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讲故事的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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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吓得手指一抖，杯子滑落掉在地上，顺着地毯滚到床底下。

他已经变成鬼了，欣儿怎么会看得见他？除非……

他畏怯地转身面向欣儿，深深吸两口气：“你不是欣儿，你到底是谁？”

被鬼附身的欣儿脸色变得格外痛苦，眼神装满仇恨，说话的声音变得格外悲戚：“你赶紧离开这里，我不想伤害你。”

陆言举起轻飘飘的双手给她看：“你看我这样，你还能怎么伤害我？”

女鬼靠近他，用手指触碰他那只若有若无的手腕，有点吃惊：“你刚死不久，赶快找到身体，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复活。”

陆言发现她说话时眉目唇齿之间竟跟往日欣儿一模一样，很难相信这是鬼魂附体。“我身体在岛上，只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我可以帮你，”女鬼严肃地看着他，“可是，你得答应我，马上离开这个岛。”

陆言一听可以回到肉身，顿时心花怒放，但接着听见她有要求，便踌躇不决：“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再不回到身体里去，你迟早会魂飞魄散。”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帮我？”他有点语无伦次，“对不起有点混乱，但你应该懂我意思？”

“没有为什么。你别问这么多，不想真的变成鬼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

陆言心想我要是能离开就不会在这儿跟你废话了，但又不想跟她对着干，就模棱两可地说：“我会考虑尽快离开的。”

“希望你懂得珍爱自己的生命。”

“跟一只鬼谈珍爱生命是不是太晚了。”陆言得寸进尺地追问，“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郭导？”

女鬼怪声怪气地笑起来，咬牙切齿：“杀了他？怎么会？我只是想剪掉他那根东西，再剪掉手指，剪掉脚趾，拔净他身上每一根寒毛，剁碎他身上每一块肉……”

“到底是什么恩怨？”陆言越听越瘆得慌，就忍不住打断她，“虽然我也讨厌那混蛋，但出于某个特殊原因，我不得不确保他的安全，所以……”

“你想阻止我？”她双目射出两道寒光直视陆言，“我劝你做了鬼就安分一点吧。”

“这句话送给你自己也很合适。”陆言一时之间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他本以为这话会激怒她，结果他在她脸上看见的不是愤怒，而是无与伦比的骄傲。她越站越高，仿佛飘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扑向他：“你没有这个机会！”

陆言被逼得接连后退，直到屁股顶在一把椅子上。

女鬼不断向他逼近，伸手抓住他的手心。陆言感觉到她手掌传来的彻骨的寒意，这股寒意从手心一直传送到四肢、躯干。

他不禁打个冷战，眼前一黑一亮，醒来视角已经完全变了方向。身体像个掉线木偶一般，全身失重掉落在床上。

什么？我怎么进了欣儿的身体？

他大喊道：“你说帮我就是这么帮我？！这也太扯淡了吧！”

就在这时，窗户玻璃嘭的一声发生破碎，碎掉的地方留出一个巨大的圆洞，一股阴风呼呼猛号，席卷着几片碎玻璃扑向外面大雨之中。

陆言尝试跳下床，却一家伙重重摔在地上。嘴里骂了一声F，这才体验到什么是弱不禁风的女儿之躯。

门口走廊传来一阵叫嚷。

“她在这儿。”

陆言抬头一看，小赵助理带着几个伙伴警惕地站在门口，手里都拿着棍棒家伙。

“摔死我啦！”陆言若无其事地哼哼一声。

小赵紧握木棒走上两步，正色道：“你，是人是鬼？为什么要害郭导？”

“什么害郭导？”陆言故意用欣儿的语气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郭导他来过？”

小赵回头跟其他几个面面相觑，满肚子狐疑。刹那间，小赵忽然举起木棒朝陆言打来。

陆言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惊慌得又重新跌倒在地。

“好啦！”小赵忽又奇怪地大笑，把木棒丢在一边，上前去扶陆言，“陈小姐，别见怪，现在我们知道你不是鬼了。”

“你才是鬼呢！你全家都是鬼！”陆言嗔怒地瞪着小赵，心里暗自佩服自己的演技。

“不好意思，刚刚你应该是被鬼附身了。”

这时一个男人大气喘喘跑到门口：“大家在底下开会，王制片叫你们一块下来。”

“陈小姐，一起吧？”小赵提出诚挚邀请。

陆言踩着高跟鞋，蹑手蹑脚的跟着来到二楼会议大厅，那儿已经有二十来个人神情紧张地坐着，都是剧组个部门的核心成员。

这是个紧急会议，由于剧组首要人物郭大导演因病不能出席，便由执行制片人王晓巴先生主持。

王制片面色凝重地抬头望着众人，以一副如丧考妣的语气说道：“大家都知道了，我们被鬼缠上了。到现在为止，包括我本人在内，剧组里有十几个人觉得自己撞鬼了。”

此言一出，会场二十来人顿时喧嚷起来。

“这可怎么办？”

“到底有几只鬼呀？”

“冤有头债有主，那几只鬼说不定找到正主，咱们就没事儿了……”

“陆言那家伙的尸体呢？会不会是他在作祟？”

……

“没错，十有八九是陆言！一个人活着是什么矬样，死了也改不了。”小赵助理接过话茬儿，把言论方向控制得死死的。“要解决这个心头大患，依我看，关键是要找到他的尸体。”

“嗯，小赵说的对。”王晓巴制片翘着嘴称赞道。

人群中忽然站起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大胖子，粗声粗气地喊：“咱们为嘛不坐船走呢？”

“老吴，你怎么说话这么不着调？！戏还没拍完，走哪儿去？”王制片意识到这种想法太很危险，立马大声呵斥，制止它在人群中散播。

胖吴一点不相让：“再这么搞下去，文艺片就要变成鬼片啦！我可不想在镜头里看见鬼怪！”他是这部戏的摄影指导，说话也有点分量，当场扫视众人，“我就不信没人赞同我的意见。”

“嗯，我觉得吴哥说的有道理。”没想到女主角女玲玲会第一个站出来，这种生死攸关的场合，连她都一改往日娇滴滴的姿态，脸色沉重地说，“我签的合同里面有意外条款，我选择中止合同，一会儿就乘船离开。”

“玲玲小姐，您要冷静呀！”王制片立马满脸堆笑地走到雨玲玲跟前，“这部戏都拍了一半了，这也是您的艺术作品呀，不能半途而废的。”

雨玲玲冷冷笑起来，“艺术作品？您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个既肤浅又胆小的小网红而已，我不想死在这儿，真的，而且我希望你们也一起走。”

女主角把话撂下，带着助理就走了，胖吴摄影指导和另外五六个人也跟着走了。

王制片站在原地，看着雨玲玲逐渐消失的背影，狠狠啐一口：“去你妈的！老子看你还能猖狂几年！”

陆言发现自己还没加入，这会议就已经结束了。也难怪，他现在是陈欣儿，一个三两句台词的小角色，谁会注意到她。

他走到王制片面前：“我觉得咱们现在留在酒店里才是最安全的，哪儿也别去。对了，可以联系外面叫人来帮忙。”

他一边说着，感觉自己的声音像夜莺啼鸣一样好听。可是王制片一听脸色惊讶极了，垂头看着地上，刚张口想说什么，随即又闭上。

“从昨晚开始，这里的所有通讯信号都断了。”陆言一回头，给他解释的人是小赵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