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鑫与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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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4月17日北乡高鑫日记本

“父亲与我说这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我虽隐隐能有所察觉，但仍无法感受到他当年错失的那次机会是有多遗憾。离夏日越来越近，屋子有些闷热，夜里时不时总想出去走走，可会惊扰母亲。夜里开着台灯抹黑做题时，母亲常会送来吃的，看得出她想多问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谈起。高三之前与母亲谈起过父亲曾经的事，她说父亲也是自那之后开始接触酒，且到今天也没停过。写到这里其实想对自己暗暗起誓，即便高考失利，自己也绝不应像父亲那般酗酒，他许是不知再早几年前他酗酒与我念叨往事时母亲总用手捂住心口。‘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今日见陈语在课本上写下这句话，思索片刻后感到很是喜欢，不过她当时正在做数学题挠头，应是没发现我在课本里还画的她的自画像，当时也是犯糊涂，未曾考虑后果，真不知若被其发现该如何解释。”

1986年7月上旬北乡高鑫日记本

“白天的时候大家集合去留了合影，其实想问一下摄影师傅能否单独给我和陈语拍一张，但见政教主任始终催促，便作罢，只得用自己平常攒的钱再多买一张，多的那张再用剪子剪下另寻相纸贴合在一处。最近空闲的时间较少，画画的时候更是不多，已经接近好几个月没画，上次画画还是五一时的假期，考后一定要单独空出些日子来画画。陈语之前说过，我们考走之后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其实我有点想去能画画的地方，可不知道她会不会去，这种事也不好直问，只得等考后再说。夜里独自在床睡不着，于是打开窗子看星星，想了想以后的事，想不出个头绪，只好借着月光画画，心想若有一朝照明的设备发达到一定程度，能否将高考改为夜间，省去炎热的麻烦。”

1986年7月31日北乡高鑫日记本

“今天听到了自己放榜的消息，父亲说我的成绩应是能上一所大学，一家人十分开心。发成绩时母亲问我想吃点什么，我一时回答不上，脑子里在纠结一些事，刹那间觉得画画离我的生命有了种脱钩的感觉”。晚上吃饭后，一家人谈天说地尽是我听不懂或不关心之事。便独自出去散步，散步时数次在陈语家门前转悠，终归还是等到她出门，只是她看我时眼圈泛红。她拉着我去湖边，湖边湖水一片澄澈，还有些我叫不上来名的鸟类，我俩站在柳树下，柳树的枝叶能划过水，风景十分美丽。倘若不是她言语间透露出自己的苦楚，倘若我俩当真名正言顺在一起，倘若日后我与她得以安生，我会跟她求婚，亦或者假如已经结婚后再遇上这种景色我也会告诉她‘我爱你’。可此刻，她却不得不袒露自己高考失利再来一年的不可避免的事实。她终归是一个要强的女孩，我不清楚我是否是因为她这样执着的灵魂才喜欢上的她，不过若是她的事，我便予以支持便好。离分别时，我与她讲，我上了大学会时常寄信给她家里，她那一刻整个人彻底放开了哭腔，额头抵着我的胸口，我当时不知是否该抱她，我试图合拢双手，可脑子里始终绷紧了那样的一根线，僵硬的手始终没有拢住她抽动的肩膀。我不想打扰她哭。”

1986年8月30日北乡高鑫日记本

“临行前陈语送来厚厚一沓信封与很多邮票。能看出她眼眶中有浓浓的黑眼圈，夜里她偷偷帮卖店叠金元宝攒钱，每叠两袋能换一个信封或者两张邮票的钱，后来实在叠不完时才告知我去帮忙。有一次她的头悬在空中睡着了，我就把叠好的金元宝当成小帽子倒过来，一个一个扣在她头上。其实我是想把她的样子速写下来，可惜中途还是把她弄醒了。临走前一天，她将所有换了的信封与邮票交到我手里，她告诉我到那里每两周都要写一次信。我问她，我这份是攒出来了，可她回寄给我的那份该怎么办，她一时语塞，想了半天说自己会想办法，我将父亲奖励我的手表递给她，让她去换写信的东西。她始终不肯，最后只得我陪她去换，因手表过于值钱，写信的周期只得由每两周改为每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