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年那兔那些事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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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

爆炸的轰鸣声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火光，把即将重新陷入很暗的天际再次照亮。

奔跑中的义军们听见动静，纷纷伫马回望。

“不要停，继续跑，你们想让他们白死不成？”萧佩出声催促众人继续逃命。

“不能往前了，前方是冀州城，不能把金兵引入城去。”岳飞追上了跑在队伍前方的萧佩，两人并肩而驰。

萧佩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略一转向，朝西南方继续狂奔。

义军们的战马参差不齐，又多是一骑双人，并且还有很多是伤员，奔跑的速度自然就不会太快，一路上断断续续的有人因伤势太重而坚持不住，坠马死亡。

一个时辰不到，背后又隐隐现出了追兵的影子。现在义军还剩五百余人，而金兵至少还有八百可战之力，他们在战场上折损两百余，刚刚的爆炸只是声势惊人而已，又并非什么高级货，黑火药威力并不会太大，波及的不过几十骑，还多是战马被震伤耳膜，无法继续追击，其它的战马被爆炸声惊吓住，缓了一阵又能继续奔跑，这才给了义军不少逃跑时间。

“还得再留人阻击一番。”萧佩回头对身边的契丹武士道。

一名契丹武士正打算领命掉头时，叶鑫适时插话：“这次我来吧。”

二狗丢掉手中大刀向契丹武士伸出了手：“对，给我们吧。我们都是废人了。”

他用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腿和叶鑫的手：“给个机会，让我做一次真正的大侠！”

“二狗——！”马扩急切出声，想要劝阻二狗。

“——师傅，您不要劝了，您是知道徒儿一心想做大英雄的。现在没有了一只腿，以后就再也上不了战场，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您成全徒儿吧！”

“……”马扩有了几分哽咽，一时无法开口。这次牺牲了很多兄弟，他都未曾落泪。虽然二狗跟他的时间不长，但这小子聪明伶俐又勤奋好学，二狗也没有父母，所以对他这个师傅也是当作父亲一样的尊敬对待，短短时间，两人已有了及深的感情。因为自己又没有子嗣，所以这个徒弟他就当作了儿子看待，想到从此要阴阳两隔，不由万般感慨。

“您帮我告诉惜情一声，还是‘大丫’这个名字好听，以后叫回大丫吧，如果有可能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二狗悄悄摸了摸眼泪：“好了，不说了，给我吧。”

他又重新把手伸向了契丹武士，武士看了看萧佩，萧佩轻轻地点了点头。

……

“其实你不必留下来的，有我一人足矣。”

叶鑫与二狗依背而靠，坐在地上，傍边放了两个炸药包，他扬了扬手里的火折子，对着二狗开口。

萧佩同意让他们俩一起留下的原因是，经过上一轮爆炸后，怕金军有了防备，现在多一个人就能多重保障，于是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

“哈哈……这种做英雄的机会我怎么会让给你一个人？”

叶鑫没有说话，二狗也沉默了片刻后，换上严肃认真的语气开口：“你的手是因为我才没的！你不是说我们已经是同袍了吗？既然是同袍我怎么可以抛下你一个人？”

“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多搭一条人命。”叶鑫语气不再如平常的那般冷漠，它多了几分转折，却又说不清其中是什么韵味。

“有意义的！”二狗回答的很是笃定：“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我要用我的命来告诉全天下人，汉人不是孬种！我们不怕死，更不会怕金狗！金狗的弯刀砍下来时，我们不会只伸长脖子等着挨刀，我们会拿起任何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反抗，就算没有了反抗能力，也会想办法与他们同归于尽。”

二狗的话语很是粗糙，但叶鑫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传达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意志，他想用行动证明，汉人拥有面对外敌时宁可战死也不苟活的傲骨。在叶鑫想来，二狗以后就算不能再上战场，也能做更多其它有意义的事。他无法判断二狗的选择值不值得，但他能理解他的想法，也相信活下来的人一定会记住二狗今天所做的一切。

他用仅有的一只右手绕过左肩，拍了拍二狗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情绪。

“你说你是什么星？”在战场上时二狗没太听清叶鑫的名字，现在得了空，又重新问起。

“叶鑫，三个金的鑫，不是天上的星星。”

“三个金……也是星？那一定很有钱的意思！”二狗不认识这个“鑫”字，但他认识“金”。

“原来是这个意思，现在是——能杀很多‘金狗’的意思。”

“……真好！……你的名字。”二狗想象着自己挥刀砍杀金狗的情景，想了一阵后开口：“要不你帮我重新想个名字吧！我希望以后有人想起我时，我的名字能够好听一点。”

叶鑫微仰着头，望着远处的夜空和越来越近的追兵，想了想开口：“叫向阳吧。”

“向阳？”

“对，向着希望，向着阳光。”

“……那好！我就叫向阳了，……哈哈，向阳……”正处于有了新名字的兴奋劲儿中的二狗忽又想起了什么：“喂～，那个星，你帮我把名字写下来。”

说着，他就从还算干净的内衣里撕下一片布条递到了身后：“嗯……，把你的名字也一起写上，我怕他们不知道我有了新名字，以后的史书上仍记着‘向二狗’。”

叶鑫接过布条，沾了一点伤口处的血液，写到：向阳、叶鑫于建炎元年六月二十四日晚，在冀州城外阻击金兵，陨。

二狗掏出一把精美的匕首，这是他打算送给惜情的礼物。他轻柔的抚摸了一遍匕首的刀鞘，然后拔刃出鞘，把叶鑫写好的布条塞了进去，再小心翼翼地合鞘收入怀中。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金狗这么强大的军队？”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听着隐约传来的马蹄声，二狗向叶鑫问到。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从今天开始努力，肯定比从明天开始努力要快一点见到这些……”

当追兵的马蹄声如战鼓一般传入两人耳畔时，他们吹亮了手里的火折子，抱着炸药包，相互搀扶着站起。

“那个星，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好想听听你的过去……可惜，没时间了……我……突然有点想家……”

二狗高高地扬起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他并不怕死，也做好了死的准备，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不要哭，敌人会笑。”感受到了二狗情绪的变化，叶鑫语气平和的说了一句。

“老子没有哭，这是高兴，终于可以成为受人敬仰的大侠啦！”二狗故意提高嗓门，冲淡了自己伤感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