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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我踉跄后退,蓦地被一双手扶住,偏头,对上一双温柔的眼。

“大师兄!”我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一股未知的恐惧席卷而来,将我的喉咙掐的死紧,“我、我——”

难道要说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我结为道侣?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我实在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现实,最后只能颓然松开了手。

“秀秀,你到底怎么了?”钟云急忙拉过我的手腕探查体内灵力走动,二师兄和三师姐也不再作壁上观,凑了过来。

三师姐嘀咕:“真睡傻啦?”

我抽回手,勉强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过去,匆匆忙忙回了洞府。

关上门,看着记忆中的家具陈设,又看了看镜中相貌,我茫然无措。

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16.

这几天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是一场人为制造的幻境,可是在试探几次后,每个人的表现都无懈可击。

或许,之前的真是一场梦罢了。

一想到只是梦,还有点遗憾呢,毕竟梦里我也算达成所愿,可现实却有点残酷。

我坐在树枝上,随手摘了个果子咔嚓咔嚓开啃。

啃着啃着,听见下面传来说话声。

“还敢肖想大师兄,不过是仗着掌门之女的身份罢了!”

哦豁,原来是在说我。

“就是,要我说呀,令师姐可比她强多了。”

嗯,三师姐确实比我强,无法反驳。

“对对对,隔壁峰的玉师姐也不错啊,长得好看不说,修为也高,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大师兄呢。”

可惜了,玉师姐和二师兄一样,专于修炼,无心情爱。

……

本想吓她们一回,但人已经走远,我也懒得去追,扔掉果核使劲搓了搓脸,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

又是这样的话啊,啧,一点新意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来寻我的钟云,我笑嘻嘻抛了个果子给他,没个正形:“师兄也来偷懒啦?”

他接住果子转手放进袖袋,惯常无奈:“你也就仗着我在,若是我闭关了你还敢偷懒么?”

大师兄闭关了管我的可不就是二师兄了嘛!

“自然是不敢的。”我大大方方承认,转而又不经意问,“师兄你闭关时遇到过心魔吗?”

我自认为我这问题问得寻常,可钟云听后却诡异地沉默了几息,避重就轻道:“有欲则有心魔。”

我耸肩笑笑,又问:“那师兄的欲是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

我也没逼问,自顾自道:“或许我的心魔会是师兄呢。”

“什么?”

“因为师兄走得太快了啊,我想追也追不上。”我双手枕在脑后,将一颗小石子踢得老高。

他摸摸我的头,安慰:“你还小呢,总有一天会追上的。”

〔追不上的……〕

〔燕雀怎可与鸿鹄相比?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修炼这么累,放弃吧。〕

〔你的师兄根本就不在意你,不然他为什么不等等你呢?〕

……

“秀秀!秀秀!”

我陡然惊醒,一把推开了钟云,大口大口喘着气,紧接着后退两步,飞一般往回跑,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疯了,真是疯了!

我刚才,我刚才竟然想杀了钟云!

17.

念了两遍清心咒,我仍是静不下心来。

我怎么会想杀了钟云呢?

我最喜欢他了,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响起敲门声。

“秀丫头,我进来咯?”

我应了声好,三师姐便推门而入,脚还没跨进来就道:“你和大师兄吵架啦?”

吵架?吵什么架?

我一头雾水,连忙否认:“没有的事儿!”

“那大师兄去找你,怎么一个人孤零零回来了?”她显然不信,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摸出一包点心,熟得就跟在自己家似的。

我想了想,不打算把那个诡异的想法说出来,于是缄默不言。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她摆摆手,没有像往常那样调笑几句,难得正经道,“下月便是大师兄和玉鲤的结侣大典,你可别忘了。”

“结、结侣大典?!”

“对啊。”三师姐看我一眼,发觉我脸上惊讶不似作伪,夸张道,“你真忘啦?”

什么忘了啊,我根本就不知道!

送走三师姐后,我坐在凳上失魂落魄,脑海中隐隐有个念头在破土叫嚣。

大师兄的道侣……不应该是我么?

18.

