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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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亭回到警局里的单身公寓，已经是深夜。

他无聊地上网浏览网页，心里却始终放不下案子，一会便就准备关电脑睡觉。

这时候他脑际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五月洪流”这场社会运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自动消隐。

于是专门留意了一下这方面的新闻，果然，自从自己接手案子以后，这些网民还是比较安静的，看来“李一亭”这三个字，在中国大地上还有些知名度。他心里想，虽然这辈子没混到什么大官当，但受到老百姓的推崇也是让人挺知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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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的评论和辩论却还在继续，其中不乏一些侦探迷或者业内人士的分析判断，当然这些人也只在理论层面上探讨而已。其中有一网名叫“鸡毛令”的网友，居然异想天开地提出用人肉搜索的办法，把所有涉案人员祖宗十八代查个遍。

当然，这仅仅是个玩笑。

但李一亭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拨通沈明月的电话，电话那头响起还没睡醒、又略感诧异的声音。

“李警官，有事吗？”

“明月，你再帮我办件重要的事，关于案子的。”

沈明月显然已经清醒过来，她兴奋地道：“你说。”

李一亭道：“你想办法帮我发动一场人肉搜索，我想找一个人，这个人是本案的关键性人物。”

沈明月思索片刻：“有这个人的照片吗？”

李一亭想了想：“我现在只知道这个人姓曾，是个官二代。”

沈明月道：“这个信息量太少，人肉搜索没那么神奇，姓曾的官二代实在太多了，无从下手啊。”

李一亭其实也就是个灵感而已，沈明月一提醒他才冷静下来，的确，还不仅仅是姓曾的太多的问题，是不是姓曾还不一定呢，但这个官二代的身份应该是确定的。

他正在沉思，沈明月又道：“最好还是有张照片，那我们基本就一找一个准。”

李一亭试探地问：“画像行不行？”

沈明月道：“画像应该也可以，不过要清晰些才行。”

李一亭道：“我这里的画像可能跟他本人还有些出入。”

沈明月想了想：“李警官，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尽可能提供更多的信息，我去试一试，成不成就再说吧。”

李一亭道：“明月，谢谢你。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

沈明月笑道：“我用的是笔名、昵称，不会有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李一亭道：“那就好，我明天就给你具体资料。”

于是两人挂了电话。

第二天，李一亭请刑侦技术专家和宋延啸配合，还专门又去请教胡政委，终于勾勒出一个男子的基本还原画像。

他迅速地把这张画像和其它信息通过网络上传给沈明月。

现在只能静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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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月居然在三天后就给李一亭报告好消息，这让李一亭大为意外，网络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强大许多。

但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明月并没有找到这位姓曾的官二代，却找到了肖玉芬的行踪。

沈明月有肖玉芬本人的靓照，既然搞人肉搜索，她就自作主张地顺便搜一搜，没想到这剂药见效这么快。

据知情人透露，肖玉芬当天曾经在刑警支队门口出现过，随后跟着一个身穿警服的人匆匆离开，离开的方向大概是西面。

李一亭一惊，西面那不正是当时关押高盛阳的秘密审讯室的方向吗？

他感到刻不容缓，必须先解救肖玉芬才行，家丑暴不暴露都已经是小事情了，何况这是本案一个极为重要的知情人。

当即组织警力，一举彻查地下审讯室。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审讯室内却是空空荡荡，不但没有人，室内也没有任何刑具。

看来对方已经先行一步。

这回，李一亭没有自乱阵脚，他觉得现在是到该摊牌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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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会会这位警方内鬼再说。

李一亭面色冷峻地走进这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比自己的办公室大许多，一应家具俱全，墙上挂着超大的宽屏液晶电视，茶几下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名烟、高档茶叶，另一面墙壁上挂着巨幅字画，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个大大的“禅”字。

李一亭心里冷笑，这简直就象个暴发户的客厅。

覃副支队长显然对李一亭的“破门而入”颇为厌恶，但他还是勉强地克制住自己，虽然两个人之间素有嫌隙，但面子上还算过得去，而且李一亭向来都是稀客，也难得踏进这屋里。

覃队长冷冷地看着李一亭，跷个二郎腿，点着根中华烟，他呼一口烟气：

“李科长，进门前能不能麻烦你敲敲门？”

李一亭淡淡地道：“莫非覃队长在办公室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我出去重新进来一遍。”

覃队长不屑的吐个烟圈：“免了吧。”

“稀客登门，似乎是来者不善啊。”

李一亭没有理他，却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他转到那面巨幅字画下，望了许久：“禅？禅是什么？”

覃队长冷眼看着他，不明白李一亭究竟要干什么。

“禅难道是空的意思？”李一亭疑惑地道。

覃队长讥笑道：“你平时不是自诩才高八斗，文采过人吗？”

李一亭哂道：“我是个俗人，没办法领会这么高的意境。”

覃队长冷冷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一亭走到沙发上坐下，随手翻翻茶几下的东西，好象突然捡到个宝似的：“呦，原来覃队长也看这些东西啊。”他从一堆高档烟茶里抽出本书来。

“厚，黑，学。”他一字一顿地大声念道：“不错，很有品位嘛，跟这堆高档玩意摆在一起，真是相得益彰啊。”

覃队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李一亭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李一亭轻轻地翻了几页，把书猛地一合：“好，爽快。”

“肖玉芬在哪里？”

覃队长冷笑道：“肖玉芬是谁？”

