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认知改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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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伸出手，碰到了光幕。它不再浮在只有她能看见的维度，而是沉沉地落入现实，好像那个凭空出现的神明已经死去多时。

林烨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海洋的赠礼没有给她带来伤势，只是超凡的力量褪了色，浅浅一层像晦暗天光。她试着运用它，这才发现曾经自认已然超凡是多么妄自尊大：灰色的粘质般的能量已经与曾经的神力完全不同，不再强势、高调，而是更符合她心意，更悄无声息，隐藏了超凡力量的那种别样存在感。

她对这份蜕变后的力量的掌控如臂使指，几近神乎其技，挥舞间有流风入云，抬放时如福至心灵。它可以在无数种幻想出的物质中随意变换，既能形成半透明的魔法少女风格裙式盔甲，比合金都坚硬数倍；又能变得锐利如刀，仅碰了碰地板便轻易地割穿一条细线。无论是攻、守还是功能性，它都完美地满足了林烨的想象，远胜过神力那般量级庞然，却需要磨合许久才能低延迟使用的外来能量。

不止如此，林烨还在那缕海风中再一次听到了自己心底的低语，她被洗礼得越久，她就听得越清楚。那熟悉的声音理应是她，但总有些许的不同；那低语的内容本该有意义，但却无法被任何逻辑理解。于是她此刻静下心聆听，听心灵之光的诉说。

风暴在少女的心中酝酿，扩散到她的家人身上。那是超出常识的操作，从空中悬吊的细线自少女掌心滑出，落在智慧生命的大脑上。

砰砰。林烨房间的门被敲响了。林烨吓得一激灵，纤手停在半空，敲门声停下了。

林烨怔了许久。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涌上她的心头，远比获知神明存在、自身超凡时的情绪复杂百倍，她的心被纠结撕扯得剧痛，以致于她无法思考对错、善恶，只知满足自己的需求，自己的欲望。潜伏在她心底的秘密几乎要浮上水面，她不小心让泪水流出一秒，又立刻用自己的能量堵住泪腺。

她动了动手指，细线被牵动，心底的小小愿望如此幼稚，却成为了凡人不可违抗的命运。

门又被敲响了。林烨拧动门把手，她的妈妈和继父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口，即将开口说出写好的台词。林烨则久违地将两人拥入怀中。

她也曾怕过某次失手，化成失序因素的一部分，在扭曲的角落里毫无理智地吼叫。而如今她终于完全掌握这改换认知的奇招，真正地在超凡之路上踏出了不借助“灌顶”或其他协助的第一步。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林烨悄悄地想，Uww.ksh 这不算坏事，她没有用能力伤害别人，也没有操控别人的意识，一个家庭之间也许会有争吵，但更多的一定是恰如此时的温馨。

大概吧，大概吧。

这是独属于林烨的能力，不同于郑夕瑶的碎片那般曾修改因果的伟力，这只是对思维的小小入侵，无害，温和，一如林烨自己。

她不愿滥用这份力量，她没有把这奇迹自大地当成木偶戏。她只是十七岁的普通少女，她犹豫、执着，在未知的夹缝中被害怕和向往同时拥抱。她毫无疑问自始至终想当个从小接受的教育观念下的“好人”，她害怕自己现在利用超凡能力跨过这道界限一次，未来就会跨过无数次。

也许有朝一日她会用另一套更成熟的法则去掌控自己，但现在她做不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将她如虫蝇般绑在蜘蛛网上。

现实将她的伤疤揭开，她的怯懦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她本以为自己适应了用高于普通人的视角去看世界，却发现自己只是站在他人建造的高塔上，现在高塔倾倒，而她自己摔入凡尘，茫然四顾，流离失所。

如果她肆无忌惮地使用这种力量，她所在的现实将很快逻辑混乱、分崩离析，她将是灭世的灾厄。她不该随意地改换他人的认知，至少不该在还有其他解决方法时这么做。

属于家人的深拥结束了。什么也没有改变。

指尖的线条崩断，林烨侧躺在床上，没有解衣便紧紧闭上眼。她手里抓着失色的光幕，枕头湿漉漉的，黏住发丝，遮住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