁斗,外号“气吞丹霞”。
粤北山水离奇,以丹霞山力最。
丹霞除了有特殊的“丹霞地形”之外,还有著名的两关、一峡、三峰之胜。
百粤名山,又以裂谷赤岩的丹霞二美首屈一指。
梁斗原本就结庐在群山环抱的锦江锡石岩附近。
“风过竹林犹见寺,云生锡水更藏山。”
丹霞山。
别传寺。
这里的“别传寺”,不是明代永历遗臣金堡亦即澹归和尚所建之寺,而是在澹归之前,唐末牛独和尚所建的古寺。当时亦称“养老寨”。
别传寺与韶关南雄寺、清道峡山寺,为两粤三大名寺,由别传寺经石峡再上,攀“天梯铁锁”,登霞关即海山门,形势更险,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概。
循山路再上,即达丹霞极顶,有长老峰、海螺峰、室珠峰之胜。此所谓两关、一峡、三峰。
长老峰上观日出,为丹霞奇景,而别传寺山门高耸于丹霞山危崖,更是丹霞绝色。
锦江婉蜒,丹霞叠翠。
他们到了丹霞,四天的路程,已遭遇上五次的截杀。
梁斗没有出手。
广州十虎,加上大肚和尚、萧秋水,已打发了他们。
“这些人只是权力帮的小兵卒而已,屈寒山是用他们来逼我出手,看我伤势如何,再调集主力作歼灭战。”
“他亦受了伤,我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
屈寒山怕的只是梁斗,而梁斗忌的亦是屈寒山。
他们若随便出手,便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伤势情况,让对方明了真相。
这就是梁斗没有出手的原因。
也就是屈寒山一直追踪,而没亲自出手的主因。
一路上,萧秋水最是得益匪浅。
他除了与大肚和尚久别重晤外,还交到了十个好朋友,广东五虎和广西五友!
他跟他们聊夭,气愤时一起磨拳擦掌,高兴时笑成一团,简直好像结交了半辈子的朋友一般,他们无睹于“权力帮”的追杀,在寒夜的客栈里,大家拍着大腿欢唱“围炉曲”。
有一次他们就是一面唱,一面把“权力帮”的来袭打退。
大侠梁斗抚髯浅酌,一直微笑在看他们,有时也参在一起,一点都没有自居前辈的架子,跟他们好像朋友一样。在逃亡的路上,大伙几还结为兄弟。
——朋友!
萧秋水心里好温暖,但也很怀**:
——唐方、星月、南顾、超然他们呢?
要是他们在就好了!更热闹了!
也许在萧秋水等人外面的欢乐,莫如心中的悲寞,只是大敌当前,他们不趁机会笑一笑,说不定真会给紧张和优虑击倒,这却可能正是屈寒山有意营造出来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声势,以及所期待的结果。
所以萧秋水等尽情欢乐,大吃大喝——有一次差点就中了“权力帮”在食物里下的毒,幸亏是躬背劳九江湖经验丰足,发现得快。
萧秋水另一获益是:梁斗一路上,指点他的武艺。
萧秋水的武功,尚不及广州十虎之一半,当然更不及大肚和尚,梁斗却不知怎地,很欣赏他:
——萧秋水凡吃喝时,不会忘记他任何一位朋友是否已有得吃有得喝?
——萧秋水每经过一路特殊地形时,总会记起来,并反复研究若少数人在此搏杀、或百万雄兵对峙时之阵势与形势。
——萧秋水过目不忘,而且学任何事都能马上融会贯通,吴财的舞蹈功夫,他只见过一次,就是吴财力战左常生之役,但萧秋水已全记熟,居然还作了一首曲子,配合舞的节奏,把它演化成一套剑术,这剑舞就叫做:“闻鸡起舞”。
国家多难,生灵涂炭,极须一剑镇神州、书剑定江山的豪杰来挽救如画江山——是以梁斗有**于此,悉心传授萧秋水武艺。
纵使萧秋水天悟聪敏,但武艺一事,浩瀚精深,自非三数日可以得其精髓,还得靠长期不辍的苦练。尤其梁斗的武功平实,乃化平凡为神奇。腐朽为不朽,萧秋水尚不能完全体会。
这日正午,他们已到了别传寺。
上午·大印和玉玺
上午的阳光,懒懒散散地罩照下来,万物苍翠的丹霞山,雅淡闲逸的别传寺,显得寂寂无息。
然而仍是有生息的。午饭的炊烟,袅袅升飘,仿佛到天际,淡得化不开,崖下流水鸣咽,深谷里碧丰的山泉,冲着大小各异的卵石,以飞快畅悦的身姿流去。
——好一条大江的身姿!
萧秋水心里暗赞叹。
梁斗深意地望着那清静的寺院,声调低微地感慨:“大印法师这么老了,还是在烧饭;”他仿佛重临旧地,从炊烟里也能看出谁人生的火,“那么玉玺和尚一定在河床汲水了。”他侧着望过去,只见山谷温泉的对岸,果然有一个年轻和尚在汲水。
梁斗笑着向萧秋水道:“你和海牛下去招呼一声,就说梁斗回来了;”又向众人挥挥手道:“我们这就进去,大印法师是有道高僧,诸位大可随便,但不宜过于喧嚷。”
金刀胡福自然明白梁斗之意,当下笑道:“梁大侠请放心,我们到别传寺中,自会检点便是。”
梁斗豁然笑道:“本来大家武林中人,亦不必讲较这些繁文褥节。大印法师武功亦颇深湛,经学渊博,但寺中常住有读书秀才,他们在此结庐苦读,且有掸宗饱学之士在此,不得不迁就一二。请位当然知道,这些前龙图学士,最好还是不惹为妙。”
言罢哈哈一笑,相邀下山,往别传寺走去。
萧秋水与罗海牛相觑一眼,耸肩一笑,罗海牛道:“也不知皇帝豢养这些所谓饱学之士,有什么因由!这些人大都是愿降求和之辈,与敌军鏖战未竟,他们已吓得屁滚尿流了。”
萧秋水一笑道:“自古良药苦口,忠臣剖心,算了吧,听说大侠梁斗曾在别传寺盘桓甚久,皆因两位方外之交,一是大印法师,另一就是这位玉玺,我们还是下去招呼一声吧,”
罗海牛奇道:“暖,你既未识梁大侠在先,又何从得知这些?怎么我不知道的。”
萧秋水朗笑道:“消息来源,一是江湖传言,一是典籍所载,我就是从书本上得知的。”
罗海牛“哦”了一声道:“梁大侠的生平事迹,已记在书籍之上了?”
萧秋水望着天上悠然的云,山谷河水凉凉,轻叹道:“梁大侠年少时行侠仗义的轶事,早已记入史册之中,以及日后江湖后辈的心中了。”
佛相庄严,香烟袅袅,看来不久前正有虔诚的香客来上过香。
大雄宝殿的四大金刚,面容看来是怒的,但无论手执金鞭或手抱琵琶,在坐莲佛像前都成了低眉垂目的守护神相。
大侠粱斗很喜欢这里,他呵呵笑道:“你们请坐,我进去招呼主持一声,再给你们安排香客房。”
忽地“喀噪”一声,内月门走出一名白衣中年人,国字口脸,容态有些似当朝重臣,却一身白了打扮,梁斗一揖笑道:“雍学士,史记之后,可又穷研什么高深学问?”
那人似未料到大殿有人,猛地一震,随即答道:“现攻汉书,史记毕竟谬言测度颇多,不如汉书乃金石之文,正气之言,不愧为儒者之法制!”
随即瞪了梁斗一眼,又道:“怎么?你这两广名侠,到江湖去溜了个圈,又回来净禅么?”
