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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肩龙的命令马上得到贯彻,养精蓄锐的撞令郎,跟随着前方战友的步伐加入了进攻西城的队列。
也许是运气,或许是注定,当撞令郎出现在西边寨墙上的时刻,郭风正好带着亲卫队来增援西边,并且让姚琼枝带着这边的妇孺先撤!
就在郭风将一个云梯掀翻了下去的同时,他看到了撞令郎,凭着多年血战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这支部队绝非普通的西夏兵,因为他们有种一种特殊的气势。
“命令部队抛弃一切,撤入第三道防御!”
郭风对着姚琼枝喊了一声,然后迎向一个刚在寨墙上冒出头的撞令郎砍去。
这名撞令郎看到大刀砍来,竟然不闪不避,任凭大刀砍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双手一握,竟然想将郭风的大刀夺过来。
郭风当然不会如他的意,手一抖,在夺去他的生命同时,也让他的打算落空,带着不甘的眼神,这名撞令郎从城头上掉了下去。
郭风身边的亲卫军此刻也迎向了这群敌人,手中的刀枪挥舞着,奋力的斩杀着敌人。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郭风的技艺,虽然他们同样很杰出,可久战之后的疲乏还是让他们屡有失手,一连数个撞令郎冲上了城头。
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表示,狂风军的战士很自然的冲向他们,意图将他们赶下去,但这些撞令郎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站到一起,形成一个防御的小圈子,在短时间内抵挡住了所有的攻击,为紧跟在后面的战友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在这几个撞令郎倒下去的同时,为数更多的撞令郎也出现在城头上,他们组成战斗队形,对郭风进行反冲锋,个个都悍不畏死,甚至以命搏命,让郭风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但郭风身边的战士也不愧为狂风军中的精锐,他们对于撞令郎的舍死进攻半步不退。刀枪的碰撞声不住的响起,一个接一个的年轻生命开始消失,他们并不认识对方,但在这一刻,却成了对方的死神,一切怜悯仁慈,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半丝容身之地。
身为统帅的郭风,此刻也没再考虑什么得失存亡,手中的大刀划过种种弧线,每一刀下去,总有一个生命消失,就算强悍如撞令郎,也无人可以抵挡他二刀以上。
纯粹为杀戮而诞生的刀法,此刻在这里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撞令郎源源不断的出现在城墙上,很快,狭窄的城墙上就人满为患,在撞令郎的狂野攻势下,郭风和他的亲卫军渐渐被逼的向后退却,已经要接近撤离城墙的旋梯。
“你们十个人断后,其余人撤!”
郭风冷酷的下完这个命令后,转身就让身边的人顺着那道旋梯离开这里。
奉命留下的十个亲卫军没有任何抱怨,如同刚攻上城墙时的撞令郎一样,他们也围成一个防守的队形,阻拦着所有敌人的进攻。
当最后一名阻敌的战士倒下后,撞令郎们没有立即去追击郭风,或许他们并不知道方才阻击他们的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扫平了寨墙上的阻碍后,他们迅速的跑到寨门处,将所有的障碍物搬开,然后打开了寨门。
兴奋的狂呼顿时在西夏兵中响起,早已等候在外的西夏兵狂呼大叫,举着兵器就冲了进去,然后自然的顺着通路,向着大寨里面冲去。
一些逃避不及的妇孺立时成了他们的刀下之鬼,还有一些来不及撤走的狂风战士在一些队长的带领下,组成一个个的战斗方队,一边抵挡着西夏人的进攻,一边向后面退去。
或许当初郭风在建设这座总寨的时候就考虑过今天,所以通向第三道防线的道路被修的很狭窄,最宽的地方也只能供三个人手拉手过,最窄的地方更是只容一人通过。更为有意思的是,东边和西边,除了城墙上可以相通外,城墙下竟然没有连接的道路,也就是说,整个东边和西边在撤退上,竟然不会互相影响。
虽然这种布局是造成狂风军撤退不及时的主因,但现在也成了西夏军进攻的最大障碍,他们虽然人数比对方多,但在这种地形下根本无从发挥,只能和对方一边拼杀,一边前进,进度十分缓慢,不时还会被一些狂风军的战士所阻,浪费了不少时间。
马肩龙知道这个情况后,下令让撞令郎当先锋,其余部队跟在他们后面前进。
在撞令郎的攻击下,西夏兵前进的速度蓦然加快了,狂风军中,无数来不及撤走的妇孺和战士倒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不久,他们甚至追上狂风军大队撤退的尾队,但在郭风亲卫军的抵抗下,他们终于没能咬上去。
当冲在最前方的一个撞令郎一枪刺杀了一个亲卫士兵后,他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还有几个大桶。
陡然看到他,这个撞令郎蓦然感到一丝寒气从心底升起,早已不知死亡为何物的内心猛然感到一阵害怕。
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一个人,没有凶暴的眼神,没有狂野的杀气,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威胁,只有一种冷,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冷。
看着他,就犹如看到死神一样,让人难受无比!
