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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弗里莱的手指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动了一下；接着，弗里莱的眼睛缓缓地睁开，四下扫动着下，没有一点神彩。
“埃弥狄。埃弥狄。”弗里莱嘶哑的嗓音充满了慌乱，干痩的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摸索着，“你在吗？”
他的世界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双手握住了，那种温暖的感觉很温馨也很熟悉：“我在。”
“你在啊……能倒点喝的给我吗？”
“嗯。”
埃弥狄倒了一杯水，小心地喂他喝下。弗里莱喝完后脸色开始变得红润。他咂咂嘴，笑着问道：“这味道真醇厚……是酒吗？你这小子，也知道照顾一下你的酒鬼老爹了吗？”
雪莉听了他的话愣住了：这明明是她烧的水，怎么到弗里莱的嘴里就变成酒了？
埃弥狄低下头，抿着嘴巴，说：“是啊，是酒。”
“这滋味好熟悉啊，有点像以前村外几里远的那个酒馆酿造的卡洛酒，真怀念啊，只可惜现在已经关门了。”弗里莱的语气里带着惋惜，眼神迷离，“以前我可喜欢到那里买酒喝了。只要一杯卡洛酒下肚，嘿嘿……我就能在冬天里脱衣服游泳。”
“嗯。”
“其实啊，埃弥狄，我从未奢求过什么，整日里游手好闲，只要每天能给我喝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弗里莱继续说着，追忆着过往，“没钱了，就到亲戚那借点钱—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借到那么一点点，都不够买酒喝。现在回想起来，混得可真是不怎么样啊。”
“说实话，埃弥狄，自从遇见你的那一天起，一切都改变了，每一天都跟活在梦中一般。我拼命工作，努力攒钱，基本改掉了懒惰的恶习，也才有了现在的这些财产。”
“讲真的，埃弥狄，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在冬天里冻死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的，就像条死狗一样。可没想到，在我这人生中的最后一刻，还会有人照顾我，陪伴在我的身边。”
说到这里，弗里莱紧紧地握住埃弥狄手，大而无神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微笑着说：“我爱你，埃弥狄。谢谢你一直陪伴着我。”
“你是我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意义。”
埃弥狄紧咬嘴唇，痛苦地闭上眼睛。
接着，弗里莱松开了埃弥狄的手，哼唱起了一首年代很久远的歌谣：
“波娜嘿波娜，你的礼服如此合身，花纹精美，一针一线，都是我的杰作。”
“吾爱呀吾爱，你的舞姿那般迷人，翩翩袅袅，一举一动，皆是我心所迷。”
“可恨啊可恨，你的心儿已然有许，蜜语甜言，一颦一笑，全然予之他人。”
……
弗里莱的声音很虚弱，唱得还有些跑调，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唱下去；他的神情很轻松，眼眸闪着如梦如幻的神彩；慢慢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没了声息。
弗里莱?布莱恩，这个在人世里辛苦生活了五十七年的男人，终于带着他的爱与释怀在这一天迎来了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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