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关夺船（先导篇终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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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入广义郡来，为了顺利接管广义郡各地，宇文彦沿途设下了关卡，切断了九连城同外界的联系，正因为如此，冥冥之中他竟然帮了高烈一把，若真的任由这信鸽飞到了苍云关，那么秦升等人必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为了保证书信的隐秘性，大齐各军在飞鸽传书时都有属于自己的暗语，此刻面对这一纸天书，宇文彦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清楚其中的含义，因此只得随手将书信交给身边亲兵道：“将此信收好，待到战后再行对比翻译，传令各军加快速度，天亮前必须抵达苍云渡！”

“诺！”

苍云关西城墙上，林学正搭着一名守军卫士的肩膀亲切的攀谈着。

“兄弟，站岗辛苦了，这是我们从九连城带出来的美酒和肉脯，来来，兄弟们都尝尝！”从包裹中取出酒袋和肉脯，林学忙不迭的招呼着众卫士前来分食。

在场众人都是行伍出身，没有几个不好酒肉的，这一个个的鼻子比狗还灵，早已经顺风闻到了酒香和肉香，再加上平日里被曹蛮这个喜怒不定的将军压榨的太过了些，此刻听了林学的招呼，纷纷瞪大了眼睛往他身前凑去。

看着众人一个个眼馋却又不敢上前吃喝的样子，林学故意打开一袋子酒，仰头灌了下去：“哎呀，想不到曹将军在兄弟们中间的威望这么高，他不放话，兄弟们连口酒都不敢喝啊！”林学一边打趣着众守军，一边自顾自的靠在女墙旁啃起了肉脯。

这酒和肉脯都是离开九连城的时候安哥为他们准备，质量皆为上乘极品，而众军执勤了一夜，肚子里那点油水早就刮的差不多了，此刻在林学的连番相激之下，终于有一名年纪稍大一点，看起来军官模样的军士走上前来，对林学说道：“不就是一口酒么？有什么不敢当，看老子喝给你看！”

说罢，伸手自林学面前的包袱中取出一个酒袋子，拔出盖子仰头便灌了下去。

“好酒啊！好酒！”

“哎，这才是汉子该干的事么！该吃吃，该喝喝，左右看这个时辰弟兄们也快换岗了吧，何必在乎那么多，吃喝就完了！”

有带头的，羊群效应自然也就显现了出来，原本那些犹犹豫豫担心被曹蛮责罚的军士，也开始一个接一个跑到林学和其带来的卫士面前，从他们的包袱中拿出酒和肉，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吃吃吃，兄弟们吃啊！”看着众人吃喝的越发欢快，林学心中也是愈发得意，他一手拎着酒袋子，一手抱着肉脯，边同众人打着招呼边向往十余步之外的那台霹雳车旁边挪了过去。另一台霹雳车四周，也围满了林学带来的卫士，众人都漫不经心的往关下水师营的方向瞥去，只待一会儿喊杀声一起便立刻动手。

此刻水师营中，秦安在曹蛮离开的第一时间便带着众人同水师营关所中守卫闸门的军士们打成了一片，毕竟秦安之前来过几次，同这些军士也算是老相识了，故而进展要比林学那边顺利一些，几乎没费什么事，便哄得众人把酒高歌起来。

“哎，这位小兄弟长得真俊俏啊，这小手又嫩又滑的，怎么摸着像个女人的手啊！”一名大胡子伍长咕咚咕咚灌下几口烈酒，正低头啃肉脯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旁女扮男装神情略微有些紧张的媛儿，遂伸手上前一把抓住媛儿的胳膊同她打趣起来。

看着对方喷着满嘴的酒气离自己越来越的那张脸，媛儿心里涌起一阵止不住的厌恶感，她努力晃动了几下胳膊想摆脱对方的束缚，可她这纤细的胳膊如何敌得过对方这五大三粗的壮汉，眼看着对方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胳膊上来回游走，媛儿的俏脸不禁羞的通红，正惶惶然不知所措时候，徐朗总算是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了她的身边。