这名撞令郎怔愣间,后面又冲上来了几个撞令郎,他们和他一样,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也是微微停了一下脚步,但他们并没有停下来,还是继续向他冲去。
这个人看到这些撞令郎冲了上来,他毫无表情,伸手就将身边的一个大桶向他们推了过来。
也许是计算好的,这个大桶滚下来的时候刚好占满了所有的道路,虽然不甘愿,几个撞令郎还是用手中的长枪顶住这个大桶。
大桶在锋利的长矛下立时破碎,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一些好酒的西夏人甚至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喉咙。
难道这些大桶装的都是好酒?
就在这些西夏人升起这样猜测的同时,上面那个人又将好几个大桶推了下来,当最后一个大桶滚下来的时候,这些西夏人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同时看到大量的黑色液体从大桶中流出来。
没让他们有任何转念的时间,这些黑色液体突然冒出熊熊的火焰,更以迅猛的速度向下蔓延。
没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熊熊的大火就那么突然的在山道上燃烧起来,站在上面的西夏兵连躲避都来不及,就被大火给吞噬,更让这些西夏人恐怖的是,他们突然发现,在他们前进的山道上竟然还有好几个这样的大桶。
没等他们有所行动,火苗就先一步的接近这些大桶,惊天动地的爆炸顿时在西夏兵中绽放开来,无数的火球向着四方飞去,接着引发了更大的大火。后面的西夏兵正要退却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后面也燃烧起熊熊大火,恍惚间,还可以看到一个浑身是火的狂风军战士正在向他们微笑。
不到片刻,整个通向山寨的道路上都被大火给覆盖,放眼望去,尽是正在火海中挣扎的西夏兵。
无论是勇猛的撞令郎,还是个性坚定的马肩龙,在这一刻,他们都无法挽救危局,在这种非人力可以抗拒的大火中,数千勇悍的西夏兵化为灰烬,也让马肩龙趁势攻克狂风军总寨的打算落空。
望着冲天的大火,听着自己士兵临死前的惨叫,马肩龙呆楞了半晌,然后狂呼:“郭风,你这毫无人性的畜生!”接着一口鲜血喷出,左右连忙上前扶住他。
马肩龙一把推开这些来才搀扶自己的战士,悲愤无比的看着眼前的大火,良久,良久才无奈的命令道:“通知全军,立即撤退到凤翔府,不遵命令者,死!”
几名副将微微犹豫了一下,马肩龙怒声道:“快去传命令,难道你们想死吗?”
这几名副将不敢再多言,马上去收拢部队,准备撤退。
而在大火的另一边,郭风此刻正站在第三道寨墙上,指着寨墙下的大火说道:“你们给我记住,这场大火不仅烧死了敌人,还烧死了你们的战友,这是西夏人给予我们的,我们要十倍的偿还他们。”
“报仇,报仇,报仇!”
伤兵,女人,孩子,老人,几乎狂风军总寨中所剩下的所有人都加入了这个喊声中,他们虽然此刻非常疲倦,非常伤心,但他们同样知道,这一切,郭风会帮他们讨还的。
要想亲人不流血,就要敌人先流血!
这是狂风军的信念,也是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
这场人为的大火一直烧了三个时辰,等大火熄灭后,郭风他们才知道西夏人已经撤退了。
郭风马上派出一支部队去确定西夏人的行踪,等确实知道西夏人撤退的同时,也等到了久违的援军——******和他带去的两万士兵。
看到他们,大寨中所有还活着的妇孺都哭了,自己的亲人终于回来,我们胜利了!
跟随******回来的士兵看到总寨变成这个样子,无不血满胸膛,一些得知自己的妻儿战死的士兵,更是如同发狂一样的要去找西夏人算账。
郭风没有制止他们,只是轻轻说道:“只要我郭风还活着,你们的血债就必然可以被讨还,现在给我好好清理现场,找出还能救活的人!”
在这些战士心中,郭风拥有无上的权威,他的话很快就让那些战士安静下来,从跟随郭风的那一天,他们就已经习惯死亡,虽然这次死的是自己的亲人和战友,但伤心之后,他们还是要战斗,为他们讨还血债。
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这就是狂风军的宿命!
**********
贺兰山,西夏军堡上!
“快啊,快啊,快跑,后面的蒙古人要追上来了!”无数的西夏兵站在军堡上高声对着远处喊着,在那里,正有几十个身影在拼命的向这边跑了过来,在他们后面正有为数不少的人在追赶着他们。
随着他们的接近,原本大门紧闭的军堡大门敞开,冲出约莫百人向这群奔来的人影跑去,双方很快就接近了。
一碰头,也没多说话,从军堡出来的人,或抬或扶,将这些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人抬进军堡,另外还有一部分人弯起长弓,准备阻击敌人。
那些追赶这些人的蒙古人看到他们有了接应,在弓箭射程范围外就停止了脚步,看了看他们,然后迅速的离开。
此时一个高大的西夏将领走了出来,他叫塔海,本是银州守将,后被任命为阿沙敢钵的副将,参加了此次和蒙古的作战。
他一出来,就对一个似乎连站都站不稳西夏将领问道:“怎么样?抢到水了吗?”
