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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啊!”我几乎都快哭出来了,却仍没放弃往外跑的举动。

他用力扯过我,将我按在榻上,然后一字一句对我说:

“你别傻了,你要做的事情我都试图做过了。那一天我去鄱阳,听说他要离开,当地的百姓跪在路的两旁留他,哭哑了嗓子请求他。那里流寇未平,还有人生活在饿死的边缘,如果是我,不把事情做完,我也不会离开的。”

他平静地说着这些话,脸上的神情严肃而庄重。

“你们这些男人,”我怔怔地看着他,“难道为了百姓,连儿子都不要吗?”

“并非不要。他会赶过去,但必须将事情先做完。”

“难道不能让他回去看看吗?一天就好。只离开一天,鄱阳的百姓不会因此而活不下去的。”

“可以试试,”他叹口气说,“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如果来不及呢?”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是,难道不会悲伤吗?”

他深深看我一眼。

“谁说不会?”他说。

然后我去了吴郡。

在这样悲伤的时候,我想要陪茹在一起。

这不是惺惺作态。甚至,比起他来,我更为她心疼。

也许因为我是将她养大的那个人。

一路来到她家,刚进大门便急急问前来开门的人:

“延儿怎样了?”

“小公子恐怕捱不过今晚。”那人低低地说。

我奔进屋里,见茹抱着延儿坐在榻上,脸上神情是悲伤到极致的平静。

我走上前去,轻轻揽住她的肩。问她:“怎样了?”

她抬起头,梦游似的看了看我,却不说话。

我伸手去摸延儿的额头,他额头滚烫,呼吸急促。

还活着。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这个时候,他突然皱了皱眉,没有睁开眼睛,却轻轻念了一声:“爹爹。”

茹突然把头埋进我的衣服,我能感觉到肩上那一片衣衫迅速湿起来。

我陪着茹抱着延儿坐了一夜。

那是痛苦的一夜,一个如此幼小美丽的生命,分明揽在怀中,却又无可奈何地一点一点逝去。分明知道他的痛苦,但无法帮他分担一分一毫。

他体温时冷时热,有时清醒有时又陷入昏迷,有时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但更多时候却在哭。

稍微清醒一些时,他总是睁开美丽的眼睛,看看茹又看看我,然后怯怯地问:

“爹爹呢?”

每一次,茹都是更紧地抱住了他,用了平静的声音对他说:“爹爹很快就到了。很快,真的很快……”

长夜一点一点过去,星光亮了又黯了,油灯燃尽了又添上新的,但要等的人,一直没有来。

黎明时分,延儿突然坐了起来。

他体温正常,表情平静,眼角的泪痕也渐渐干了。

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看我又看看茹,然后说:

“娘,爹呢?”

茹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然后说:“他很快就到了。真的——”

“娘你别骗我了,”延儿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

茹看着他,突然哭起来。

“如果,爹爹来了,娘你帮延儿告诉他,延儿不能再等爹爹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茹一边哭,一边去揽他,而他就顺着被茹揽入怀中,静静闭上眼睛。

“娘……延儿很累……延儿要睡了……”

他就这样睡去了,并且不再醒来。

我揽着茹也揽着茹怀中的他,分明觉得他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凉去。

然后终于变得没有任何温度。

茹一直在哭泣。这样子的哭,仿佛含尽了人世间的哀伤。我心疼于她的哭泣,唯一能做的却只是将她揽得更紧。

黎明时分,她的哭声终于淡去。她站起身来。

我望向她的脸,突然觉得陌生。并不是因为过度哭泣让她的脸发肿,而是因为在那红肿的眼中,多了一些我也说不清的冷冷的东西。这丝冷意让我不寒而栗。

她平静地唤人前来,平静地吩咐后事,末了,又说:

“去把大门锁上,没我同意,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可是老爷——”那仆人刚说出几个字,触到茹冰冷的目光,竟噤声不语。

“我说的是任何人。”茹逼视他,冷冷地这样说。

“茹……”我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他既然没赶回来,以后也不必回来了。”她是这样说。

