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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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黯淡，少年独行于雾气笼罩的大地，他正翻山越岭，去往世界的另一边。

一切看似与现实如出一辙，只是每栋楼每条街道都默然停留在某刻、每座山每条河的呼吸流动都喑哑悄然。太阳的光芒闪耀依旧，却不曾带来温暖，少年抬起头直视它，目力所及之处毫不刺眼，只有朦胧。

好像整个世界陷入心灵的寒冬中，没有生命的迹象赐予灵性，浅浅的一层霜外只余自然默哀。

“还有多远呢？”名为陈诚的少年轻声问他心中的住客。他的心中住着一位神明，在他质疑之前就挥斥神力，将他送到了这片遥远之地。

祂靠坐在心门的另一边，在阴影里笑着告诉他，祂的权柄是“终焉”，祂是文明之理，祂需要他到这个“镜界”中帮忙取回断裂的兵刃。

他第一次在闭上眼后看到除了黑暗外的事物，他用双手感受着心门的冰冷质感，又用双手感受着这片朦胧世界的冰冷质感，恶狠狠地告诉祂：“爬，现在把我送回去。”

神明嗤笑一声不予理睬，给他指了指方向：“往那边走，走到世界的尽头就能看见我的剑了。”

无穷尽的旅途并没有损耗陈诚的体力，或者说在这里并没有体力的概念。他跋山涉水，去往世界的另一边，不眠不休，不倦不饥，风景日日不同，却不可避免的枯燥。他踽踽独行，跨过钢铁、砖瓦和田野，终于耐不住发问：

“干嘛不把我直接传送到你的剑附近？”

发问之前陈诚已经在脑海里构思好了十几个答案，不论神明怎样回答，陈诚都会开始考虑从路边随便找个砖头什么的给自己头上来一下：敲死事小，赶紧睡醒事大。

“你能不能带上名字称呼我？”

嗯？陈诚愣了一下，对方并没有回答问题，好像对他的想法早有预料。他迎着这片世界的异样晨风闭上双眼，无垠黑暗下的心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终焉就那样站在缝隙之后，心中的空间没有光却也能看清祂的模样，没有不可直视的神性，没有伟岸挺拔的尊驾，只是一个嘴角带着笑意的俊朗男子。

“我的名字是卡罗尔，或者终焉。你觉得哪个好听？”

陈诚努力透过门缝看去，但里面的一切都被那男子遮挡住，从祂头顶遮不住的一角也只能看到与心门外一样的黑暗。

“我的权柄是‘终焉’，可不代表我没有其他的能力。如果你坚持认为我是梦，或者幻想，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祂长长地舒了口气，但陈诚看到祂并未呼吸，“不要做无用的揣测，我能在任何情况下证明自己。”

“睁眼吧。”祂说，然后陈诚不由自主地睁眼，他没有在梦里，也没有产生臆想或者别的精神问题。他只是看见祂指尖极光闪烁而过，于是天穹斜垂，地脉耸动，万山拜倒，江河逆流。

这伟力牵住他，让他随极光一同拔升到更高之处，这意象远非寻常高度或所谓维度可比，而是跨过无穷构造，越过位面间晶莹坚固的阻碍，从渊中跳出，自深度中向上跳跃。他看到一切法则都因此失去意义，在无法理解的角度上祂与他俯瞰着原来的世界——那个色彩斑斓，生机勃勃的地球。

陈诚知道了祂的真实性。从此以后他不再会做梦，没有梦比他所经历的现实更瑰丽奇幻，亦没有梦能满足他心中所求之物。

但是他仍疑惑：“那为什么不把我送到你的剑附近？”

“……主要是我也没来过镜界，只知道剑掉在这里，有点找不准位置。”

“……”

难言的沉默中，少年继续独行。

祂有些艰难地开口：“别担心，你的时间和体力在这里近乎无限，而且靠得近一点我就能把你传过去。”

难言的沉默中，少年继续独行。

此方世界虽然朦胧难明、无人打理，却也不显荒废。偶有高楼倒塌，再凝神时又已重新立起。陈诚没有去问缘由，只是一脸凝重地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