这名西夏将领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液,沙哑着声音说道:“末将带着兄弟还没有靠近水源,就被蒙古人用箭射了回来,折损了上百个兄弟,如果不是末将跑的快,估计已经被蒙古人抓住了!”
塔海闻言,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又放开,安慰的说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牺牲的将士,我会禀报阿沙将军,上报朝廷从优抚恤的!”
“多谢将军!”
目送这个将领被送进军堡后,塔海又转头望着山下,当他看到影影绰绰的的蒙古军营时,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自从败退到这座军堡,不到三天,水源就被蒙古人夺去,派出好几支部队去查探水源情况,可都是损失惨重,根本弄不清楚蒙古人在水源那里布置了多少人,如果贸然出击,说不定就正中蒙古的盘算,到时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可是如果不出击,就算军堡内的军粮足备,可是没有水,十几万大军根本就坚持不了三天,真是为难啊!
想了半晌,塔海还是想不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好长叹一声,返身回堡,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阿沙敢钵。
塔海刚到指挥塔楼,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凶狠的叫声:“混蛋,老子是堂堂的西夏将军,你这小狗竟然敢叫我逃跑,老子劈了你!”
难道将军又在跟谁生气?
塔海皱了皱眉头,走进塔楼,只见阿沙敢钵双眼血红,口中喷着粗气,狂暴的叫喊着,那凄厉尖锐的叫声让闻者无不心惊!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脾气暴躁的将军又发火了,偏偏引起他怒气的这个人却似乎有恃无恐,还是不阴不阳的说道:“将军就算在这里叫喊有什么用?铁木真的二十万大军就在山下,如果将军的叫喊能让他们退却的话,就算我的人头给了将军又如何?”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阿沙敢钵的额头顿时青筋毕露,大手一伸,就握住腰中的短刀,似乎就要动手。
塔楼上的其他将领赶紧上前,连声劝慰着,阻拦住了阿沙敢钵的冲动。
塔海认得这个激怒阿沙敢钵的将领,他的名字叫扎铁也,是皇上从漠北招募来的,因为他的族人势力比较大,所以皇上对他一向很礼遇,故而此人在军中也十分嚣张。
此时塔海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趁正热闹的时候拉住一个相熟的将领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扎铁也认为如今形势不利,不如暂时撤退,图谋后来。
不想这话激怒了阿沙敢钵,故而才引起这场纷争!
塔海听后,心头更忧,此刻阿沙敢钵已经被众位将领劝下来,扎铁也在同族将领的劝告下也放下姿态,有些不甘愿的向阿沙敢钵道歉。
阿沙敢钵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放开握刀的手就对塔海说道:“你来干什么?”
塔海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的说道:“我军获取水源的部队仍然失败了,末将认为如今形势不妙,还请将军早做决断!”
“又失败了?你是怎么办事的,难道派出去的都是酒囊饭袋?”怒气未消的阿沙敢钵又将余怒撒到塔海身上,口水喷了塔海一脸。
塔海本来想辩解,但最后什么也没说,静静等阿沙敢钵发泄完了,才再次问道:“末将无能,不知我军下一步该怎么做?”
阿沙敢钵发泄了一通后,也不向刚才那么激动了,此刻闻言,也认真思考起目前的处境。
没有水源,仅靠军堡中的存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满足十几万大军的需要,如果不尽快解决,后果就严重了。
考虑了片刻,阿沙敢钵粗声说道:“那就这样,你今夜多派一些人出去,暗探不成,我们就强攻,无论如何也要将水源夺回来!”
塔海张口欲反对,但看到阿沙敢钵不容更改的眼神就又改变了主意,无奈的说道:“末将遵命!”
当夜,被围的西夏军派出一支两万人的偏师去夺回水源,可是结果却被蒙古兵伏击,损失大半,残余部众逃回军堡的时候让西夏全军上下大为震动,不少将领坚守的信心开始动摇,撤退成为不少将领的共识。
三日后,因为水的极度缺乏,万般无奈的阿沙敢钵只好同意手下撤退的建议,将残存的十四万人分成四支部队,以一支部队佯攻蒙古人为掩护,其余三支部队借着夜色离开贺兰军堡,消失在群山中。
塔海是从东南面下山的,这边的蒙古人似乎不多,所以这支西夏军队的进攻颇为顺利,对他们突围预备不足的蒙古人并没有阻挡住他们,使得他们顺利的冲出包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但人数最多的阿沙敢钵队,就没这么幸运了,原本东边是探明蒙古人最少的地方,故而阿沙敢钵选择这里做为自己一方的突围地点,前边阶段确实很顺利,他们一连突破了蒙古三个千人营,顺利的到达山下。
可是就在他们刚到达山下的同时,数也数不清的火把在前方突然亮起来,原本一片漆黑的大地大放光明,如同白昼,清晰无比的将这群西夏人惊讶害怕的表情映照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被包围了。
没给这群西夏人太多的思考时间,隆隆的马蹄声就在夜空中响彻起来,铺天盖地的箭雨犹如蜂群一样的飞向他们,措手不及的西夏兵纷纷倒地,不到片刻,前队就损失了大半!