“哟，这位兄弟生威风凛凛，一看便是个豪气冲天的汉子，来，兄弟我敬你一碗！”一个箭步冲到媛儿身前将她同那大胡子隔开，徐朗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抓住对方紧攥着媛儿胳膊的手腕，强行把对方同媛儿手臂上拿开，转身给媛儿使了个眼色道：“小五子，瞅你这熊样，一喝多了就脸红，给我滚一边去！”

得了徐朗吩咐，媛儿如蒙大赦一般，转身便要向一旁人少的地方跑去，就在这一刹那，这大胡子伍长忽然绕过徐朗，冲着媛儿喝道：“慢！”

这大胡子嗓音格外浑厚，他这一嗓子下去，原本嘈杂的关所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见这大胡子颤颤巍巍的走到媛儿身边，低下头仔细打量起她的肚子来：“这小兄弟脸蛋生的精致，可这肚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十月怀胎，要生了呢！”

“哈哈哈，这位兄弟真会说笑啊！”在秦安的带动下，众人发出一阵哄笑，使得静寂的关所再度恢复了嘈杂，众人见状也不再去关注大胡子和媛儿，纷纷转过身去喝起酒来。

就在徐朗和秦安以为一切都会就此结束的时候哦，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谁也没想到大胡子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居然伸出手朝着媛儿的肚子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就是这出其不意的一巴掌，让所有人最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哇，哇，哇！”一阵清脆的婴儿哭声突然在关所中响了起来，要知道同一群糙汉子的嬉笑怒骂的声音相比是那样的与众不同，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被这婴儿啼哭惊呆了，纷纷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去直勾勾的看向媛儿的肚子。

“动手！”说时迟那时快，徐朗和秦安最先反应过来，他们从袖口中抽出匕首，不约而同的对着面前最近的几名将官的后心刺了出去。

酒瓶碎裂的声音，凳倒桌翻的声音，濒死者死前的哀嚎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约而同的汇聚在一起，刹那间充满了整个关所，在纷杂的声音中徐朗一个箭步冲到媛儿面前，配合三名翼翎军卫士一边将媛儿牢牢的护卫在身后，一边抵御着各个方向的进攻。

将曹蛮副将抵在墙壁上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秦安狠狠的把匕首插进了对方心窝，随即闪身躲过身后一名敌军砸来的酒坛子，反手从曹蛮副将的尸体上拔出匕首刺进了身后那人的身体中，这一刻抢关夺船的战斗率先在水师营关所中展开。

与此同时，正在水师营码头上观测江面的高烈和秦升也率众向曹蛮及其卫队发动了突袭。

镔铁长刀和偃月刀如同坠落的流星一般在夜幕中划出一道白光，重重的撞击在一处，发出稀疏的火星，身形交错间，秦升同曹蛮好似两条黑龙一般紧密的交织在一起。

双刀并举，寒光凛冽，刀锋所向血光四溅，几个回合交手下来曹蛮和秦升的周围已经倒下了十数名收到池鱼之殃的军士，两把长刀上下翻飞，生生的在密集的人群中开辟出了一块面积不小的空地。

“秦升，你个忘恩负义之徒，楚帅对你如此器重，你安敢背叛他！”曹蛮将镔铁长刀舞出一片白光，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向秦升发动了猛攻。

秦升嘴上对曹蛮反唇相讥，手上挥舞的速度也是丝毫不减：“何谓忘恩负义？陛下以广义军节度使相授楚寒，其意便在于希望楚寒可以在危难时刻护佑帝都匡扶社稷，而今楚寒同聂英这逆贼沆瀣一气妄图篡夺大齐江山，我秦升此时不叛他，更带何时？”