梁斗轻笑道:“回来跟学士请教学问。向法师询经,跟玉奎对弃。”
雍学土摇首摆脑说:“读书么?弟可奉陪!现下大印在厨煮斋,玉玺在溪边……”
梁斗道:“来时已见,”旋向广州十友及大肚和尚等道:“这位是朝廷大学士雍希羽,这几位是江湖的好汉,武林中的豪侠。”
众人忙作揖答礼。惟雍希羽学士却态度据傲,众人也对他没甚兴趣,雍希羽却道:“诸位请坐,老夫对琴弃禅佛之道,所知不多,但除读书之好外尚对茶道甚嗜;丹霞本以地形为胜,产茶亦以奇胜。”说着竟在袖子里掏出一壶袖珍的小红花壶,继续道:“待我煮水热茶,再跟诸位论道。”
众人自是无心听雍希羽的腐迂之论,但一听喝茶,倒是大喜。
“金刀”胡福道:“学士盛意拳拳,弟等甚感——”
“铁钉”李黑却截道,“哈!我正是口渴!”
杀仔也嚷道:“好哇,你冲茶,我一定喝!”
梁斗一笑,雍希羽却变了脸色。梁斗本也对此等迂儒礼士不放在眼里,遂而笑向大家抱拳道:“我去厨房拜谒一位旧交,你们就在此地,‘陪’雍学士饮茶吧。”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说好,广东五虎等更嫌雍学士泡茶太慢,潮阳疯女、杂鹤施月忙去生火,紫金阿水却一手把雍学士手中的茶抢过来,一口饮尽,一面还嘀咕道:“怎么茶壶这样小,才不够我们喝哩。”
雍学士干瞪着眼,喃喃地道:“这些人,真糟塌了我的好茶叶,我的好茶壶!”
大侠梁斗转身进了内殿,广州十友的笑声渐渐当然隔绝了。
阳光从殿柱洒进来,山中很静寂,权力帮的人有没有追上来呢?梁斗想。他想起武林中、江湖上人人谈虎色变的、年轻而卓越的权力帮帮主李沉舟。
他走过一段长廊,踱过菜圃,到了一处月洞门,稍稍驻足在一间小房子外,炊烟正自这茅屋上冒出来。
梁斗轻轻叫了一声:“主持。”
里面没有应声,但梁斗知道烧饭的人一定是大印。只有大印法师烧菜时的灶烟有这样淡雅。
梁斗再唤了一声:“大印。”
然后他就推开了门,门“喉呀”打开,梁斗忽然想了二句诗:
“日暮掩柴扉”。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幅画,以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诗。他打开了门,就看见穿粗布的大印禅师,巨背对着他,蹲着面对生着微火的灶口,锅上未熟的白米饭,像珍珠一般清亮,饭香扑鼻,热烟很浓,而且有点呛人。
梁斗再叫了一声:“大印”。
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一手扶住门扉,大印猛然背向他疾撞过来!
更可怕的是,在浓烟中,一人闪电般自大印禅师身形旁疾闪出来,一剑如华,直夺梁斗之咽喉!
萧秋水和罗海牛小心地自那大大小小不同的圆滑石块间下了山崖,那汲水的和尚离他们愈来愈近。
这峡谷风景如画,溪水因是山泉,不但清晰,而且冰凉剔透,萧秋水叫了“大师”一声,对方只顾打水,未曾听见,罗海牛又“喂”了一声,萧秋水制止道:“咱们还是走前一点再招呼吧。”
于是两人走前去。
萧秋水一面留意着踏脚的卵石,因十分之滑,卵石间隔着一些水畦,水质很清,但奇怪连半只蜉游也没有游身其间。
萧秋水在“锦江四兄弟”时期,曾到过石山、洛水、野流等地,但凡岩岸裂缝间,又靠近水源者,必有小鱼生物穿游于其中,这不觉令萧秋水心生奇怪,回头一望,没有了来路,却见一遍茫茫,不远处的岩块上死了一头狼,竟是活生生饿死的!
这时两人已行近那青年和尚处,罗海牛出口叫道:“喂,玉玺师兄……”
那和尚停止了汲水,缓缓回过头来——
第六章剑王与火王
剑如毒蛇之信,快而阴狠!
最要命的是浓烟遮住了视线,而大印法师的身体又撞向梁斗!
梁斗想往后退,但背后又响起一道疾风!
枪眷西风,是切断梁斗后路的一击!
梁斗突然出刀!
刀光一闪!
刀架住了剑。
星花四溅。
刀和剑立即又不见了。
梁斗另一只手,扶住了大印法师的来势!
然而“霍”地一声,大印法师的背后,竟射出三支劲箭!
距离短,劲箭急,那推动力之强,绝对不是人所能射得出来的!
梁斗在百忙中一矮身,后面枪尖落空,只听一声惨叫,一人倒飞而出,被三道强矢射得倒飞一丈,钉在井院墙上,“佛”字上边!
出剑的人冷笑一声,高大的身影已窜了出去。
梁斗想追,但他急于要看大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很快有了结果:
大印法师已经死了。
大印法师潜心佛学,但内功修为极高,外家大手印更是一绝,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中武功无一是他之敌。
大印法师是怎么死的呢?
大印的脸孔已被烧焦,但衣服却丝毫没有烧的的痕迹。
火王!权力帮中“八大天王”中的“火王”!
除火王外,天下之间没有人能运用人力到如此巧妙的地步。
大印背后的衣服内,被装上弹簧的劲弓,那三枚快矢,就是在这里射出来的。
梁斗就是因为肯定这身影和衣饰,确是大印法师,所以才险遭毒手。
但他之所以能接下屈寒山猝然一剑,因为他早有戒心。
屋内白烟不该那未浓。大印精于厨艺,他烧饭时不可能像个第一次生火的官宦小姐。
大师一定会听到他的呼唤。大印法师每次见到他都失去了佛家的恬静,抱住他热烈问好。
那白米饭未煮熟,但柴火已将熄。这些不正常的情形,都不是大印法师平时会犯的。
所以梁斗立即有了防备。
烟囱上的烟,的确是大印生的火,然而就在他想入大厅,未进厨房之前,敌方已下了毒手,烧死了大印,装上了弓箭,设下了陷阱,还留待剑王志在必得的一击:
大印被杀,自己被暗算;剑王一击而退,火王不在这里,那么:
那大厅上要泡茶的雍学士是敌是友?
那溪水边打水的年轻和尚又是谁?
大侠梁斗猛想到这里,脚底好像烧的了似的,“飕”地窜了出去:
他手心都是冷汗!
山静谷幽,那青年和尚缓缓回过头来。
就在此时,萧秋水忽然嗅到一种十分焦辣的异味。
河水清清,何来异味?
那和尚一笑。
罗海牛踏前一步道:“大师佛号玉玺?”
和尚合什:“阿弥陀佛。”
罗海牛再趋近一步道:“有故人来了。”
和尚低首:“阿弥陀佛。”
罗海牛生恐那和尚不知是梁斗来了,道:“是梁大侠回来了。”
和尚抬首,萧秋水与他打了一个照面,只觉和尚的双眸,如像火烧一般的的亮,不禁震了一震,那和尚忽然说了一句话:
“我要杀你。”
这是他第一句话。
也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一说完,和尚一扬手,一团火打出,全座幽谷立时变成了火海,而和尚也在火焰中离奇地消失了。
梁斗像箭一般冲出去的时候,广州五虎正泡好了茶,分别倒了几杯,少林洪华、潮阳疯女正把茶往嘴里倒之际。
这时梁斗大呼之声隐然从七八层院落外传了过来,话音无限惶急:
“这茶万万喝不得。”
铁钉李黑一出手。“乒”、“乓”打翻了疯女和洪华的杯子,杂鹤施月,杀仔都霍地站起,厉瞪着雍学士。
雍学士冷笑,端茶的手,抖也不抖一下。
躬背劳九哑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雍学士却望都不望劳九一下。
好人胡福脾气最好,也忍不住摘下背上大刀。
就在这时,梁斗到了。
他只比他的声音到了稍后一些。他一到,看到现场,知未出事,心里放下大石。
“大印被杀,火王已至!”