阿沙敢钵惊怒交集,大声喝令道:“弓箭手还击!”
西夏弓箭手马上弯弓上箭,在上司的命令声中对着正冲过来的蒙古骑兵射去,弓弦狂震,一批蒙古骑兵刚一露头就被连人带马的射下来,落入同伴战友的马蹄下。
后续的蒙古骑兵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继续策马向西夏兵冲去,呼吸之间就和西夏兵又拉近了不少距离,面对西夏兵又一轮的弓箭,义无返顾的冲了过去。
因为蒙古骑兵冲锋的队形摆的很开,所以西夏弓箭兵的箭雨虽然不间断的射来,但却不能对蒙古骑兵形成毁灭性的打击,很快,西夏兵就直接面对了蒙古骑兵的冲锋。
长矛手此刻很自然的接替了弓箭手的位置,手上的长矛扬起,组成一片钢铁荆棘迎向这群蒙古骑兵。
为数众多的蒙古骑兵被这片枪林刺的人仰马翻,但他们强大的冲击力同样给予了这群西夏人巨大的打击。
不同于宋军中盾牌加长矛的组合,这些西夏人的枪林中只有长矛,被长矛贯穿的马匹和骑兵随着冲来的惯性狠狠的砸到他们身上,强大的冲击力往往可以冲倒好几个西夏兵,随着这些马尸人尸在队形中的翻滚,原本严密的阵型开始出现松动,不少地方出现大量的缺口,虽然西夏兵想尽一切办法的去填补这些缺口,可是随着敌人源源不断的冲击,阵型终于开始混乱了。
蒙古骑兵越加兴奋了,他们舍生忘死的冲向西夏人,如同狂风破巨浪一样的冲了进去,闪光的战刀在敌人中带起大片的鲜血,锋利的长矛不住的贯穿一个个敌人的胸膛,还有一些西夏兵甚至不用他们动手,狂奔的马蹄就将他们踩的骨断肉烂,死的凄惨无比。
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这群西夏步兵渐渐抵挡不住了,他们被蒙古骑兵逼的不住向后退却,就在蒙古骑兵跟踪而上,准备尽情收割对方生命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尖利的牛角号,眼前的西夏兵如同潮水一般的分开,从两边退去,如同放弃抵抗一般的将蒙古骑兵放入阵中。
就在蒙古骑兵以为他们已经放弃抵抗准备逃跑的时候,一支浑身上下,包括马匹都被铁甲包裹的骑兵出现在他们眼前,而且正杀气腾腾的向他们冲来。
铁鹞子,西夏皇帝的御林军,西夏人中最勇猛,也是最厉害的骑兵部队。
面对这种突然变故,蒙古骑兵冲击的队形出现刹那的混乱,就在这个时候,无数的利箭向他们飞了过来,大量的骑兵一照面就倒在地上,剩下的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群铁鹞子就冲入了他们之中。
和这群最多只穿了皮甲的蒙古骑兵相比,这群铁鹞子可谓武装到了牙齿,他们身上的铁甲让他们可以对对方的攻击视若无睹,然后轻松的将对方挑下马来,浑身漆黑的长矛上下飞舞,犹如地狱无常,将对方的生命一次次的勾走,飞溅出来的鲜血撒在他们身上,犹如被涂抹在黑甲上的红漆,让他们越发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此刻被铁鹞子包围的蒙古骑兵陷入了死亡的旋涡中,但他们毫不示弱,犹如自杀一样的冲向铁鹞子,战刀对战刀,长矛对长矛,誓死不退。
战马的哀号,临死的惨叫,铿锵的碰撞,鲜血的对话,不住的在战场上上演,所有人都是演员,所有人都不能逃避,生死成败,刹那立现。
借助着装备的优势,铁鹞子仅仅付出极少的损失就将这群突入步兵队列的蒙古骑兵杀死,然后迎向又一支冲过来的蒙古骑兵。
虽然开始的那支蒙古骑兵对他们的伤害很少,可是为了消灭他们,铁鹞子原本严密的阵型也变的松散起来,第二队蒙古骑兵冲过来的时候,他们连列队的时间都没有,队形松乱的就冲了过去,截住他们就是一阵厮杀。
这支蒙古人似乎和方才那队蒙古人不同,他们并不和这群铁鹞子硬碰,而是借助轻骑兵的优势,不断的冲击着他们,但却不和他们死战,往往在他们面前虚晃一枪后就从侧面退走,让后面的蒙古骑兵再次冲击他们,再撤走。
如此往复,这群铁鹞子被他们整的晕头转向,怒火满胸下,不少铁鹞子忘记了配合,不顾一切的迎着这群蒙古骑兵冲了过去,意图将他们的队列刺穿,然后来围杀。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策马,如何努力拼杀,对方就是如同无穷无尽一般,总是在眼前出现,他们根本就感觉不到对方最后一个队列在那里,只是感觉眼前的敌人似乎杀之不尽,赶之不绝。
渐渐的,有些铁鹞子感觉到不对了,当他们准备停下脚步整队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一个事实,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被引出了步兵队列,而此刻却有一支蒙古骑兵出现在后方,将他们回中军的队列隔断,同时数也数不清的蒙古骑兵在四面出现,现在正向他们围杀过来。
铁鹞子的带队将领感觉到不好,连忙下令部队转换冲击方向,准备后撤,可是此刻铁鹞子的队形根本就已经散开,岂能说撤就撤?