“二师兄,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鼓足勇气找到正在练剑的二师兄,发誓我真不是在开玩笑后,他利落收了剑,终于肯正眼看我,走到石桌旁一撩衣摆坐下,示意我开讲。

找钟云说我和他才是道侣这话我实在开不了口,只能来找正经的二师兄。

“是这样的,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我清了清嗓子,梦中的情节虽有些模糊,但重要细节还是记得的。

一刻钟后,我讲完了,二师兄也一瓢凉水浇在了我头上。

“秀秀,虽然我知道你钦慕大师兄已久,但是——”二师兄努力慈爱地揉揉我的头,冷酷说完了后半句话,“梦终究只是梦,忘了吧。下个月师兄的结侣大典你要实在不愿参加,找个由头推了便是。”

〔是啊,忘了吧……〕

〔一切都是虚妄,何必苦苦坚持呢?〕

〔放弃吧,没人会相信你的,就这样沉沦下去吧……〕

沉沦,下去?

头突然有些晕,视线模糊中仿佛看见二师兄正在对我笑。

真是稀奇啊,他居然还会笑呢?

我也痴痴地傻笑起来,头越来越重,越来越……等等!

我心中一震,一股凉意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惊得我浑身一哆嗦,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二师兄敲敲桌子,稍稍提高了声音,“快从桌上下来。”

我忙从桌上下来,又听他说:“从那天回来后你就有点不对劲,这两天也不用练剑了,还是先休息两天吧。”

我胡乱点头后就告辞离去。

是我不对劲么?

19.

现实似乎和我脑海中的记忆产生了冲突,我找了个借口避开众人,等到结侣大典的日子到后,终于避无可避被老爹喊出了门。

印象中玉师姐和大师兄不过点头之交,怎么突然就要结为道侣了呢?

我站在议事殿台阶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玉师姐和钟云身着礼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旁边站着我爹和众长老,而一群弟子则和我一样站在台阶下,分了两拨,乌泱泱一大片。

真是隆重。

周围的人都在谈论这一对神仙眷侣,我却盯着钟云,怎么看怎么别扭。

〔嫉妒吗?〕

〔啧啧,他们真是般配啊,听,所有人都在祝贺呢!〕

是啊,真是般配啊,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哪像我呢……

〔来吧,拿起你的剑。〕

拿起,我的剑?

我慢慢垂下头,听见咯咯笑声,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嘻嘻,去吧!〕

我似乎听到众人抽气声,等反应过来时我已拔剑冲向台阶之上,瞬息之间,剑身穿透玉师姐的心脏。

“云秀秀!你居然如此恶毒!”钟云抱着血流不止的玉师姐看向我,一脸愤恨,听起来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不,不应该是这样啊……

我握着带血的剑,茫然无措。

钟云还在质问,师兄师姐也在质问,所有人都在质问。

我看着钟云抽出来的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你听我解释啊!”

“心肠歹毒之人,何须听你解释!”

我被逼得举剑还击,本就修为比他低,又不舍得伤他,一路下来自然节节败退。

打斗间力不从心,也没注意到周围环境早已发生改变,等到被一剑刺中肩膀,才发现议事殿和其他人都已消失不见,黑暗之中,只剩我和钟云。

我捂着肩膀半跪在地,委屈至极:“钟云,你想清楚了,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他冷笑:“无论如何不可能是你。”

这一句不亚于五雷轰顶,本想放弃的我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冲他吼:“你才不是大师兄——”

大师兄不会不听我解释!

大师兄不会对我拔剑相向!

大师兄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喜欢的就是我,一直都是!

我握住剑柄,忍着剧痛站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一挥而下,直直将他劈成了两半,霎时天摇地动,一缕缕黑烟升起,我立于原地,眼泪混着鲜血流下。

……

缓缓睁眼,看见了熟悉的石壁。指尖触上脸颊,摸到一片冰凉。

幻境里重重杀机都与钟云有关,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其中,身死道消。

果然如此,我的心魔,一直都是他……

起身打开石门,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我挡住眼,听见三人齐声道——

“恭祝师妹出关,结成元婴!”

20.

自那日二师兄说出那番话后,我便做了个决定——直接闭关。

一直以来都是惧于心魔而踯躅不前,但既然已经决心追上钟云,不如博上一搏。

谁承想一闭就是百年,出来之时不仅连破金丹和元婴,更是见到了久违的大师兄和三师姐。

乍见以为还在心魔制造的幻境中,对着钟云提剑便刺,惹得他直呼冤枉,三师姐站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我好不容易才寻了法子下来,结果呢!”