广州九友一愣,纷纷道:“大印法师已死?!”
“是权力帮中八大天王的“火王”么?”
“那么这人是谁?”
最后这一个问题,使大家都静了下来,阿水一手捡起杯子,向梁斗一递道:“这杯茶……”
梁斗表情肃然,一摇手,目光注视雍学士。众人随梁斗目光望去,只见雍学士神色冷峻,嘴角带一丝讥俏的微笑,把他手中那杯同一个茶壶的茶水,一口喝光。
梁斗一揖道:“多有得罪……”猛地一震,失声叫道:“秋水他——!”语音未毕,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大殿内。
广州九友与大肚和尚一听,也是变了脸色。
——大印法师既然已死,他的师弟玉玺焉能幸存?而萧秋水、罗斗正是找上玉玺大师!
火焰迎脸喷来,罗海牛首当其冲,大叫一声,双手一遮,往后即退,手背已被炙伤。这时萧秋水所立各处已起大火,和尚料定他们必死,也没追击,立即离去。
罗海牛急痛攻心,冲了几处,火海中,那大小各异的石块,竟似阵势,方圆之地,罗海牛却是冲不出去,火势蔓延愈快,两人眼看就要烧死。
原来萧秋水闻到的焦辣之味,正是上游流来之极易燃之黑油的味道,卵石之间积有水洼,一烧之下,炽不可遏,萧秋水即是因异味而踯躅,故未似罗海牛靠近那和尚,方才免于被烧伤。
但此刻火势已蔓遍,那奇石之阵,又非一时所能破,石头之间。又是火海,罗海牛三闯不破,热气炙人,又被烧的几处,痛不可耐,眼看一脚就要踩进火坑里去。
这时大侠梁斗已到了。
他到了,和尚己不见,幽谷已成火海。
纵然萧秋水、罗海牛在里面,他也没法子去救了。
溪水一直烘烘流了下去,流的是一排火团。
梁斗一跺足,切齿道:“火王!”
这时大肚和尚和广州九虎也到了,亦目睹了这情景。
雍学士不知何时也到了他们身旁,他来得好像比大肚和尚等还快上一些。
大肚和尚嚷道:“快救火!”
李黑急着皱眉:“用什么来救?!”
救人,只有用水。
但连流水都成了火焰。
水能克火,但以火御水来发挥火力,只有“火王”能!
就在这时,雍学士忽然扑了下去。
他直勾勾地跌了下去,就在疯女等忍不住要失声惊呼时,他忽地一转,又直勾勾地头上脚下踏着了实地,连膝头盖都不弯曲一下。
就在他下去的时候,河水突然涨了,大量的流水把火势完全吞没,没有熄灭的火油则冲蚀到下游去。
一下子,火舌全灭。
众人十分震讶,但更重要的是搜寻萧秋水和罗海牛。
火势那么凌厉,就算雍学士灭火得快,萧秋水二人的情形还是不堪设想。
大肚和尚等人只敢想望能够找到二人的骸首也好。
但是没有。
洁白的卵石,全被烧焦,一头狼尸,亦被烤熟,却没有萧秋水和罗海牛的踪影。
揭阳吴财刚松了一口气,却又更担心了起来:“幸好他们不在!——但他们在哪里?!”珠江杀仔张口大呼道:“喂——萧兄弟——罗斗官——你——们——在——哪——里——!”
叫声撼天,才刚叫完,忽听有人应道:“我们在这里。”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萧秋水,衣服的焦数处,身上抱着已晕过去的罗海牛,自庙门内奔出。
众人心中舒了一口气,忙迎接萧秋水,高兴得一时讲不出话来,只握着萧秋水的手,也不知怎么好。有几人观看罗海牛伤势,手背与腿部,都被的伤,但无大碍,才放下心来,萧秋水只跟大家分开一阵子,却如久别重逢,在死亡关口兜了一个圈圈来。见大家如许激动如此关怀,萧秋水也不觉目中有泪。
梁斗忙救治罗海牛。大家则追问萧秋水经过:
原来当时火舌逼人,而萧、罗又为阵势所困,罗海牛急于突围,反被灼伤,萧秋水却静立不动,在苦苦追思。他走近和尚的时候,因水池中无活鱼而生疑,再加上狼饿死于此,使他想到,连狼都闯不出此地——亦即这些看来颇为杂乱无章的大石头小石头,却是布局周密、杀着凌厉的阵势。
所以他一进阵的时候,虽不明布阵的人是敌是友,却特别留了心。
他的外祖母乃天下三大易容大家之“慕容、上官、费”之费家费宫娥,凡谙易容术者,往往对阵法也略有所知,萧秋水家学渊源,而他又自小聪慧,善察秋毫,留心之下,果被他看出来这阵排列,乃按照“八阵图”之势。
八阵图乃三国时孔明所创,杜甫有语云: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萧秋水一想之下,这石与江水,并不是分开的,而是连成一系的阵势,就在这时,那辛辣之异味传来,直释了他心中的疑团。
——以阵势困,再用火攻。
所以萧秋水走近之时,小心起见,已在石上留下了记号。
他用脚尖踢翻了石块。一一石块有些浸在水中,一旦被踢翻,浸淋的一面与其他久晒的石块一比,是明而显见的,而又甚易做到的。
——从哪里来,就从那里出去便可。
只是人在火海中,为火所眩,一时无法闯出此阵,很容易被烧死,萧秋水之所以静立不动,是要在猛烈的火光中找出来路。
一旦找出来路,他就急退。
他身上也被烧伤,——罗海牛武功虽比他高,但因太过冲动,的伤多处,已痛不欲生,”萧秋水一把拉住他,闯了出去。
他一既离火海,立即冲上山崖,翻径而入,要通知庙里的大侠梁斗他们——玉玺和尚既不是好人,别传寺里其他的人更要小心!
恰在此时,梁斗已率众冲出来救他,目睹火势,以为两人已葬身火海。雍学士平息火焰后,众人正惊疑不见二人时,萧秋水亦在寺内遍寻不见人,再冲出寺门,只见大家都在,这一番见面,真宛若再世为人。
萧秋水这一番话说下来,真是惊险万分,众人满心喜悦萧、罗之能脱围,而梁斗对萧却衷心激赏。
——这小伙子急智、聪慧、应变都过人,能够在“火王”的火阵下逃生的,迄今又有几人,罗海牛武功虽远胜萧秋水,这次却仍为萧秋水所救,方能脱险。
阿水忽然往下一跪,向萧秋水“咚咚咚”叩了三个头,萧秋水慌忙起身,乱了手脚,急道:“怎可以!怎能……!”
阿水神情坚毅,道:“我们与罗小爷儿是拜把兄弟,你救了他命,就等于救了咱们,我要在此叩谢你的大恩!”说着又“咚咚咚”地叩礼起来。
其他的两广八虎一听,竟也纷纷下跪,萧秋水此惊非同小可,亦连忙下跪,拜作一团,梁斗微笑看着,雍学士却冷哼了一声。
梁斗微笑抬头:“这些江湖好汉,礼俗不同朝臣,雍先生莫要见怪。”
雍希羽冷笑道:“你是指我迂腐,不了解武林中人的重义轻利,随时为朋友抛头颅、洒热血了?”
梁斗笑道:“雍兄,你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雍希羽之招扇一扬,没有吭声。吴财却忍不住问道:“真话怎么说?”胡福也问了一句:“假话又怎么说?”
梁斗淡淡一笑道:“真话就是雍学士不是雍学士,刚才一招以水漫火,天下间,不会多过三个人使得出来;”梁斗顿了一顿又道:
“我知道‘权力帮,有个“水王”,但水王应不会破火王的火阵,”梁斗笑笑又道:“如果是说假话,那么雍学士就是雍学士,好茶道、爱读书的雍学士。”
雍希羽铁着脸孔,依然没有作声,众人还待追问,榻上被烧伤的罗海牛忽然呻吟了一声,似要转醒,众人又把注意力全移转到他身上。
罗海牛呻吟了一声,第一句就问:“萧兄弟呢?”