还没等铁鹞子将人收拢,劲飞的利箭就向他们飞来,而且这些箭的目标都是铁鹞子的眼睛,他们身上唯一的弱点。
虽然不少箭支并没有射中目标,但还是有为数上百的利箭让大量的铁鹞子翻下马来,在地上痛苦的哀号。
在马上,铁鹞子可以威风无比,可是一落下马,这些铁鹞子连站立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再去攻击敌人。
没等铁鹞子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又是一群蒙古骑兵冲入已经快不成队形的铁鹞子中,他们手中没有战刀,没有弓箭,只有一条绳子在头上飞舞。
这条绳子在他们的挥舞下,灵活无比的落在这些铁鹞子的头上,然后借助马的冲劲一下就将活结给套死,很轻松的就将浑身铁甲的铁鹞子从马上给拽下来,顺着马冲刺的方向拖走,这招正是蒙古人最擅长的套马。
刚才还威风八面的铁鹞子此刻如同被屠杀的羔羊,几乎没多少抗力的就被蒙古人给拖走,然后被马蹄踩死。
失去了队形冲击力的铁鹞子,在这群轻便的蒙古骑兵面前,被一个接一个的分割吃掉,不到片刻,数千铁鹞子就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百个落后的铁鹞子勉强冲回本阵,在步兵的策应下,总算没有被蒙古人给拖走。
铁鹞子的战马还在战场上飞腾,可是他们的主人却或死或俘,成为这个战场上的牺牲者,不能再为他们所效忠的一方出力。
不到一顿饭的时间,被阿沙敢钵给予厚望的铁鹞子就几乎全军覆没,这个打击让阿沙敢钵差点没昏了过去。
就在此刻,一阵尖利的啸声冲天而起,正在冲击着西夏人队列的蒙古骑兵突然发出震天的喊叫声,在西夏人的愣怔间,这群蒙古人如同他们出现一样,迅速的和他们脱离了接触,然后奔向蒙古本阵,消失在西夏人的视野中。
阿沙敢钵面对如此突变,他一时也不清楚对方要干什么,但他还是借着这个良机让部队开始整队,准备迎战蒙古人的下一波攻击。
就在西夏人慌乱的整顿队形的时候,原本四周燃烧的火把突然一起熄灭,原本亮如白昼的天地马上变的一片漆黑,唯有大地轻微的抖动让所有人感觉到,正有大量的骑兵在调动。
阿沙敢钵的呼吸为之一顿,他仿佛可以感觉的到,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如同风暴来临前的片刻,谁也不能估计,下一刻的风暴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破坏和损失。
就在西夏人烦躁,惊慌,猜疑的等待中,无数的马蹄声在四面响起,先是微不可闻,然后就化做九天炸雷一般,整个耳鼓中都只听的见隆隆的马蹄声。
虽然威势惊人,但所有西夏人反到松了一口气,敌人进攻,总比不知敌人将要干什么的要好。
站在前列的西夏兵不由自主握紧手中的兵器,他们睁大眼睛,意图发现敌人,抢先一步的进攻敌人,他们谁都不想死,但在这一刻,死却是谁都不能回避的问题。
密集的箭镞犹如暴雨般的突然飞来,但是已有准备的西夏人早就在两边立好盾牌,虽然仍然有不少箭镞从空隙中飞进来,夺走一个又一个的生命,但总体而言,西夏人在这场箭雨中的损失并不大。
就在西夏人惯性的以为蒙古人即将发动攻击的时候,又是一片箭镞飞来,措手不及的西夏人大量的倒在地上,刚放松下来的盾牌兵赶紧将手中的盾牌举了起来,阻拦着敌人的箭雨。
这轮箭雨过后,出乎所有人预料,蒙古人并没有现身攻击,反而利用他们精准的箭术,娴熟的控马,不住的对这群西夏人播撒着死亡的箭雨,不时还有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砸的西夏人血肉四溅。
看到这一幕,阿沙敢钵才无奈的发现,此刻自己一方竟然已经被对方逼到山脚下,放眼看去,四野之中似乎都是敌人,完全没有可以供他们撤退的道路,茫茫的夜色就如同魔鬼张开的巨口,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而后面的贺兰山上也隐隐穿来喊杀声,还可以看到,原本贺兰山军堡所在的方向正燃烧着熊熊大火,这刻,就算他们想回去也办不到了。
“将军,不能在这样等下去,我们冲吧,扎铁也的骑兵也是来自草原,让他们打头,一定可以冲出去的!”