钟云坐在对面,拍得桌子梆梆响,我心虚,不敢看他,小声嘀咕:“那你在幻境里面不也要杀我嘛,咱们扯平了呗。”

他又气又好笑,轻轻捏住我的脸:“我才舍不得杀你呢。”

我莞尔,正是清楚他不会对我动手,我才敢对那个冒牌货直接下手。

“好啦,别气了。”我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惯常撒娇,转移话题,“对了,你是怎么下来的?”

他反客为主握着我的手亲了亲,简略道:“有个差事是寻找天命之人助其成事,我便要了过来。”

这话说的轻巧,我却又开始担心:“那有为难你么?”

“没有,放心吧。”钟云笑眯眯揉揉我的头,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他嘴上说着无事,但这差事要来估计也不容易,只不过看他笑的开心,我也懒得拆穿。

这回长期云游在外的三师姐好不容易赶了回来,二师兄也难得还在,按老爹那性格,想必是要聚上一聚,大醉一场。

我正兀自出神,钟云突然黏黏糊糊一问,让人猝不及防:“秀秀一直以来有想我吗?”

脑袋轰的一炸,我耳根发热,下意识嘴硬:“没、没有!”

说完才觉得这谎言拙劣,不用戳就破了。

果然,他闷笑起来,眼睛弯弯,食指将我额头一戳:“小骗子。”

啧,真是美色误人。

我无奈捂住脸,破罐子破摔:“好吧,是有那么一点……”

“行,”他笑得更加放肆,“秀秀说是一点就是一点。”

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眼睛一热,直想落泪。

百年啊,终于再见。

21.

当晚,老爹就借着庆祝我突破成功之名要我们四个去修心崖一醉方……啊不,一叙旧情。

喝到一半,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已经倒了好几个,我尚能保持一点点清醒,三师姐却早已醉得一只脚踏在桌上,抱着个坛子直往嘴里灌。

剩下三个也不大清明,或趴或倒,我摇摇头,夺过三师姐手里的酒坛,将她按回凳上,不许她再喝。

她哀嚎一会儿,突然脑袋一歪,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自顾自从袖里乾坤摸摸索索,摸了好半天才摸出一个小盒子,一把放在我手心,口齿不清道:“收、收下!”

这酒后劲大,我此时也有些头昏耳热,盯着木盒子瞅了半晌,作势要打开,谁料手刚动就被三师姐一巴掌给打掉了。

我捂着手,不解大叫:“怎么啦?”

她晕乎乎呵斥:“蠢丫头!这可是好东西,现在……嗝儿!现在还不能打开……”

我脑子转了好半天才接受了暂时还不能拆礼物这件事,有些难过地哦了声,然后眼一黑便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时头疼得很,我捂着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哼哼唧唧,直到被钟云一把按住。

他昨晚喝的少,醉得快,今天反倒是他最早醒来,忙不迭熬了醒酒汤给几个醉鬼送去,当然,醉鬼里面有我。

我喝了汤,舒服不少,正准备跟钟云腻歪一下,三师姐却又煞风景地跑了过来,开口便是:“秀丫头,我昨晚是不是给你一个小盒子?”

我费力搜寻一番,终于翻出那个小木盒,伸手递给她:“喏!”

“嗐,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呢……”她摆摆手,喘了一口气:“收着收着,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后又不放心补了一句:“这个是我偶然寻得,不是凡品,等时机到了再打开。”

这么一说我倒来了兴趣,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钟云也停下手中动作,看着盒子若有所思。

三师姐无比慎重地施了个隔音术,左右看看似乎还不满意,搬了凳子凑近了附在我耳边悄声说了两个字。

心口猛地一跳,我看向盒子,哆哆嗦嗦愣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对我的反应挺满意,拍拍我的肩嘴角一弯便再度飘然离去。

走时不忘回头留下一句话,别有深意:“师兄啊,秀秀等你这么久不容易,你可别辜负了她。”

钟云握住我的手,淡淡一笑:“自然。”

我听着刚才那句话,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事。

三师姐是个性子倔的,一直在找一个负心汉。

我曾问她,找到那人以后呢?