萧秋水忙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梁斗欣然道:“他无大碍了。”众人正舒了一口气,忽闻山后地动天惊,一阵轰隆,连别传寺都为之晃动不已,众人面面相觑,雍希羽铁着脸色道:“权力帮已炸毁后山,封锁了我们的退路,”他目光远远眺向大门外,山峰上,有蓝天白云。冷冷地道:“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投降,二是冲出去。”
众人相顾无言。梁斗淡淡笑道:“还有第三条路。”
雍希羽道:“什么路?”
梁斗道:“我们不投降,也不冲出去,我们就留守在这里,与权力帮央一死战!”
萧秋水、李黑、杀仔,大肚和尚等一路上饱受追击,早已憋不住,一听之下,热血上冲,大叫道:“好!”
梁斗眯着眼睛看着雍学士,本来平凡的目光竟有说不尽的慧黠:“只不知你要留,还是要走?”
雍学士忽然干笑一声,缓缓自袖子取出了红色茶壶,吸了一口,慢慢地道:“你看我像留,还是像走?”
梁斗的目光已变得如刀锋一般凌利,但仍悠悠地道:“你走不了。”
雍学士脸色变了,“你要强留?!”
梁斗笑笑,摇了摇头:“是权力帮留你。”
劳九、阿九都忍不住脱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究竟是谁?”
雍学士脸色阵青阵白,大侠梁斗笑笑不再言语。
午饭时间。这顿饭是施月、疯女弄的,吴财因是杂技舞艺人出身,也会烧菜煮饭,阿水虽是女子,但平时粗心,根本不会这门手艺,只有砍柴的份。
他们烧出来的饭菜虽绝不如大印,但也可以下咽。
萧秋水在吃饭时好怀**他的母亲萧夫人。每次决战前后,萧夫人总是弄出一些好菜色,使大家大快朵颐,能吃得那么滋味的一顿饭,仿佛流血流汗也是值得的了。
饭后的梁斗和雍学士都负手站在寺前,面对着云海山色,悠然神往,又似各怀机心。
梁斗向大家道:“权力帮既已炸毁了丹霞后路,便是要在这里与我们决一死战。权力帮‘八大天王’中,据我所知的,确已到了‘剑王’和‘火王’。他们的重要实力,至少有‘十九人魔’中的杜绝、康出渔、血影大师、盛江北、左常生等,还有康劫生、钟无离、柳有孔、狮公虎婆、长天五剑等。在实力上,我们占于下风,敌暗我明,我们不如死守别传寺,省得被他们分散后,再逐个击破,”
金刀胡福是两广十虎中较有见地的一个:“权力帮现在还不攻击,是在等什么呢?”
梁斗沉吟道:“等援兵,或等天黑——”梁斗望着翻翻腾腾、沉浮不定的云朵,叹道:“现在我们踞海山门,只要从这边戍守,任何人过不了‘天梯铁镇’,易守难攻,但一到晚上……”
在旁边脸色沉着的雍学士加了一句:“我们就成了难守易攻了。”
萧秋水突然道:“也不见得易攻。权力帮之所以现在不攻,是想诱我们先攻,我们出击,他们在山间埋伏,一旦我们连这据点都失去,则退无死所了。”
雍希羽脸色变了变,很是不悦:“那你不想突围了,困死在此?!”
萧秋水不加思索地道,“等。惟有等。对方要的是我们急躁,急躁只有送死,我们守在这里,至少还有安身之地。”
雍学士冷笑道:“别传寺除后院有些蔬菜之外,鸡鸭泵大之类,一概绝灭,我们能撑到几时?权力帮人多势众,后援又至,你怎么办了还有,他们发起狠来放一把火烧,你又躲得过么?”
萧秋水一时为之语塞。大侠梁斗却对他投嘉许的一眼,笑道:“雍兄不用担心,我们能等,急的反而是权力帮。权力帮若调得出后援,早就该来了,而且早就歼灭了我们。据情势看来,权力帮也正有大敌当前,拨不出入手来援,所以‘剑王’等才迟迟未发动。”梁斗笑了又笑道:“至于放火,有雍兄在,我们不怕。”
只见雍学士脸色又是一变。梁斗改换了话题道:“我们在五龙亭一役,打得十分轰动,广东武林,大概会传了出去,权力帮纵有后援,难道不怕我们也有救兵么?这一路来,我都留下了记号,权力帮与我们长期对峙,究竟不是善策。”
雍学士冷笑道:“普天之下,敢与权力帮作对的,又有什么门派?!等他们来救,简直就是作梦!”
梁斗正色道:“纵各大门派忌于权力帮人多势众,至少少林、武当二派,还是会仗义出手的。”
雍学士一听“少林”、“武当”二派,也不敢乱说,数百年来,这两派已俨如武林宗主,天大的事,也担得下,雍学士沉声道:“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
梁斗却悠然笑道:“但这里就有近水。长江三峡之总瓢把子,朱大天王的人,也向与权力帮不睦,说不定可以制住这所谓的‘天下第一帮’。”
雍学上不再言语。梁斗又道:“当前之务,是先守好别传寺前后。以免背腹受敌,但得要保持紧密通讯,以免为敌所乘,更重要的是要守好前路唯一雨道:就是登霞关的海山门。”
广州十虎与萧秋水,大肚和尚等恭声道:“我等愿听梁大侠调度。”
梁大侠笑道:“不能说调度,是合作防御。这里是我们的背水一战,再退,就没有路。”
雍学士冷哼一声,脸色甚是难看。萧秋水却道:“依情形看来,权力帮人数实力虽占上风,但地利却不如我们,他们此刻不施硬攻,却用陷阱狙杀,想来兵力必相差不远,所以先困住我们:一是诱我们冲杀下山,自乱阵脚;二是制造气氛,迫使我们紧张,反生畏惧之情。所以我们应该轻松下来,沉着对敌。”
梁斗嘉许地道:“此说甚是。我们不但要自成联络网,还要在死守之时,创造反攻的契机,先消灭一两个主要敌人,可以减轻压力,取得胜机。”梁斗望望天色,悠然一叹道:“现在于时已过,我们即刻就要开始布署。”
中午·闯关
本来是晴天,又下过了一阵凄雨,那遥远的山谷间云朵变化莫测,萧秋水把守丹霞,天梯锁云,远处向阳的大山挂了一道飞瀑。萧秋水想**唐方。
唐方的发。唐方的衣。——唐方唐方你可知我此时?
阳光透过六月的夏雨煦微映照下来,披照在水间成一丝丝的金线网状,萧秋水对着雨雾氖氢,但那草木皆兵的天险,却生起了大雨。
有一天他要到长城万里,退西夏,击金兵,有一天他要到蒙古去长啸……
有一天他要和唐方和兄弟们,遍游大好山川,传扬“神州结义”精神——!
“怎么?有没有动静?”他朗声问,大肚和尚就守在他山海门后的顶峰上,他则守在关前,万一有事,前后可有个照应。
大肚和尚没有答他。萧秋水心里一凛,以为大肚和尚出事了,三两个箭步,窜上山巅,山巅这儿,更是高爽,劲风细雨,可以看到丹霞红上的特殊地形,以及别传寺的轮廓,大肚和尚看似打坐,却发出鼾声,原来睡了:
萧秋水真没好气,如此强敌当前,大渡居然睡了。他自小与大渡和尚在一起,知道他的个性,这人累了就要睡,醉了就要打人,是奈何他不得的。
萧秋水迎风长吸了一口气——突然发觉,五点人影,自下而上,疾扑海山门。
这五人来势十分汹汹,而且不住回头,似有惊恐,萧秋水不及长啸——长啸乃梁斗所定通知来敌之讯号——他一脚踢向大渡,飞身而下,要在五人未闯过丹霞关之前,先抢得把住关口。
丹霞关是著名天险。轻功再好的人,也只有拾唯一的险窄之铁梯而上。丹霞门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功夫再高,只要一人把住关口,真是不易抢度,可谓死地。粱斗见萧秋水武功不高,但夭资聪明,便由他把守此要关。
今萧秋水一心想先夺得正门。说时迟,那时快,萧秋水自上而下,疾掠倏降,疾落关门;五人自上而下,居然奔势不比萧秋水差,飞扑关口!