身边副将的提醒让阿沙敢钵的神智一清,不假思索的就命令道:“扎铁也,你为前锋,从东边突围!”
虽然不满阿沙敢钵,但扎铁也知道此刻是关键时刻,闻言毫不迟疑的就对身边的部队下达了命令,刚才一直无所作为的骑兵马上行动起来,顺着步兵让开的道路,向着东边无尽的黑夜冲了过去。
不到片刻,前方就出现阻截他们的洪流,扎铁也一式娴熟的鞍下藏身,躲过敌人射来的弓箭,一马当先,看准一个敌人后就翻身坐回马背,手上的长矛轻巧的一挑,就将这个敌人挑落马下。
做为和蒙古人出身同一草原的战士,扎铁也对蒙古人的作战方式十分了解,他知道,对方此刻并没有打算进攻,因为他们要向草原上的狼群一样,不断的以微小的攻击削弱对手,等对方被疲乏和恐惧弄的筋疲力尽的时候,再一拥而上,将对方撕成碎片,成为狼吻中的美餐。
自己曾经也用这种方式消灭过草原上的敌人,直到自己碰上对这种作战方式更了解的成吉思汗,那一夜,自己的父汗,女人,孩子,牛羊,都被蒙古人夺走了,自己成为了丧家之犬,做为成吉思汗铁木真的敌人,偌大的草原竟然没有自己容身的地方,只到被西夏王收留,才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此刻,他的念头十分简单,利用铁木真暂时不想合围的空隙,率领部队突围。
抱着这个念头,他出招毫无保留,招招似乎都是同归于尽,以一股勇猛敢拼的气概激励着身边的战士向着前方突围而去。
阿沙敢钵紧跟在扎铁也的身后,西夏人的步兵就跟随在骑兵后面,成为一个尖锥的向外冲去,而扎铁也就是这个锥子的锥尖。
蒙古人很快就发现敌人想突围,几声悠长的号角声之后,蒙古人迅速改变了战术,从四面八方向西夏人扑来,犹如荒野中围攻猎物的恶狼,用手中的钢刀长矛在西夏人,这个肥美的猎物身上撕下一块接一块的美味,利用对方移动而不可避免产生的破绽,给予对方严重的创伤。
不用阿沙敢钵提醒,扎铁也就知道此刻形势危急,他咬着一口牙,拼命的向前突进,手中的长矛挥舞的滴水不漏,挡者披靡,迅速的向着对方队列深处突进。
一名蒙古百户见此,大喝一声,手挥一柄狼牙棒来战!
电光火石间,扎铁也和这名百户打了一个照面,震惊之下,不由自主的大喝道:“忽儿来,是你!”
这名蒙古百户闻言看了扎铁也一眼,也失声道:“扎铁也哥哥!”
“你竟然投靠了铁木真,你忘记父亲的血仇了吗?不要叫我哥哥,我没你这样的弟弟,给我让开,否则我杀了你!”扎铁也暴怒的喊着,兄弟战场相逢,却是不同阵营中的敌人,天下没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了。
忽儿来突然大声说道:“扎铁也哥哥,你说错了,成吉思汗是我们蒙古人共同的大汗,我们应该遵从他的命令去消灭我们蒙古的敌人,父亲是死在成吉思汗的手上,可是大汗却给整个蒙古带来了富裕,我们不用再被别人欺凌,不用再害怕吃不饱,不用再害怕自己的牛羊会被别人抢走,这一切是父亲不能带给蒙古的,扎铁也哥哥,你也是蒙古人,回到我们这边来,大汗会宽恕你,给予你相应的地位的!”
“混蛋,给我让开!”扎铁也此刻什么也听不进,仇恨的心早就让他迷失了自己,他此刻只知道,自己的仇人是铁木真,而弟弟却投靠了仇人,是家族的叛徒,是父亲的耻辱。
狂暴的叫喊着,他的长矛毫不客气的刺向忽儿来,凶猛无比,完全没有半点留手。
忽儿来见此,也只得挥舞着狼牙棒接战,两兄弟枪来棒往的交战起来。
很明显,两兄弟对对方都很熟悉,两人一时难于分出高下,跟随扎铁也突击的骑兵看都没看这两兄弟的交手,越过他们,继续向着前方突击。
冲破了这群蒙古人的阻拦后,他们忽然发现了一支似乎不是蒙古人的骑兵队伍,还没等他们弄明白,对方突然向他们进攻,顿时无数的小石头向他们飞来。
这些石头又快又狠,刚从蒙古人中冲过来的这些人,措手不及下被打倒了一大片,还没等后面的人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骑兵已经向他们冲杀过来,当场杀死了多人,让西夏人的前锋为止一顿。
“是回鹘人!该死!”
