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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掌柜一边说着,阮依依一边眨着眼睛。
刚开始,阮依依觉得眼睛很干,痛痛总想去揉。听着听着,眼眶湿了,她怕护甲兵会看出端倪,便仰起头假装看天空,硬生生的把眼泪全都逼了回去。
原来,他们的苦心没有白费。尽管颜卿本就是个一心救人的善良仙医,但阮依依还是私心的希望,他们的善举能化解天谴。
如今,天谴已至,纵然不能化解,有仙来渡,也是一线生机。
“你要如何渡他?”阮依依问老掌柜。
老掌柜没有回答,反而还笑着反问她:“你要我如何渡他?”
阮依依没有说话,老掌柜叹道:“你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何苦还要再纠结这一天两天的时间……早渡早了事,我也好完成任务,快些办自个的事……”
阮依依将脸深埋在双手之中,眼泪,趁机夺眶而出,全都落在手心里。护甲兵远远的看去,以为她看天太累,正在用双手搓着脸解乏,却不知道,泪水泛滥之后,便再也无法抬头看人。
许久,身后的灌木丛里没有声音,阮依依再睁眼时,看见眉眉就站在她的面前。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两颗药丸。
“为何不是红色的。”阮依依清晰的记得,忘情是赤红的。她急着让精灵带着眉眉回花都,是因为精灵可以日行千里方便眉眉往返。而鱼娘,守着忘情千年,一定破解了里面的成分,凭着鱼娘的能力,一定能在短时间内重新制出忘情。
眉眉见阮依依问,啾啾说道:“鱼娘说,她的忘情,是因为掺和了老叟的鲜血,所以特别的鲜艳。这两颗忘情,是没有血的。鱼娘的,有没有血,都是一个效果,不碍事。”
阮依依点头,眉眉欲言又止,犹豫了会,又补充道:“鱼娘说,虽然你只要一颗,但她觉得你应该会需要第二颗……所以,叫我两颗都带来了。”
阮依依一怔,笑了。她手握着两颗药丸,藏在怀里,然后带着眉眉,一起回了大营。
阮依依一回去,颜卿就把她拉了过去,长长短短的追问她去哪了做了什么为什么才回来。以前,他从来不问这些,但这次,他问得细,阮依依也答得细。
两人玩着你问我答的游戏,亲昵的依偎着,又说了些闲话。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护甲兵按照阮依依的吩咐,弄好了支架烤全羊,摆满了一排的调味料,只等着阮依依来烤全羊。
“师傅,阮阮不是说过要给你做顿饭吗,阮阮现在就做。”阮依依拉着颜卿走到营地外,只见袁铁轩和魅然风尘仆仆的走了过来,对着他们一阵耳语。
一切正如阮依依所料,只等时机而已。
“师傅,我们去烤羊吧,沙漠里的羊,别有风味。”阮依依胸有成竹,不想让别的事再烦恼自己,拉着颜卿来到篝火边,开始学着伙夫的样子,开始烤羊。
颜卿在旁边打下手,一会递油,一会送孜然粉,一会帮着转动羊身,一会拿刀割上两刀看看是不是烤熟。
阮依依跟他有说有笑的,就好象是专门来野餐的。
阮依依右手有伤不能用力,颜卿便代劳将羊肉切成一块块的,沾着调料喂她。阮依依用左手拿着刀,学着颜卿的样子,戳着肉块,在调味料盘那沾上些孜然粉和盐,然后大块的塞进了颜卿的嘴里。
“师傅,以后要多吃些肉。”阮依依深情的望着他,说的全是家常话:“都说人是铁饭是钢,肉是钢筋铁骨,不吃身体会虚弱的。”
颜卿笑笑,回道:“人是铁饭是钢师傅听说过,至于肉是钢筋铁骨这话,为何师傅没有听说过?”