“无知蠢材，你只有五百军兵，而我有三千甲士，你以为你能成功夺关么，我告诉你，今日便是你这叛主恶贼的死期！”曹蛮一声厉喝，运起十成气力，镔铁长刀猛然下劈，强大的力道竟生生压弯了秦升的双腿，逼得他跪倒在原地。

“有凤来仪！”眼见秦升势弱，一旁的高烈擎苍剑出鞘，寒芒骤起间，一道剑芒直奔曹蛮身侧而来。

在高烈的猛攻之下，曹蛮只得收回镔铁长刀抵御对方的攻击，趁此空挡秦升急忙抽身后退，算是躲过了一劫。

“秦将军，迅速率人清理码头，曹蛮交给我了！”自剑柄中取出子剑，高烈将子母剑剑柄相合，横在曹蛮面前嘱咐秦升道。

“这厮刀法颇为霸道，大统领小心。”高声叮嘱过高烈后，秦升带着百余人马对着曹蛮卫队发动了猛攻。

此刻的城墙上早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尽管人数处于劣势，但众守军吃喝下的酒肉中混入的蒙汗药已然发生了药效，面对林学等人的猛攻，数百守军摇摇晃晃竟是连兵器都拿捏不住，不消一刻钟，全部倒在了林学等人的面前。

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林学便听到身旁传来了一阵冷笑声：“身手真好啊！”众卫士转身看去，只见残风、蜂竹二人引着数十名黑衣杀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留下十个人破坏霹雳车，其他人跟我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解决掉！”一边发布着命令，一边引着众卫士冲着残风等人围了过去。

“有志气，那就让陪你们玩玩！”残风与蜂竹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兵器，对着冲过来的众卫士们缓步迎了上去。

一声怒吼，曹蛮将镔铁长刀重重的劈在地上，逼得高烈后退数步面对曹蛮这种力量型的猛将，高烈深知不能同他硬碰硬的正面交手，因此在密集的人群中他一边不断的闪展腾挪施展出各种诡异的身法，一边密切的寻找的着战机，要知道使用如此沉重的镔铁长刀，其体力的消耗肯定是非常巨大的，只要他的动作一慢下来，高烈便立刻快步上前以擎苍剑发动猛攻，一时间竟逼得曹蛮不敢有丝毫松懈。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烈的战术开始发挥出了作用，要知道此刻算上城头守军和水师营中的兵马，曹蛮身边也就七百余人，在兵力上没有占到丝毫优势，而对方下手突然，又有秦升、高烈、林学等多名输出点，自己手下的弟兄在不察之下可谓吃了个大亏，在对方的猛攻之中死伤无数。

反观自己这边，唯一一个最强输出点被高烈缠住，根本无法给予手下军士有力的支援，眼看着身边的卫队越来越少，气力渐渐不济的曹蛮的心中也开始焦急了起来，就这么短短的一分神，曹蛮忽然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转身看去，只见左臂已经被对方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大口子，再深上几分，只怕整条手臂都会被高烈削断。

一个翻身躲开高烈的剑锋，曹蛮反手将两名卫士推到了自己身前高喊道：“给我上！快上！”看这高烈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自己身边的卫士一个接一个的刺倒在面前，这一刻曹蛮才真正认识到对方的恐怖之处：步履轻松，气息匀称，在刺倒对面之敌的同时还不能游刃有余的以内息催动剑锋发出剑芒来击杀四周偷袭的敌人，这一点曹蛮自认是做不到。

本就技不如人，何况现在又伤了一条手臂，这让曹蛮如何再战，无奈之下，曹蛮只好弃了镔铁长刀，拔出腰间佩剑，一边不断指挥着卫士围住高烈，一边抽身向城内跑去，只要他可以成功进关调集主力，凭借人数优势绝对可以将这些人留在此地。

“曹将军，这是要去哪啊？”挥剑刺倒几名敌军卫士，曹蛮刚跑出没几步，便被拎着偃月刀的秦升拦住了去路。

将佩剑一横，曹蛮瞪着眼睛冲秦升怒骂道：“手下败将竟还敢再来，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举起偃月刀奔着曹蛮猛力砍去，秦升发出了不屑的嘲笑：“不怕，来吧！”