扎铁也的部队受阻之后,阿沙敢钵也跟了上来,他马上知道这群会用飞石的部队到底是什么人。
是西域的回鹘兵,他们会使用一种飞石,极为厉害,以前西夏兵可没少吃他们的亏。
“不要停,继续冲!”阿沙敢钵看了一眼正在激战的扎铁也,突然拿起弓箭,对着他的对手射出一箭。
正和兄长激战的忽儿来刚将狼牙棒举了起来,一支长箭就插在他的额头上,没有任何遗言,这名蒙古健儿就从马背上掉了下去,一只脚挂在马镫上被拖走。
看到弟弟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方才满心想杀掉他的扎铁也如同被冷水泼头一样,一下子呆楞住了,看着弟弟被拖走的尸体,正想说什么,阿沙敢钵已经大声呵斥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冲!”
愤怒的看了阿沙敢钵一眼,扎铁也毅然的一拨马头,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杀去,不管如何,自己和铁木真势不两立,如果有人阻拦自己报仇,自己就要杀了他。
被仇恨控制整个心神扎铁也并没有因为弟弟的死而有所觉悟,反而更加疯狂的冲向敌人,如同负伤的野兽,狂野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此刻,整个西夏突围部队已经和蒙古军营中的回鹘骑兵纠缠到了一起,双方互相拼杀着,将人类的勇气和气力发挥到了极至,为了己方的胜利,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扎铁也此刻也在这群拼杀队伍中,他将自己所有的悲痛和仇恨都化为手中飞舞的长矛,犹如一支追魂的判官笔,凡是阻拦他的敌人非死既残,无人能阻他片刻。
在他的带领下,西夏人终于冲出了回鹘骑兵的阻拦。
扎铁也仍然一马当先,可是当他刚将一个回鹘人挑飞的同时,无数的破空声传来,他还没来得及施展他鞍下藏身的绝技,一只利箭穿过他的咽喉,从他后颈处飞了出来。
他在马上摇晃了一下,正挥舞到头顶的长矛出现刹那的停顿,然后,这把饱饮了敌人鲜血的长矛跌落在地,他的身体也伴随着平衡的失去从马上掉了下来。
落地的一刹那,他仿佛看见父亲,妻子,儿子,还有弟弟正在对他微笑招手,还有那熟悉的大草原,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马奶酒,多熟悉啊,多么让人向往啊,自己有多久不曾享受过了,真是太久,太久……
一股疲乏涌上了心头,扎铁也闭上了眼睛,带着安详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最后一刻,他终于放下了仇恨,放下了一切。
扎铁也的死亡并没有让突围队伍出现任何的停顿,甚至没有人看他一眼,因为此刻,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面前这支突然出现的蒙古骑兵所吸引,只要还能动的西夏人,他们已经忘记一切的冲了过去,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能冲过他们的拦截,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军覆没。
他们很幸运,这支蒙古人的人数并不多,在他们忘死的冲击下,他们很快就突破了他们的拦截。
此刻阿沙敢钵只觉浑身一松,发现他的前方再没有了蒙古人,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的后方,不知什么时候和自己脱离的步兵队伍正被蒙古人如同赶羊一样的冲杀着,他们拼死的抵抗,但在蒙古骑兵狂野的冲刺下,他们突围的努力被击的粉碎,除非出现奇迹,否则,这群西夏步兵绝无可能突围。
心头掠过些微犹豫,但看到一队蒙古骑兵向他们追来后,阿沙敢钵收回目光,用力一夹马刺,迅速的向前方黑夜奔去,将六万步兵留给了蒙古人。
逃脱战场的阿沙敢钵不敢停留,连夜逃向预先商定的聚合地,汇合了塔海等突围出来的将领,清点部众,当夜分批突围的西夏兵将除塔海一部损失较少外,其余的多在蒙古人的追击下或杀或俘,损失极大。特别是阿沙敢钵,他这边几乎损失三分之二,所有的步兵都送给了蒙古人。
还没等阿沙敢钵等人商议出如何应付这个残局的时刻,闻得他们在此的蒙古人又一次前来攻击。
心惊胆落的西夏众将无心应战,只得再次逃跑,部队又损失了不少!