这一下电光火石,几乎是毫厘之差,萧秋水猛拦扑关口,五人亦已到了关前,都是在同时刹那间。
五人一怔,似未料到萧秋水反应如此之快,又如此年轻,竟敢挡在他们身前。
萧秋水猛吸一口气,一看知是五个身着灰袍、太阳穴高鼓、目中精光炯炯的老人,却是从未见过,喝问道:“五位是——?”
一语未毕,一个灰袍黑点的老人霹雳一般地断喝:“什那小丑,也来挡路!”
两个猛打了一个照面,那老者“呛”地拔出长剑,剑势“格勒勒”一阵异声,犹如开山倒树,萧秋水一看,知道来人剑法修为在自己之上,又事有溪跷,但自己既不能闪躲,更不能退,只要离开半步,便给人夺了关门,萧秋水把心一横,一剑疾刺了出去!
此刻他的武功,剑法精妙,已远胜数日前的他,这一下反击,令老者一怔,若要刺中萧秋水,自己也得拼上一剑。他与萧秋水并无怨仇,萧秋水一上来就用了拼命打法,倒让他吃了一惊。
这老者应敌经验,十分丰富,当下临危不乱,剑势一收,错步避开一剑,但山径十分偏狭,下面便是万丈深崖,老者回剑之间,便无立足所,被逼退了三级。
石级只容一人之位,前面老者一退,后面的四位老人为免撞在一起,也不得不退,这一退之间,不啻是萧秋水的一剑迫退了他们;而这五人,又是武林之中大大有名的前辈,这一口乌气哪里能忍,前面老者大吼一声,挥剑又上!
这一下剑锋所至,轰隆有声,萧秋水心中暗惊,他父亲萧西楼是当今七大名剑之一,曾跟他提过这种“腾雷剑法”。萧秋水当下以密集阴柔,潇洒自如的“浣花剑法”,紧守中门,老者剑法虽高,但萧秋水一夫当关,加上居高临下,老者无法越雷池半步。
这老者闯不过去,后面四人下自着急,因山路狭隘,也腾不出空位过去帮忙,急得不断吆喝。
萧秋水夺得有利情形,紧守关口,那老者武功原高于他,但萧秋水近日武功激进,与老者已是伯仲之间,这一来得地势之利,反而把老者逼得忙不过来。
这五人尚未上山,就为一年轻小伙子所挫,自是怒急攻心,怪吼连连,忽听一声怪叱,另一着灰衣短褂的老者猛拔身而起,在万丈高崖上,居然掠身飞起,连萧秋水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叫道:“小心!”
这老者却不偏不倚,恰好落到原先使“腾雷剑法”那老者头顶上,一足沾头,“刷”地出剑,萧秋水头一偏,只觉头上一凉,才听到“刷刷刷”三声,原来这剑势几乎比声音还炔,饶是萧秋水闪躲敏捷,头皮也给擦伤了一剑。
萧秋水此惊非同小可,忙打起精神,那两名老者,一用、闪电剑法”,一用“腾雷剑法”,一上一下,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丝毫不影响剑法运用。
以二战一,萧秋水尽落下风;但偏于地利,还制得住二人凌厉的攻势。
这两名老者,合战萧秋水,居然还撂之不倒,不但惊讶,又觉丢脸,两人怪吼一声,只听后面一灰衣白斑老者清啸一声,另一灰袍蓝袄老者亦大喝一声,左右齐上,竟落在使“腾雷剑法,,的老者左右肩上,“铮铮”双双出剑,萧秋水更是凶险。
这四人搭配,像多年训练一般,合作无间,后面两人,一使“蝴蝶剑法”,一施“鸳鸯剑法”,又丝毫不影响原先“腾雷剑法,,以及用“闪电剑法”两老人的剑招,萧秋水遂险象迭生。
萧秋水忽然想起“长天五剑”——这五老虽不是长天五剑,但应用五人合击剑阵之妙,却酷似“长天五剑”!
这五人究竟是谁?
萧秋水已无暇细想,忽地“飕”声急响,一剑已由下而上,刺向他的小腹!
待他发觉时已迟,剑已及腹,萧秋水如不退,就得被刺肠穿腹。
如回剑招架,则上路尽在四剑袭击之下。
如退,则关口被夺。
这一剑,来得全无征兆,在四剑吸引萧秋水注意力之时,第五名灰衣绿衫的老者,突然使“腾雷剑法”自第一名老者胯下,急挑攻出!
“断门剑法”!
这一种歹毒剑法,又名“绝子绝孙剑”。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怪叫,一人喊道:“已通知梁大侠!”
六个字讲得急,出手更急,也一头钻过萧秋水胯下,一合手,作“阿弥陀佛”势,却挟住了剑身!
来人正是午寐刚醒的大肚和尚!
第七章丹霞山之战
大肚和尚双掌是挟住其中一名使“断门剑法”老者的剑尖,但其余四位老者的攻势,却更为凌厉。
大肚和尚双掌制住一名老者的剑,看来是妙着,但大肚和尚武功本就还在萧秋水之上,至少可以缠住两名老者的攻势,但而今双掌一合,与那名老者,两人都僵住了。
然而萧秋水又如何是那四名老者合击之敌?
就在这时,只闻一声急啸,起自山顶,再响起时己在山腰,转眼到了萧秋水背后,萧秋水只觉眼前人影一花:青衣、白袜、黑布鞋!
梁斗!
梁斗一到,抬手已抢下一把剑。
五人齐叱,三柄剑已刺向梁斗。
梁斗出刀。刀光一闪。隐没不见。
五人一阵怒喝,闪人追了七八步,差点相互挤落山崖。
惟有那名手中长剑被挟的老者,脱不得身,变成在丹霞关口,只有他和大肚和尚、萧秋水。以及大侠梁斗对峙。
梁斗目中杀气一闪,倏听背后有人道:“住手!”
那五名老者,如闻律令般,立刻住了手,那与大肚和尚抢剑的者者,竟也放弃夺剑,五人齐立,拱手当胸,右手中指竖起,左手尾指弯曲,恭声喊道:“水上龙王,天上人王;”
只见来的人是雍学士,他也直立诵了两句:“上天人地,唯我是王。”
旁观人一见,显然雍学士的身份地位甚高,五名老者神态十分恭谨。梁斗忽然笑道:“你果然是。”
雍学士冷笑一声:“你猜得不错。”
梁斗目光闪动:“那这五位就是长江岸上著名的‘五剑’神叟了?”
萧秋水失声道:“‘五剑神叟’,是朱大天王的‘三英四棍,五剑六掌,双神君’中的‘五剑’?!”
那五人冷哼一声,爱理不理。粱斗笑道:“正是他们。至于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双神君’中之‘柔水神君’,他与‘烈火神君’,是朱大天王最得力的高手,长江一带,雍先生真可是大大有名。”
柔水神君雍学士冷笑道:“据说你和几名手下在秭归杀了‘长江三英’,而且又在高要与‘长江四棍’起冲突……”
萧秋水却突然打断道:“不是手下,而是兄弟。”
柔水神君脸色一变,他横行江湖,谁人敢对他如此不敬,何况萧秋水对他来说,只是晚辈中的晚辈,居然敢这样对他说话!柔水神君正待发作,梁斗却道:“只不知权力帮为何把雍神君也列为歼灭对象?”