我就呆呆坐在那里,看着人们给陆延擦身更衣以及梳头,然后一口小小的棺木被抬进来了,白色的钱纸被挂起来了,灵堂也搭起来了。

这样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忽然见一个仆人面有忧色地走过来,走到茹面前,小声地说:

“老爷在门口。”

我心里一震,再看看茹,她神色平静,目光中仍是冰冷如锥。

“那又如何?”她问。

那人为难地看了看她,又慢慢地说:“老爷要进来……”

“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茹平静地说。

“夫人,如果老爷非要进来,小的又怎么能拦……”仆人哀求般说道。

茹看看他,终究是叹了口气。

她起身向门口走去,而我忍不住跟在后面。

她就一直走到大门口,在紧闭的门后站定良久,然后对着两扇门,低声说道:

“上一次孩子出生,你迟到了;这一次孩子离开,你还是迟到。”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沉默之后,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他说:“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现在要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你有权利闯进来,但我告诉你,如果你进来了,我就永远离开这里。”

茹这样说着,语气里是不可动摇的决绝。

我悲伤地看着她,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却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只要你开心,我随你的意思。”门外的他,又是这样说。

“那就好,”茹冷笑,“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难产生下延儿之后,你不是说过以后不再要小孩的话吗?我还记得这句话,我也要告诉你,以后不会有别的小孩子了。你休了我另娶也好,纳妾也好,我不想再为你生小孩。”

我一惊,再一次想要去拉茹的手,却仍旧被她甩开了。

门外的他叹气了。

“我不休你,也不会纳妾。只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夏款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 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 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冬款有一天你能原谅我。”

“如果我不原谅你呢?”

“……只要你开心就好。”

“你何必总是说这样的话?你果真是这样想的吗?”

“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这样想?”

“……因为你是我的妻。”

茹怔了怔,然后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我站在那里,呆呆地回忆他的声音。

心里有奇怪的感觉,却说不上是悲还是喜。

门只是从里面插上了,却并没有锁。我想了想,走过去,轻轻把门栓拨开了。

然后就站在那里,心里不断地念叨:你推门吧,一推,门就开了。她会原谅你的,她总是会原谅你的。因为你是她的夫。除了你,这世上还有什么别的男人能让她原谅。

可是过了许久,门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忍不住,走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看。

却看见他站在马旁边,怔怔地向屋门口的一个方向张望。

然后他轻轻走过来。我以为他发现我了,但他没有。他走到屋门口,抱起一个什么东西,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他抱着那东西,缓缓地走到他的坐骑边上。他想要翻身上马,看了看怀中的东西,却又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个时候,我发现他怀中抱着的,是孩子玩的竹马。

他在那里轻轻抚摩着那竹马,脸上是让人心疼的梦一样悲伤的表情。他就在那里把玩了那竹马许久,突然将脸贴在竹马上,整个人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他,他怎么了?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因我发现他在哭泣。

这个男人,我自认识他以来,便习惯了他永远温和平静的脸,也从不曾见过他的泪水。

但此刻,他跪坐在地上,抱着竹马,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一刻我想要推门而出,想要抱住他,吻干他脸上的泪水,想要和他一起承担所有的伤痛和悲哀。

但脚却生了根般留在原地不动。

在我下定决心之前,他已站了起来。他抱着那竹马,翻身上马。

他就这样走了。

我回到屋里,看见茹呆呆坐在窗边。我走过去,U .knsho揽住她的肩,她很顺从地依靠在了我怀里。拂着她单薄的肩,我发现,即使她会倔强,也是脆弱的。

“何必这样呢?”我劝道。

她沉默不语。

“难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又紧张地问。

“……我确实是那样想的。”

“果真不可原谅么?”

“不可原谅。”

她说出这几个字,声音却很轻很轻。

我沉默了一会,一句话涌到嘴边,想忍住不说,却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如果换了是公瑾,你会原谅他的吧?”我这样问道。

她抬起头,愕然看了我许久,又低下头去。

“给我一点时间吧。”她轻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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