“那是因为师傅认识我太晚了,呵呵,如果五千前年师傅就认识我了,肯定是只会吃肉的雪豹,而不是只吃素的雪豹了。”阮依依勉强挤出笑容,又塞了一块羊肉给他,说:“师傅何时听说过雪豹喜欢吃树叶和草的?本来威风凛凛的,结果连只猫都不如了。”
“小丫头,你笑话师傅?!”颜卿佯装举手要打她,手掌落下来时,却是轻轻的抚着她的脸蛋,象要抚摸滑柔似水的丝绸,不舍的摩挲着。
阮依依刚伸手,轻轻的碰了碰颜卿的头发。这些日子,每每一觉醒来,枕间就全是颜卿的落发。他以前乌发浓密,从未稀疏过,可是现在,却似迟暮老人,掉了近一半的发丝。
长发束冠时,颜卿都不敢用木梳,生怕落发缤纷引起阮依依的注意。其实,阮依依早已知晓,颜卿也不再用青玉冠束发,而是改为头巾罩头。这身打扮虽不如原来那样仙气,但多了几分人气。阮依依看着,越发觉得他象是自己的夫君,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
阮依依低头咬着一块羊肉,双腿跪在颜卿面前,凑上前去,喂于颜卿。颜卿低头,咬住羊肉一端,轻轻的含了进去。唇瓣越来越近,最后,粘在一起便分不开,阮依依流着泪,因为仰头的缘故,全部顺着眼角,隐入发鬓之间,如沙漠里的一滴黄沙,转瞬不见。
唇齿之间,全是香浓馥郁的羊肉香,阮依依睁大双眼,直直的盯着颜卿,而他,则紧闭双眸,仿佛害怕被阮依依这样看着。
嘴边,传来咸咸的苦涩味道。阮依依知道,那是泪水的味道。
颜卿用力的紧闭着,但仍然无法阻止泪水的涌出。一颗颗,沿着脸颊,流入到两人的口中。不同与羊肉上的咸味,这里面,更多的是苦味,咸涩得,令人发颤。
项阳等人都远远的躲在帐篷后面,空旷的篝火旁,只有颜卿和阮依依。忘我的相拥,仍由泪水狂飙,无声,带着隐忍的窒息感,恨不得将对方都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离。
佛牙山的夜晚,一幕幕的,仿佛走马灯,在天空中出现。阮依依含泪笑着,那是颜卿给她的承诺,不分离,在佛牙山上,在这个世界里,他做到了。因为,他们彼此的心里,只会有对方。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阮依依第一次,这样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诗的无奈和悲伤。
终于,分开了。颜卿别过头去,只是这么一转头,阮依依就看见,头巾散落,大把的头发,寸寸断离,飘落而下。
原来,伤心不只使人消瘦,还会令头发如相思一般,寸寸相思寸寸灰。
阮依依硬着心肠,从地上捡起头巾,哭着,笑着,看着颜卿,由衷叹道:“师傅,你的头型,原来这样好看。”
眨眼之间,颜卿仅存的头发,如雪片般全都掉落。他不是和尚,却变成了这世上最英俊凄美的和尚。
颜卿的手掌上,全都是自己的碎发,思念和不舍犹如一把无形的剪刀,在白马过隙之间,却狠心的将他的情丝,全部斩断。
“断了也好,这样干净。”阮依依安慰着他,跪起身将头巾替他戴好,遮住光洁的头,吃吃傻笑,含着泪,忍着痛,只是笑。
“阮阮,师傅是不是变得难看了?”颜卿温柔的笑着。他知道,头发落尽之时,便是天谴终结之时。他马上就要离开阮依依了,他的生命,无论修行了多久,都将在这个时候终结。
偏偏在这时,他忽然非常注重起自己的形象了。他以为天谴会令自己的脸突然的迸裂,却没想到,他因为太过爱她,而生生的将所有的发丝都愁断了。
阮依依摇头,说:“没有,师傅最帅了,比神仙还要帅。”
“真的?”
“嗯。真的。”
“阮阮,你要好好活着……师傅会回来看你的。”颜卿说得很笃定,就好象这天谴不过是他命中注定的一个劫数,只要熬过去,就一定能再相见。
阮依依也信任的点头,她赫然发现,颜卿的脸,开始出现裂纹,从颈,开始慢慢的向上蔓延,如突然生长的魔藤,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快速的生长,分叉,再向四周扩展。
颜卿似乎没有感觉,他还在絮絮叨叨的交待阮依依,吃饭时要乖不能挑食,睡觉时要乖不要乱踢被子,做事时要乖不要鲁莽,出门时要乖别一个人独自行动不安全……总之,他要阮依依乖,乖乖的听话,乖乖的按照她承诺过的,乖乖的生活,乖乖的过着普通女孩的生活,乖乖的,忘记他。
阮依依伸手,想拦住那裂纹的蔓延。可是,裂纹在她的手指下继续伸展,很快,越过了手指遮挡的部位,直到颜卿的眼底。
那是一双多么深情的眸子,如浩瀚的星空,深邃而迷人。可是,现在里面蛛纹密布,好象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全部碎裂。
“师傅,我答应你,你要我做的,我全都答应。”阮依依哽咽着,当她看到有透明的液体多那蛛裂的墨眸中流出时,里面夹着血丝,很快,鲜血取代了血丝,如决堤洪水,滚滚而来,染红了她的手指:“阮阮求师傅,忘了阮阮,永远忘了!”
颜卿摇头,血泪,随着他的摆动,甩向了两边。如羊滑玉般滑润的脸庞,干涩龟裂,皮屑开始掉落,如泪一般,簌簌落下。
突然,黑暗的天空中突然烟花绽放,鲜艳明亮,红如火焰。颜卿认得,那是行军打战时用的信号弹,应该是某个行动或者突袭时的暗号。
“那是什么?”颜卿心一紧,不禁着急:“有人偷袭大营,阮阮快些跟项阳他们离开!”
“好!”阮依依趁着颜卿着急正在大喊时,突然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不等颜卿反应过来,阮依依就势一拍,药丸顺利的滑下,入喉即化。
颜卿睁大双眼,惊恐的问她:“阮阮,这是什么?”
阮依依扑进他的怀里,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告诉他,那是忘情。
写完了懒龟自己也觉得好忧伤,唉!今天加更了一千字,是小额打赏的加更哈。唉!懒鬼伤心,躲被窝里忧伤一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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