柔水神君沉着脸道:“权力帮向来把朱大天王的人,视作肉中的毒刺。”
梁斗笑道:“朱大天王岂是李沉舟的一根毒刺而已!”
柔水神君脸色登时柔缓起来:“我说的毒刺,是致命的,致权力帮的性命!”
梁斗道:“那么,在别传寺中,权力帮‘八大天上’中的‘火王’本是来伏击你的?”
柔水神君沉声道:“起先我也以为两广十虎等亦是权力帮派来的人。我们之所以聚合一起,可以说完全是巧合。”
梁斗道:“不过这也使‘剑王’和‘火王’相会一道。”
大肚和尚冷笑道:“怕什么,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梁斗笑道:“现在‘五剑’都来了,以五位老前辈的武功,自然是大增我们的实力。奇怪的是权力帮怎会让你们冲上山来?”
“蝴蝶剑”的老叟史道:“我们一路上山,也没遇到阻敌。”
“鸳鸯剑”的老叟也道:“这点我也觉得很奇怪。”
梁斗望望天色,山中早暮。
雾渐浓。
别传寺在浓雾中,似有似无。山壁气势之凝重,犹如劈面压来。
怎么权力帮一点动静也没有?
既没有发动,更没有抢攻。
他们究竟已闯入了别传寺周围,还是只在山腰展开包围?
山静,连鸟声也没有,山中雾暮四合。
下午·笛子、二胡、琴
权力帮究竟在哪里?他们在做着些什么?
萧秋水看着浓雾慢慢地涌上来,笼罩住海山门:这浓雾之中,究竟有几个敌人?
但萧秋水看着浓雾,一直幻化着唐方的形象。
——唐方,唐方,唐方。
“飕”突然雾中精光一闪,直向萧秋水打来。
——莫非是唐方来了?
萧秋水一呆之下,竟忘了闪躲,突然人影一闪,青衫、白袜、黑布鞋,一扬手,捉住暗器,一甩手,暗器反打入雾中,雾里传来一声惨叫。
惨叫声发出的同时,雾弥漫中,有不断的奇特的扭曲的唿哨之声,只见不住有人影高低窜伏,身法异迅,也不知道来敌多少。
萧秋水只觉毛骨悚然。他握剑的手一紧,就在这时,梁斗反手把他一带,闪电般拖出了五六丈远,只见他原来站立的海山关口,“轰”地冒起一团火舌!
火势很盛,但熏烟极浓,加上雾气氛氢,根本不知来敌动静、
火蔓延得极快,一下子,东南方一齐起火,迅速地扩张开来,而且因山中湿气,火中带浓烟,更看不清楚火中的攻势。
就在这时,忽然下雨了。
其实不是下雨,而是山泉。
山泉自天而降,纷纷洒落。
火势经雨势一挫,火扇大降,只见山岗原来大肚和尚的位子上,洒落一道瀑布,梁斗喜道:“柔水神君把山泉从河渠导引到这里来了!”
火势受挫,火光中,忽然闪出一人,这人好像穿着一团火一般,全身闪闪火光,连头也光得发亮。
这人一闪,火光就是一炽,再闪,火势就更猛了。突然间,崖上落下一个人,国字口脸,儒生打扮,他一下来,就似泼了一盆水,跟那火中人半空交替而过,只不过一刹那间,那火一般闪亮的人,忽然间暗淡了;而这儒生打扮的柔水神君,变成了火团,怪叫着冲上山巅!
他们两人,一水一火,一交手间,都受了伤。
“火王”一退。火势立灭,但闻一阵轻亦快急的步履,大雾浓烟中,三人已抢登海山门!梁斗大喝一声,萧秋水冲出,剑光幻化秋水,封住三人,那三人用三种不同的兵器,回攻过来,一阵兵刃相交之声,萧秋水大显神威,竟使出杜月山的剑法,一下于把三人都退了下去。
三人一退,又上二人,萧秋水丝毫不退,藉着有利地势,与权力帮的人力争要塞。
那两人与萧秋水交手七招,又遭萧秋水以梁斗所援的借力打力之势,逼了下去,这时又一先一后,扑上二人。
萧秋水剑光一闪,“天际长江”,拦住为首那人,那人被截了下来,掣刀一翻,一刀析落,萧秋水回剑一张,就是“浣花剑派”中的“满天花雨”,那人惨叫一声,中剑落下山崖。
萧秋水出剑得利,心中得意。另一人冲上岩来,萧秋水一出剑,正欲展招,突然雾中剑光一闪,萧秋水剑折为二;剑光再闪,萧秋水不及招架,剑势之快,无可匹比,正在此时,刀光一闪,刀剑交击,各自发出一声冷哼。
这时来人己抢上山海门,神色阴冷,杀气大盛,背向山崖,正是“剑王”屈寒山。
出刀的正是大侠梁斗,他正与屈寒山对峙着。
萧秋水惊魂甫定,又有三人抢登上山。
萧秋水正汀起精神,凭一双肉掌拦截,忽闻一声清笛,继而琴韵,二胡忧伤,萧秋水不禁呆了一呆,三人已抢入丹霞门。
萧秋水喃喃道:“是你们……”
“呼”地平空飞来一剑,萧秋水一手接住,只听一人沉声道:“正是我们,虽是旧识,今日相见,却为死拼,你不必相让。”
萧秋水横剑当胸,长叹一声道:“是,三位请进招吧。”
这三人不是谁,正是昔日萧秋水冲出成都浣花剑庐时,在桂湖所遇的“二胡、笛子、琴”三才剑客!
登雕梁、江秀音、温艳阳。
雾意雾色皆浓,萧秋水竭力要看清楚,却看不清楚。
白雾中那女子划动玉笛,她的手势并不十分快,但苗孔却发出了“啸、啸”笛音,比剑风还震人心魄。
另外那登雕梁也从二胡中抽出长剑,温艳阳亦从琴下拖出宝剑,剑出鞘时,一片清亮的弦琴之音。
就在这时,江秀音的笛剑突然加快,破雾刺出,萧秋水低头一闪,疾快回了四剑,但他的四剑立时被架开,登雕梁、温艳阳的剑锋同时攻到!
此时的萧秋水,一因江湖历练大增,一因武功得梁斗指点,又自潜修杜月山的剑法,决非冲出四川萧家时的武功所能比。他以一敌之,居然越战越勇,他前虽曾败于三才剑客合攻之下,此时却能打个旗鼓相当。不致落败之理。
但他反击之下,才知道琴、胡,笛三剑,武功之进境也不可以道里计,心中更是吃惊;剑起天韵,萧秋水施出“浣花剑派”的浑身解数,揉古杜月山的“双分剑法”,尽力敌住三人,不让琴,笛、胡三人抢登危崖。
但这一来,萧秋水已无法抽身阻敌。一阵唿哨,又有两人抢登入关,正是狮容虎脸的“狮公虎婆”。猛听一声大吼,一人犹自天而降,江头凸肚,正是大肚和尚,缠住了狮公、虎婆。
这时咆哨之声此起彼落,山崖四周,响声起伏,但抢登山崖,却只有此途。眨眼间有六七批人又要抢登,但都在铁梯上、山腰间、关门外。山崖边被别传寺中冲出来的高手:李黑、胡福、阿水、疯女等截杀起来。
这时丹霞关前打得一片灿烂;此关若守不住,就退无可退,只有被围在别传寺中,四围受敌了。大家都知道,这寸土失不得,是故拼命死守。
这座别传寺山门,似天梯铁锁;众人的死守,也是铁箍一般,但来敌愈来愈多,攻势愈来愈强,打得红土籁籁而落。萧秋水苦战三才剑客,开始是对方三柄剑犹如九天神龙,继而觉得对方连琴、胡、笛也是武器,亦是另三把剑。
再战下去,剑锋所带起的风声,乐器所引起的音韵,又是另六柄剑,剑剑眩目迷听!