她哈哈一笑,说道,那便杀了他。

说得就跟砍瓜切菜那么简单。

我垂下眼,回握住钟云的手,仰头相视一笑。

22.

早就猜到三师姐是个待不住的,但没想到她走的这么快,一天也不肯多留。

我捏着她留下来的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负心汉。

二师兄站在一边见怪不怪,将一个锦盒递到我面前,打开一看,是一个玄铁制成的手镯,里面镶着灵石,镯身似乎还刻有符文。

“贺礼。防身用。”他言简意赅。

我说了声谢过师兄,仔细将它收进了袖里乾坤,又问:“师兄今后打算如何?”

他沉思几瞬,道:“闭关。”

心中一股失落涌现,我拱手:“那便祝师兄出关后修为更近一层。”

一个云游,一个闭关,四人不知何时才能再度齐聚。

他嗯了一声,说了句多谢,转而又深深看了钟云一眼,莫名觉得带了点威胁:“望重聚之时,师兄仍与秀秀携手同行。”

我听了心中一暖,从小到大,二师兄于我而言就像半个爹,严厉却隐含温柔,不过打起手来是真的疼。

二师兄走后,钟云看着我哭笑不得:“我就这么不可信?一个两个都来特意[威胁]我。”

我背着手昂首走在前头,哼笑:“所以啊,你可得一直对我好,不然的话——”

我侧身朝他挥拳,吓唬:“我就叫二师兄和三师姐揍你,还有我爹!”

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打横抱起,额头抵着额头,带着笑意喃喃:“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我的小祖宗……”

我也笑起来,心里清楚的很,我根本就舍不得打他。

23.

钟云此番是带着任务下界,思来想去,我决定跟着他一起走。

老爹知道后也没多说,只是将我拉到一边,替我准备东西。

收到一半,叹气:“这些本该是你娘帮你收拾的,你爹我笨手笨脚的,就怕漏了什么……”

我挪到他身边,闷闷道:“爹,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孝啊?”

只顾着谈情说爱,也不陪陪他什么的。

“瞎想什么呢,哪有儿女一直待在爹娘身边的!”老爹轻拍了一下我的头,似乎陷入了回忆,“只可惜你娘没有看到你大婚,她最爱热闹了。”

我听得鼻头发酸,又想掉眼泪。

“秀秀啊,小云是个好孩子。把你交给他,我放心,我想你娘大概也是同意的。”

他给我戴好储物戒指,絮絮叨叨。

“在外面要是受了委屈,别憋着,回来,爹一直在山上等你。”

我憋住眼泪使劲点头。

“好了,丫头,别哭了。”老爹笑了一声,拍拍我的肩,送我出门,见到门外站着的大师兄,又板起个脸嘱托一番,说不许欺负秀秀,要是她受委屈了我就揍你云云。

钟云苦笑,说我哪敢啊,疼都来不及呢。

我悄悄拧了他一下,老爹笑眯了眼。

在一个暖融融的初春,我和钟云终于下了山。

老爹目送我们离去,临了仍是不放心嘱咐:“两个人不容易,好好过,嗯?”

我和钟云齐齐点头,跪地三拜后携手离去。

24.

一路上,我和钟云一边寻找天命之人一边修行,顺带赏景游玩,见过海天一色,也见过冰峰雪原。

也明白修仙者除了会些法术,和普通人并无两样,坚守正道者有,杀人夺宝者也有,不得不感叹山中修行所得远远比不上游历所见所感。

途中也碰见过三师姐,不过都是闲聊一番后匆匆离去。

就这样过了两百年,我和钟云走遍九州大陆,经历过朝代更迭。

期间若要说出变数,只有我爹的身陨。

那是老爹寿元耗尽,身死道消的前一个月,我和钟云正在一个小国探寻,据说天命之人就在这个国家,将来会一统天下。

一切都很顺利,我却莫名心慌,钟云听了我的担忧后提议回一趟云浮山,我自然答应,当天我们便启程回去,途中用了不少转移法阵。

回到山中时看到老爹正在山泉里钓鱼,见到我们只是说了句你们来啦,仿佛早就知道我们会回来似的。

我和钟云留在了云浮山,谁也没提要走,后来三师姐也回来了,而二师兄仍在闭关。

我们陪着老爹度过了剩下的日子,每个人都很平静,每个人都刻意忽略了即将到来的无可避免的残酷事实。

直到老爹消失那天,二师兄也没出关,后来这事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

凡人的死亡是坟冢,修士的死亡是消弥。

我看着空荡荡的洞府对钟云说,我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消失的干干净净,唯一证明他存在过的就是我们的记忆。

