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净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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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黎皇都，北阳城内，太傅府内，两个鬓角霜白的老人在庭院内赏菊喝茶，但是看神情，却是没有那么闲适轻松。两人正是司徒正与王平。

司徒正短期茶杯，轻压下茶盖，喝了口茶，看向对面相识了几十年的老伙计，自打卸任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好了很多，不再为国事操劳，自己何时才能卸下身上这重担，交予后来人啊。

“司徒，看你头发又白了那么多，最近又不安生了吧。”王平也是轻吹了一口茶水喝了一口。

“你倒是轻松了，留下个烂摊子给我，这一大把年纪，骨头都快散架了，含饴弄孙的日子什么时候能过上啊。”司徒正在说完这些话后，右手向身后摇了一摇，庭院内所有下人都慢慢退去。

“哎呀，老咯，不中用了，年轻那会儿，先帝要是不听我等的意见，我都敢头撞庭柱，自古文死谏武死战，看看这满堂文武，才几年，就烂成这样子。”王平放下茶杯后躺在躺椅中。

“我怀疑你这老小子是不是故意辞官的。”

“怎么会呢，只是皇帝奢侈荒淫，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我就看了出来，大黎迟早要有祸事，我曾劝过先帝，何不学那上古尧舜，让位给贤良淑德，文治武功都不差的淳善王，先帝对我说，那样隆儿会死的很快。都说最无情是帝王家，可是，先帝最终还是个父亲，自私的把皇位传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一无是处的当今皇帝。”王平在自己的老伙计面前，丝毫没有顾忌，何况四下无人，也是敞开了说。

“淳善王如果当上了皇帝，以当今圣上的胡作非为，不出三年，就得被陈荀杀了以安抚天下百姓。你我都是一家之主，应当理解那种心情，何况先帝不是把帝国托付于你我了，你若是不想辞官，怎么可能轻易的就会脱下官服，皇帝只不过是受到奸佞谗言蒙蔽了双眼，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吗，怎的越活越回去了，老了反而糊涂了。”

“司徒，你说以我等这么多年对那些奸佞的打压，等我们老了不能动了，皇帝依旧没有任何回心之意，服侍了帝王家一辈子，你我能不明白，最终朝堂上留下的，还是迎合皇帝，让皇帝顺心之人居多吗？等到满堂皆是浑浊，你还能独善其身吗？”说完王平又起身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看着喝茶的王平，司徒正内心也是一阵苦涩，最难服侍帝王家，一不小心，就是被诛九族，如今自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旦自己倒下，墙倒众人推，司徒家怕是要鸡犬不留。

“司徒，早些退吧，非是我等无能，而是帝王昏聩，扶龙之臣最终被龙所杀，这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嘲讽吗。”

“好你个老小子，撺掇老夫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样好的事情，之前让罗网里的庚去西域探查，顺便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估计是回不来了。一个定安王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再来一个西域霸主，我这把老骨头啊，皇帝这次北上，估计不会安生，扰民是其次，到了定安王的地界，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挟天子以令天下，我到时候是听还是不听呢。”司徒正说完后，揭开茶盖，看着茶杯内漂浮的几朵菊花，有点出神。

“要我说，就把皇帝送给定安王，正好让淳善王入主北阳，你也可以卸下担子了，这天下还有的救，不然，早已成势的定安王，再扼住朝廷的咽喉，要粮要马，就如猛虎添翼，这头东北猛虎，还不得吃了这天下。”

司徒正喃喃的重复着王平的话，“把皇帝送给定安王……”不自觉的又回忆起先帝托孤的场景，拿起杯盖，重新盖住道：“就让我愚忠一次吧，读书人死于朝堂上，不正是与武人死于战场一样吗？至少最近定安王还算没有什么大动作，我要先把西域这颗毒瘤割掉，一个文人竟然在西域成了势，不简单啊。”

“还不是你当年出的主意，让一个无根浮萍去象征性的管西域，这不是摆明让人送死吗，嘿，不成想，还真管住了。”

“具体的我还要等西域那边的情报总结到手再做决断，既然北伐都打了，大黎风调雨顺了这么多年，也该练兵了，家底子再厚，也不够贼人惦记。”司徒正再说完话后对着一个方向说道：“去，召集征西将军入京，给三省六部的那些个官老爷提个醒，后天朝会，我要看到所有人，别再有告病请假的了，生病的，连夜去太医院，请御医去治，没治好的给我抬到午门外候着。”司徒正这时的杀伐果断，才像是一位掌控大权的朝臣，而不是一个老人。

看到司徒正要动真格的了，王平又说道，“兵部还算可以，那个李威和定安王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可以放心用，别下绊子，不然，又得出幺蛾子，趁此皇帝不在的这次机会，司徒，敢不敢先斩后奏，除一除奸佞，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禁军说不定不可靠，但是召集一万三大营的人还是可以的，要做，就一次做到位，想必小皇帝也不会拿你怎样的，他还是知道留个能把控朝堂的人的。

“你可真敢说啊老小子，你知道这两年凭借选秀裙带关系朝廷进了多少所谓的‘皇亲国戚’吗？杀？那得血流成河啊，不过，这次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重疾用猛药，我不信就那些没骨头的东西还能引起哗变。”

两位老人在这喝着茶，聊着天，就造就出了骇人听闻的北阳血案，一夜之间，多少大臣府邸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还没有干涸的血迹还记载着曾经的刀光血影。

“王平，别休息了，出来吧，你也知道，罢免你，只不过是一时气话，你再复出，我不信满堂文武有谁敢有意义。”

印象中的这位老友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自己全名了，王平不禁愣了下，然后又轻笑道：“老伙计，还记得咱们当年咱们读书的梦想吗，如今，早已做到，知足了，接下来就交给年轻人吧，如果没有后来者，那这个王朝气数已尽，不是吗。”说完一口喝完杯中茶水，起身离开，刚走几步嘴里说道：“这茶真苦，不过可没你苦啊司徒，下次去我那里喝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近日我就会离开北阳，回家乡享福去了。”

看着脚步不停的王平，俩人都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个年纪，舟车劳顿，显然不易，自己还在这云波诡谲的朝堂之上，只不过自己以后再没人一起拿主意了。

两天后的朝堂，百官齐站。自打皇帝出征后，里面不少靠关系裙带上位的，各种理由不来朝会，确实，朝会是皇帝决定天下大事的地方，可是自打这小皇帝上位，这个朝会越来越像是个过场。

这次所有人都收到风声要有大事发生，这个节骨眼可别出什么事情，不然，在司徒正的面前，还真的不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