李一亭哂道：“首长，您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覃队长怒道：“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

李一亭淡淡地道：“那好，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肖玉芬是城南肖家的二小姐，也是肖家一脉唯一的幸存者，首长您负责督办整个案件，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

覃队长脸上露出怪怪的表情：“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李一亭哂笑道：“那行，我就权当你一无所知，我想请问一下，当时把高盛阳秘密囚禁，并严刑拷打，是你的主意吧？”

覃队长道：“是又怎样？”

李一亭步步紧逼：“那么专门叮嘱其它同事阻碍我参与破案也是你的安排？”

覃队长道：“没错。”

李一亭一拍茶几怒道：“伪造物证，混淆视听，严刑逼供，妨碍司法，短短七日草率结案，欲置高盛阳于死地，你是不是草菅人命？哪一条不足以把你送进大牢？”

覃队长顿时面色灰白：“李一亭，你讲话给我小心点，无凭无据，你不要血口喷人。”

李一亭冷笑道：“你想要什么证据，贪赃枉法的证据吗？你自己看看你抽的烟，喝的茶，还有戴的表，平时喝的酒，开的车，出入的高档场所，哪一样有便宜的，吃个饭随便三五千，我真的很想问一问，你的工资有几块几毛？”

覃队长气的嘴唇直抖：“李一亭，你别忘了，我还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干警，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轰出去，告你个诽谤罪、顶撞领导罪。”

“顶撞领导罪？亏你还真说得出口。”

李一亭猛地站起身，怒叱：“覃汉乔，你真是恬不知耻，就你那半吊子本领，整个警局谁不知道？靠点奉承拍马混个人模狗样，居然还整日自命不凡，作威作福，摆个谱比中央警察厅的厅长还大。我告诉你，这件案子跟你没关系最好，若有一丝瓜葛，或是敢动肖玉芬一根寒毛，我李一亭保证你立马锒铛入狱，从此铁门铁窗，终老一生。”

说完摔门而去。

覃副支队长猛捶办公桌，浑身颤抖。

“李一亭，你不要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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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亭依旧怒气难消。

“这只老乌龟，要是我现在有足够的证据，立马就给他送进大牢里。”

刘紫辰默默地给他倒杯水。

万永坤道：“那次在山里第一次见到他，就不像只好鸟。”

陈天宇道：“这个人肯定是有问题，但我们现在还拿他无可奈何，你此时摊牌，算是敲山震虎，但更要小心他破罐子破摔，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就无法收拾了。”

李一亭道：“我现在最担心肖玉芬的安危，万一那只老乌龟杀人灭口，岂不是又枉害一条人命。”

陈天宇摇摇头：“杀死肖玉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我想他不至于愚蠢到这样的地步吧，况且现在还并不能确定肖玉芬是否就在他的手上。”

李一亭道：“四哥，现在既然已经正面交锋，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热打铁，有所行动？”

陈天宇点头道：“不管如何，救出肖玉芬，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万永坤神色慌乱地跑进来。

“大事不好了！”

众人惊谔。

“肖玉芬死了，沈明月也受了重伤！”

医院的太平间里。

肖玉芬的尸体如同焦炭，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辨认出生前的美丽模样，这个善良单纯、毫无心机的女子，已经永远不可能再开口说话。

李一亭神色黯然，默不作声。

陈天宇道：“紫辰，明月那边情况怎么样？”

刘紫辰哽咽道：“全身严重烧伤，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四十。”

万永坤怒骂：“是什么人这么凶残，连两个小小弱女子都不肯放过。”

陈天宇道：“她醒过来了吗？”

刘紫辰摇摇头：“还在抢救，医生说还没有渡过危险期。”

李一亭突然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我现在就回去警局汇报，先控制住覃汉乔。”

陈天宇道：“看来对方已经慌不择路，才会痛下杀手，你这次敲山震虎明显已经触碰到核心，但我们仍旧没有证据，我怕你会擒狼不成反被狗咬，而且白白牺牲两条性命。”

李一亭道：“四哥你有什么想法？”

陈天宇道：“首先我们要保护好沈明月，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对方不可能对她下手，现在就要冷静等待她苏醒。你回去向警局汇报，就说两人均已当场死亡，先稳住覃汉乔，防止他狗急跳墙，然后我派永坤去严密监视他，一有动静立刻向你汇报。”

李一亭点点头表示同意。

“紫辰，我和你守在医院，保护沈明月，等到她苏醒过来，由你贴身照顾她。”

刘紫辰道：“好。”

陈天宇叮嘱李一亭：“现在我们还不清楚，覃汉乔到底有多少同党，但我相信他绝不会只是一个人。所以这边的事情不能让警方插手，至少在沈明月醒过来之前。”

李一亭凄凉地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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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月终于醒了，她从绷带缝里睁开眼睛，望见的是令人眩晕的白。

刘紫辰轻轻地喊：“明月。”

沈明月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两滴清泪从眼角溢出。

“紫辰姐。”声音微弱。

刘紫辰紧握着她的手：“明月，我在这里，你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等体力恢复一些，我们再谈。”

沈明月似乎精神了一些：“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刘紫辰眼眶一红：“好，但是你不要急，慢慢讲，这里很安全。”

“你们要找的人叫曾南军，是HB沧州人，年龄二十五岁上下，左脸颊靠近腮帮有一粒黑痣。”

沈明月缓口气：“这些都是网上搜到的，还有其它的资料，我都打印成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