当时的我拒绝接受这个事实,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云浮山,好像这样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我没有心慌,没有回来过,我爹还好好的待在山上。

钟云只是沉默着,陪着我。

直到我不眠不休十个日夜后他才抱住我,轻声说,哭出来吧,秀秀。

我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汹涌流出。

我想那天晚上我把今后的眼泪都哭光了。

……

又过了两百年,时间渐渐冲淡了伤痛。

钟云的任务早已完成,我的修为也已经接近升仙,只差一道仙缘。

然后,我打开了三师姐给我的那个盒子。

盒子里面,有我需要的一切。

在成仙之前,我又回到了云浮山,这回,我见到了三师姐和二师兄。

三师姐对我说恭喜,我笑笑,问她找到那个人了吗?

她说找到了,杀了,所以没必要再走了。

她要留在云浮山,接替师父的位置。

我说好啊,老爹一定很高兴。

二师兄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他给老爹立了一个衣冠冢,日日夜夜跪在坟前修行,谁也劝不动。

我说老爹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他说他知道,知道个屁。

……

一个坟前长跪不起,一个高处不知寒意,还有两个成仙自归去。

四个弟子,各有各的命盘轨迹。

——————完——————

全篇到此结束,最初只是想写一个沙雕文,但是写着写着就变了样,虽然结尾有这样的感叹,但主要还是钟云和秀秀的故事。

或许有人会觉得结尾仓促,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两人说开那一段,说开了,就好解决了。

再者我写文写太长极易坑掉,所以这文最后就是这样啦。

感谢各位的点赞。

会有甜甜的番外以及二师兄和三师姐之后的事,结尾有点伤感主要是因为老爹的消逝,但人总要向前看,四个人不会一直悲伤下去,要是这样老爹估计会气活过来一人打一顿哈哈哈哈

——————番外——————

①关于喝酒这件小事

明面上来说,云浮山是禁止弟子聚众饮酒的,因为曾经有几个弟子喝完酒后耍酒疯去灭了魔修的一个小宗门,惹得修仙界集体震惊,直呼后生可畏!

“你说的那个弟子就是你自己吧?”小仙童昂起头,眨巴眨巴眼。

我面上一红,呼噜了一把他的毛脑袋:“瞎说什么呢!”

其实说灭门也不准确,只是跑过去把他们都给揍了一顿而已,临了还放了狠话,谁知道隔天那个小门派就改头换姓搬家了,以谣传谣,就变成了灭门惨案。

那时的我刚到金丹,四个人也都还在山上,某天夜里,三师姐举头望月突然来了句月色真好,然后就哐哐拎出了几个大酒坛子,说要庆祝一下这美好的月色。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切,就是酒瘾犯了而已。

[你嫌弃就别喝。]三师姐笑眯眯地按住了我拆封的手,温柔而坚决地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不喝就不喝,谁稀罕似的,我磨磨牙,当场求饶:[对不起,我错了。]

如此果决地认怂想必让她大吃一惊,我趁机抱过酒坛,敏捷地躲到了大师兄身后。

[别喝太多。]钟云挡在我和三师姐之间,无可奈何,护着我的手却明显是向着我的意思。

我得了靠山,更加肆无忌惮,三师姐瞪我一眼,还是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了几个大碗开始倒酒。

二师兄是个讲究人,对于我们拿碗喝酒这种做法瞧不上,只拿了个小酒杯坐在一边慢慢喝。

钟云之前是弟子标杆,好几百条禁令愣是一条也没干过,那天夜里不知道是不是被三师姐的话给洗了脑,竟也和我们坐在一起喝起来。

结果喝到最后他反而是喝的最多的!