——不能再战下去!
那凄迷的琴韵,那楚怆的笛音,那悠远的胡弦,交替成一幕忧伤的画:唐方,那次在桂湖,唐方、左丘、玉函的来援!
——兄弟们,你们在哪里?
萧秋水渐渐受剑光所迷乱,乐声所炫惑,剑法己渐渐慢下来,猛一声清叱,胡,笛齐压住萧秋水右手剑,琴挡架萧秋水左手掌,三剑直追萧秋水之咽喉!
三柄尖刊的剑陡然一起顿住,在萧秋水的咽喉不到一分处。
萧秋水咽喉的皮肤亦感受到剑光的寒意,而起鸡皮疙瘩,萧秋水长叹了一声,如同上次“杭秋桥”之役一般,缓缓闭上了双目。
——技不如人,夫复何言?
但三人并没有刺下去。
三人都说了话,说得急而快,声音却很低。
江秀音道:“上次在‘聆香阁’,我们败于你朋友之手,你也没杀我们。”
温艳阳道:“所以我们也不杀你。况且若以一敌一,我们尚非你之敌。”
登雕梁道:“我们是奉命抢关,不得不打,我们找上你,是不希望你死人手,无论如何,你算是我们的知音。”
——萧秋水若非他们知音,就不会两次被乐韵所迷,一败涂地了。
萧秋水心里感激,但他有话要问:他们究竟知不知道“三绝剑魔”孔扬秦已死在他们手里?
孔扬秦正是三才剑客的掌门!
他正想开口要问:突然山崖响起了一声清啸!
这啸声一响,三才剑客相顾一眼,三柄抵在萧秋水咽喉上的剑,便突然都不见了。
只剩下二胡、笛子、琴。
一下子,连二胡、笛子、琴都不见了。
只剩下三个人。
一下子,连三个人都不见了,不单止于这三个人,连攻山的所有人,都一下子消失了,撤退了,隐在雾中了;一刹那间,只剩下守崖的高手,紧张的防御,一步步倒退,同到丹霞关、别传寺山门。
大家紧守在别传寺山门之后:权力帮的凶猛攻击,犹如虎豹豺狼,在死守中幸无折损人手,但已伤了数人,令人胆战心惊。
大家退至别传寺山门,雾色更浓,居然微带山晖彩夕,原来是黄昏已至。
黄昏·撤退
山映斜阳,片刻即暮。
暮落就要一片深沉。
大家仍望着浓雾深处,犹有余悸,不知几时又一声长啸,再涌现一批杀手。
大侠梁斗忽然沉声道,“要撤退了。”
劳九哑声道:“撤退?”
——这辛苦战役争来之地!
梁斗神色悠然,淡淡地道:“是的。”
胡福忍不住问道,“何解?”
梁斗目光悠远,似停在暮色渐合的丹霞山形上:“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见,这里就守不住了,而且反而成了攻击重点,不如退回寺中。”
忽听一人接道:“正是。别传寺中,我们在一起,至少还比在这山崖上分散受人攻击的好。”
说话的人是柔水神君。
柔水神君此刻非但一点都不“柔水”,而且简直被烧到焦头烂额。
——但却是他,击退了“火王”。
要不是他,火舌蔓延,权力帮早就趁虚攻上,而且势不可当。
梁斗缓缓回身,微笑凝视柔水神君,道:“雍兄高见,弟甚赞同,适才一役,要不是有雍兄退‘火王’,后果真不堪设想。”
柔水神君居然也和颜悦色,道:“刚才压阵却全仗梁大侠,要不是梁大侠扣杀住‘剑王’,这地方就没有我们说话的份儿。”
两人经此战役,都不禁惺惺相惜起来。
梁斗道:“下一役,还不知如何呢!我们先回去吧,晚上……”梁斗笑了笑又道:“恐怕还有一场殊死战。”
金色的夕阳很快坠落,暮色比雾色更深沉,晚风拂过,萧秋水却注意到梁斗青衫背上,一片汗湿重衣。
——虽然适才战役中,山崖上,大侠梁斗对峙“剑王”屈寒山,两人只交手一招,一直对峙着,并未出过第二次手。
他们一番死战,守住了丹霞关,却立即要撤走。
因为暮浓若乱发,而山色渐暗,连雾气,亦转而为露。
黄昏过去
暮垂·围炉曲
别传寺中。
他们生一盘火,在大殿;又生一炉火,在院内。
人就在殿中、院中、四周,在每一处备战、戒防。他们知道权力帮此际已包围了他们。
别传寺外,暮色深深中,有劲敌无数。
海山门之役中,击退了敌人,但他们这边也伤了五人。
蝴蝶剑叟与少林洪华分别受了点轻伤,其他珠江杀仔,揭阳吴财,及断门剑叟,都受了较重的伤。
杀仔是因太过拼命,击退杀力凌厉的康出渔,但不意为康劫生在旁暗算所伤。断门剑叟在一招拼命打法中,斩伤了“长天五剑”中之一人,但却失去控制,堕落崖下,幸柔水神君及时抛出腰带束住,却仍为尖利岩石撞伤。吴财却是一面打一面玩,玩得忘了形,给杜绝在臂部劈中了一刀,幸亏他及时一脚,把“刀魔”踢了出去,否则一条左膀子,便要算废了。
这三人伤势不轻。杀仔天生神勇,伤犹可战。断门剑叟伤了几处,但多为碰擦瘀伤,并无大碍。吴财伤得入骨,但伤在左手,亦影响不大。
他们就凭着天未一点微明,生起了熊熊的炉火,团团围坐在火边,谈天,低声唱一首江湖好汉,天涯浪客的:“围炉曲”……
梁斗望望天色,道:“权力帮攻了一次,还会再攻的。他见我们在丹霞关摆空城计,初未必敢挺进,但包围布局妥定后,他们会再度猛攻的。”
劳九突地一拳捶在地上,粗声怒道:“操他奶奶的,他们人多,不干脆一块儿冲过来拼算了,却要……”
好人胡福却摇手道:“不然,不然。他们也不见得人多,否则早就冲上来,吃掉咱们了。”
梁斗笑道:“咱们误打误撞,却来到了这里,跟朱大天王身边的红人,联上了手。”
李黑“桀桀”笑道:“够他们忙的了。”
柔水神君冷笑道:“不过咱们也没讨了好。原来围杀我们的‘火王’,却因此跟‘剑王’联上了手。”
梁斗笑道:“不过咱们也并肩作战了。”
罗海牛“嘿嘿”笑道:“一齐干上了,痛快,痛快!”
鸳鸯剑叟正色道:“看来此刻,权力帮正越过丹霞关,向别传寺展开包围哩。”
梁斗也正色道:“所以我们即要严加防守;”转而望向柔水神君一揖道:“有一事请教。”
丹霞关一役后,柔水神君与大侠梁斗正是惺惺相惜,也不禁客气起来,柔水神君道:“梁大侠尽说无妨。”
梁斗道:“此番兄台等被困丹霞,而‘剑王’又击杀‘长江四棍’等于高要,弟素知朱大天王与李沉舟有夙怨,如此情形,明显已两虎相争,只不知因何‘权力帮’除‘剑王’、‘火王’外,一直未见‘八大天王’中其他六王来援,以权力帮号今天下,似不该如此低能。至于‘朱大天王’名震水陆二路,绿林好汉,无不慑伏,却未知因何神君杀敌于此,救兵不来,尤其是与雍兄齐名的‘烈火神君’,迄今来至,究竟是何原因?”
柔水神君脸色阵沉阵阴,半晌才道:“梁大侠,问得好。”正在此时,忽然别传寺围墙冒起一个人头,“飕”飞射一箭,飞快如流星,直射柔水神君。
柔水神君双手一钳,挟住一箭,神色不变,道:“来人,备酒!”“神剑五叟”中未受伤的四叟齐齐应了一声,各将杯子酌满,大肚和尚不禁道:“权力帮来得好快!”