“给我杀！”秦安左手举着盾牌挡在身前，右手的长矛透过盾牌不断的向前突刺，他亲自带着百余军士冲杀在前，在密集的人群中生生撞出一条路，徐朗带着剩余兵士护着媛儿和小皇子紧跟着秦安等人的步伐，一路朝着港口内停泊的传旨处冲杀去。

同城墙上、码头上两处战场想相比，港口内的战斗可谓最是惨烈，敌我双方近千人已经杀红了眼，你捅我一枪，拼着战死我也要还你一刀，更有被砍断手臂的伤员四名抱住对方的脖颈不顾身后拼命刺来的长矛，挟着对方一同跌如江中。

左手挥起盾牌荡开刺向媛儿的一支长矛，徐朗右手随即举枪突刺将那名敌军刺倒在地，眼看着战船就在面前，徐朗冲着身后卫士高喊道：“保护姑娘登船，快！”

“姑娘快上船！”十余名卫士举着盾牌长矛拼死撞开守在港口旁的最后几名敌军，纵身跃上了最近的一艘走舸，随即搭起船板对媛儿伸出了手。

话音未落，一阵箭雨猛然袭来，最先冲上船的十余名卫士全部被乱箭射成了刺猬，跌入江中。

看着刚刚还在同自己对话的人转瞬之间便命丧当场，而对方喷溅出的鲜血就在自己脚下尚未凝干，一路走来一直被鲜血和死亡折磨着的那根脆弱神经在这一刻差点崩断，好在经过连日来的多番锤炼，媛儿对于血腥早已经不似当初那般敏感，故而只是稍稍呆滞了片刻便立即回过神来，怀中抱着小皇子纵身一跃跳进了走舸之中。

转过头来，媛儿冲着仍在岸边拼杀的众人喊道：“徐副将、秦副将，快上船啊！”

“徐副将，快上船！”一直冲杀在最前面的秦安回头望见媛儿已经跳上了走舸，而徐朗却被敌军纠缠围困在了岸边，立即丢下左手的盾牌，会舞起长矛奔着徐朗这边杀了过来。Uw.kａnshｍ

长枪迎着无数人影上下翻飞，在夜空中舞出一阵诡异的路线，敌军兵士还未看清对方长矛舞动的方向便倒在了秦安面前。

劈手一枪将挡在徐朗身前的敌军挑翻在地，秦安上前一步扶住徐朗，怒斥道：“为什么还不走，你……”直到此刻秦升方才发现，徐朗的腹部竟然插着两支羽箭，血正汨汨的向外流着。

原来刚才眼看着无数羽箭向着走舸所在的方位射了过去，情急之下徐朗纵身一跃挡在媛儿身后，这才令媛儿躲过一劫。

“秦副将，我怕是走不了了，媛儿姑娘和小殿下，托付给你了！”在仅剩的数十名卫士拼死组成的战圈中，徐朗以长矛撑着地面，突然左臂发力把秦安推到了媛儿所在走舸上“快走！”

言毕，也不回头去看秦安和媛儿，转身跃出战圈挥动长矛同不断涌来的敌军厮杀在一处！

秦安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遵照徐朗的嘱托，翻身来到船边撑起船桨，拼命的滑动起来。

“徐副将！”看着岸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众人逐渐被敌军密集的人群所淹没，这一刻媛儿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她伏在船帮便上大声的哭喊起来。

此时守备关所中的百余卫士也已经奋战到了最后一刻，面对敌军刺来的长矛，已经筋疲力尽的他们强撑着看到秦安撑船出了港口之后，方才落下铁闸，面对逼来的数十名敌军，残存的几名伤员背靠在一起，用火折点燃了身下的酒坛。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关所被冲天的大火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