[你看,都没有了。]我举起坛子对着钟云,上下晃了晃,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

他将头凑近坛口,沉重的点点头,说了声抱歉,然后一把抽出他的剑,直指天空,口齿不清:[那就去抢——]

[!]

我掏掏耳朵,怀疑我听错了,正准备说不时二师兄和三师姐居然也豪气云天地附和起来:[去抢!]

似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我甩甩头,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一个不注意就被三师姐架住了肩膀,乘着她的剑直奔山门而去,再然后……嗐,不说了,反正四个人最后都挨了一顿骂。

万万没想到啊,醉了以后向来冷静的大师兄反而是最离谱的,老爹摇着头,表示对他失望。

从那以后,云浮山就多出了一条禁令,不许聚众饮酒,钟云呢,也再也没有放肆喝醉过。

“那后来的弟子不恨死他们啦?”小仙童懵懂发问。

我哈哈一笑:“不会的。”

因为现在云浮山的掌门是最爱喝酒的三师姐啊!

②突然变小之后

如果想着成仙后一劳永逸,那可就大错特错!仙人也是分等级哒!

所谓修无止境,我绞尽脑汁自创了一个功法,运转到一半突然卡了壳,恰巧钟云出去了也还没回来,自然没法为我解惑,我只好暂停休息。

谁料一觉醒来居然变成了小孩!

“啊,夭寿了……”我从一堆衣物里钻出来,一偏头和正巧进门的钟云对了个正着。

哐嚓,脑中一声雷响!

“我可以解——”

“你娘什么时候有的你!”释字还没蹦出去呢钟云就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举着我左看右看,满脸震惊。

我悬在半空,穿着极不合身的里衣,生无可恋,打死我也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喂,钟云,放我下来。”该死的,声音也变得跟小孩子一样。

我晃晃腿,脑袋猝不及防被敲了一下,这一下敲的我愣了半天,偏偏动手的还一脸正气:“不可以,你要叫我爹才行。”

哦豁,道侣喜升爹?

我磨磨牙,眯起眼大吼:“是我!你哪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秀秀?”有点惊讶,还有点诡异的失落。

我落到床上卷起袖子,奶声奶气:“估计昨夜修炼出了岔子,早上一起来就这样了。”

钟云急忙探查我的灵脉,发现没什么异动后松了口气,转手开始替我卷裤腿,卷完又一把抱住我蹭脸蛋:“秀秀小时候真可爱。”

那可不嘛,想当年我可是靠着一张脸在云浮山为非作歹还能逃过一顿打呢!

我被蹭的有点烦了,一把推开他,在床上盘腿坐下,思考怎样才能变回来。

“就这样也挺——”

“嗯?”我一个眼刀甩过去,他便识趣地闭了嘴。

希望这只是暂时性的,.nsh.睡一觉又能变回来的那种。

本来是想好好思考来着,但奈何某人的视线太过热烈,我败下阵来:“你想干嘛?”

他装模作样咳两声,唰地变出一件小衣裳。

“呃,不是我想的那样吧……”我悄悄往后挪。

“不可以嘛?”

好吧,钟云一撒起娇来我是真的顶不住,我一边唾弃我自己一边认命地张开手臂。

“只有这一次。”

“嗯!”

整个下午什么正事也没干,就忙着给我换衣服,换到最后我有点昏昏欲睡,陡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抓住他的手:“这些衣裳哪来的?”

“……”

他不说我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做准备罢了。

“秀秀,”他将我抱在腿上,垂下来的发丝弄得我有些痒,声音里带着满足,“我一直在想我们以后的孩子会是怎样的。”

“我希望会是一个女孩儿,当然,男孩也很好。”

“只是如果是女孩儿,她一定很像你,我就能陪她一起长大,就像……参与了你的全部人生。”

我心头一震,僵在他的腿上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只能抓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你太贪心了!”

他哈哈笑起来:“因为是你啊。”

好吧,我不自觉一笑,扑腾起来捧住他的脸,重重亲了一口,宣誓一般:“我允许你的贪心!”

……

果然,一天之后我就变了回来,钟云看起来颇为失望,还试图撺掇着我再修一遍之前的功法,结果当然是被我无情拒绝。

变小什么的真的太不方便了!

各种意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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