梁斗笑道:“是好快。”说着举起酒杯,向柔水神君敬道:“请。”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围墙被打穿了一个洞,一只拳头伸了进来,化而为掌,一招,“飕飕飕”,三道星光,直打梁斗。
梁斗神色自若,一仰头喝干杯酒,一扬手,连环三套,“碰”地瓷杯盖于石桌上,二枚暗器尽入杯中,杯沿却已嵌入石桌中。
柔水神君目中已有激赏之色:“好内力。”
梁斗笑道:“暗器有毒,碰触不得,只好永留杯中。”
柔水神君笑道:“来,我敬你。”
梁斗笑道,“谢酒。”一口气干尽,却又斟满一杯,遥向外朗声道:“此刻月明星稀,我们在寺中煮酒论英雄,各位却在寺外餐风饮露,多有辛劳,且饮一杯。”
说着一口干尽。
院外真个月明风清。
原来夜晚已经降临了。
晚初·那又深又远的长廊
月明星稀,
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
无枝可栖。
萧秋水居然朗声漫唱起来。歌声悲宏。座上江湖好汉,落泊天涯的浪子,也禁不住以筷子击节和唱起来。
唱完之后,梁斗拍手道:“好!好!”柔水神君也不禁有赞叹之色,一时觉得与这般英雄豪杰,意兴十分相投,梁斗忽道。
“雍兄,你为‘朱大天王’效命,是自愿,或是被迫?”
柔水神君脸色一变道:“梁大侠何出此语?”
梁斗正色道:“我是率言直语,不瞒雍兄。雍兄在武林之中,虽非侠辈,但亦甚少为恶,且多锄强扶弱,惟朱大天王一脉声名狼藉,无恶不作,雍兄甘屈于朱大天王旗下,实非武林之福,兄弟等之期愿也。”
背后的“神剑五叟”,纷纷变**翻脸,柔水神君脸色微微一变,扬手阻止,缓缓道:“我是天王麾下‘双神君’之一,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实要感谢天王栽培,至于后世功名,不如在生权位,梁大侠狰言,兄弟心领便是。”双手敬了梁斗一杯,又道:“今番我们于死地相遇,并肩作战,实属缘份,但他日能逃生此地,江湖相见,我等立场不同,梁兄自可兵刃相见,无需顾忌,或**今日之情也,至于兄弟我,心狠手辣,武林名闻,梁大侠若能杀我,自当杀我,不必留情;我若能杀梁兄,亦当如是,故梁大侠无须劝谕。”
梁斗苦笑道:“可惜,可惜。”一口干尽酒杯,向大伙道:“来,来,来,我们无谓谈这些扫兴的事,且为歼灭权力帮,我们大家来尽情干杯。”
众人也就兴起,纷纷添增杯子,痛喝起来,柔水神君道:“我知道厨房里还有些素菜,倒是好下酒。”
萧秋水本不嗜喝酒,当下道:“我去拿来。”
“腾雷剑叟”因与萧秋水于丹霞关中一役,对萧之奋勇不退的精神很是欣赏,怕他独去出事,于是道:“我也去。”
紫金阿水也道:“就我们三个人去。”
厨房离大殿有一段距离。
月华如水。
谁都知道这三人此去当不止是为取菜肴,更重要的是探知别传寺受围的情势。
他们走过长长的甬道。
长廊,没有人,院外万木轻摇,是树影,是人影?
阿水一边走,一边望春天空一轮皎月:“要是此番我能活得出去,这一生里,我一定好好珍惜,做一些事,再不能在江湖上如此混混终日了。”
萧秋水看看她月华下坚定的侧脸,点点头道:“其实以两广十虎之才,偏于东南一隅,实是大才小用。”
“腾雷剑叟”却冷笑道:“这院子里里外外,都不知有敌人多少,你们还谈什么将来?”
阿水一瞪眼就要发作,萧秋水笑道:“那前辈要谈的是什么?”
腾雷剑叟狞笑道:“谈的是杀人!”
萧秋水道:“杀人?”
腾雷剑叟怖然道:“你知道我杀人要杀多久?”
萧秋水道,“哦?”
腾雷剑叟酷毒地道:“通常我生擒一个人,要杀他,至少可以杀六天,多则可以杀**,有次我把一个人,一天割一片肉,洒一把盐,当他面前煮来活吃。”说着腾雷剑叟向着黑黝黝的草丛厉声道:“谁要是犯着我,我决不饶他!”
萧秋水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腾雷剑叟是故意讲给权力帮的人听的。但他也知道江湖经验老到的腾雷剑叟,心里也恐惧起来:只有心怀畏惧的人才会出言恐吓别人。
月华如霜。
这别传寺看来,在黑夜中辉煌,在沉默中安详。
于是他们推门进了厨房。
厨房里有菜肴,菜里没有毒。
江湖历遍的腾雷剑叟,一进来就用银针试探菜里有没有毒。
这又使萧秋水想起唐方,唐方是唐家的人,唐家的人都很小心,所以很难可以毒倒唐家的人。
——除了一次,在甲秀楼……
腾雷剑叟望正打开门,要出去,突然六道蓝芒飞打而至,腾雷剑叟一时撞退正要出门的阿水,猛关门,“夺夺夺”、“夺夺夺夺”暗器打入门里。
门猛关上,厨房内一片黑暗。
阿水怒道:“你撞我……”
萧秋水忽道:“不行。”
腾雷剑叟道,“什么不行?”
萧秋水道:“不能困在这边。”
腾雷剑叟道:“出去做暗器靶子?”
萧秋水道:“做暗器靶子也要出去和梁大侠会合。”
阿水道:“我赞成!”
萧秋水把食物都用油纸包装起来,分别藏在衣襟里,腾雷剑叟终于道:“好吧。困在这里,死路一条。”
萧秋水猛撞开门,月光如水,甬道如一道长远的征途,萧秋水猛吸一口清凉的空气,斩钉截铁地道:
“冲出去!”
萧秋水方一出门,对方已发动了攻势。
厨房二处闭封的窗口,一齐撞破。
月色如剑芒,照人厨房,刀锋闪亮,至少有六个人自窗口扑入。
但在同时间,萧秋水等都已冲了出去。
萧秋水等一冲出去,长廊很长,至少有三、四十件暗器,一齐向他们打来。
萧秋水飞、挪、腾、移、双手抓、捉、拨、击,闪开与打落了十来件暗器,长廊长长,萧秋水冲势不减!
这时忽又闪出二人,一柄鬼头刀,一把流金铛,左右夹击。萧秋水一蹲身,流金铛险险扫过,他在低马时仍不断怯定,“乒”,地一声,星花四射,架开了鬼头刀,借势一搭,把那人甩了出去。
这时萧秋水已接近长廊的尽头,.uukanshu.再冲十步,就是内殿,内殿有的是强援粱斗等人,就在这时,一度如旭日之剑芒,在黑夜中陡然而起。
“观日神剑”!
日不甚烈,但在黑暗中也灿烂无比。
这一剑显然不是康出渔出手,而是康劫生。
萧秋水知道不能恋战,一旦为康劫生所阻,权力帮的人必定会围杀之,他把心一横,一扬手,接来的暗器都打了出去!
康劫生吓了一跳,忙施剑砸开暗器,萧秋水已冲了过去,扑入门口,“砰”地踢开门扉,大喊道:“有敌来犯——!”
此际他本来可以冲人院内,权力帮虽重兵四伙,但暂时犹不敢侵入以梁大侠梁斗诸高手之虎威,但就在这时,萧秋水猛听在背后不到十步之遥的阿水,发出一声惨叫!
萧秋水立时倒掠出来。
他不能等梁斗等人赶到再算,救人救命,萧秋水宁愿死,明知自己螳臂挡车,也不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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