这批残兵逃回中兴府的时候,十八万大军只剩下四万不到,如此惨败引起西夏上下的大地震,整个西夏朝野再也不闻主战的声音,求和之声又占据了上风。
就在踌躇满志的李德旺被这个当头闷棍打的惶惑无依的时候,成吉思汗的使节镇海到达了中兴府,向他传达了成吉思汗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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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我大汗兵临城下,你们纳贡求和,以公主下嫁我大汗,表示臣服之请,我大汗慈悲,准了你们的请求,班师回去,才未将你们灭国。可是,当我军西征花刺子模时,我大汗根据你们提出的臣服条件,让你们出兵帮助,你们却置之不理,我大汗宽大为怀,不以尔等计较,独自去了。
谁知尔等竟然以为我蒙古好欺,在我大汗身在西域的时候,违背盟约,私下和金国达成和解,坐看我东方军队被金宋所败而不援救,将你们自己所定之约完全抛弃。如今你们更是变本加厉,不仅收容我大汗的仇人,而且还和我蒙古的敌人金国联合,意图谋害我蒙古。
虽然你们屡次违背约定,但我大汗原本还是想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故而前次派出使者,让你们派出一位皇族中人到蒙古,表示你们并无违背约定的意思,可是你们竟然毫不理会,还敢以刀兵威胁。
是可忍,孰不可忍,故而我大汗才兴兵至此,一战而灭尔等十万大军,如果你们现在能低头认错,表示遵从以前的约定,我大汗还可以宽忍为怀,让尔等免遭刀兵之苦,如若不然,我大军到处,鸡犬不留,到时,还请皇上不要说我们蒙古没有告诉你们后果!”
身为蒙古使者的镇海站在西夏王庭中侃侃而谈,显得理直气壮,慷慨之极,本来兴兵攻打别人的不义之举在他说来,完全是别人做的不对,他们是迫不得已才来攻打他们的,完全省略了他们本身的贪婪才是导致这场战争的最大原因。
不过话又说回来,古往今来的侵略者好像都喜欢这么说,将所有的不对都怪在别人身上,然后标榜自己是多么的正义,多么的委屈,多么的不得已,完全不记得在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们手上,国家和国家之前,从古到今,真的没有什么正义好讲,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
这是人类永恒的通病,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虽然这个道理身为宋国皇帝的赵昀多次告诉过部下,但身为西夏皇帝的李德旺却没有听说过,他被对方这番似乎非常占理的话说的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对方的责问。
站在他身边的西夏右丞相高良惠看到李德旺不能回答,赶紧走出来说道:“使者这话说的有误,我西夏在先皇时,对于你我的约定遵守不误,不仅答应的钱粮完全交付,而且还对金国屡屡用兵,贵国前太师木华黎曾经率军北来攻击金国,我西夏多次派出大军支援,援助贵国对金作战,前年还联合宋国大败金国,给予了贵国有力的支持。
至于没有答应和贵国大汗一起发兵西域,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我们要支援你们的东方军队,不能分派出多余兵力,此事的原因,当时我们就告诉过贵国大汗,怎么能说我们置之不理了?至于贵国博鲁将军攻打长安失败,其责也不在我方,当时贵国博鲁将军并没有让我们参战,所以我们才没有去帮忙。
至于说现在我们收容你们大汗的仇人,那是从何说起,反到是我们不断被草原上来的强盗骚扰,而你们的大汗却没有阻止他们。至于和金国和解,主要原因也是因为现在我国遭遇了灾荒,没有粮食,而且宋国也出兵攻打我们,当时我们向你们求援,你们推三阻四,就是不帮助我们,迫不得已下我们才这么做的。
可是如今你们却拿这个来当借口,要让我国皇上去你们那里当人质,我们当然不能答应。你们完全不顾事实,硬说我们要不利于你们,强行对我国用兵,导致生灵涂炭,我到要问问使者,难道你们蒙古是不讲道理的吗?”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让镇海愣了愣,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面前这个西夏官员,眼中微微露出敬意,但还是毫不松口的说道:“事情按照丞相这么一说,反到成了我蒙古的不是,如果不是你们先对不起我们蒙古,我大汗也不会出兵攻打你们,如果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不自量力好了。
如今我蒙古三十万大军就在贺兰山,如果你们不能给予我大汗满意的答复,我只好回去告诉大汗,你们仍然不想遵守约定,到时一切后果你们自己负责,大汗还在等我消息,我不能在这里久待,如果你们不能马上答复的话,我就要告辞了!”
知道对方这是在威胁,高良惠还想再说,李德旺已经软下来,脸上堆着巴结的笑容说道:“使者不用这么急,约定的事情好说,只是我们现在也有所困难,可否请使者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话语说的委屈无比,完全没有一国之君的气概,一些心怀不忍的西夏大臣偷偷将头转到一边去,不忍看到此刻皇上的样子。
镇海也知道,现在让他们下决定还早了些,方才那么说,只是逼迫他表态而已,更何况此次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探明西夏的态度,好为成吉思汗的下一步计划铺路,故而他也没过分紧逼,装做为难的考虑了片刻才说道:“既然皇上这么说,我蒙古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我在这里等一天,如果一天之后皇上还不能答复,我马上就走,到时请皇上不要再挽留了!”
李德旺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我们一定会给使者满意的答复,现在请使者到宾馆去休息,我们马上就商议此事!”
镇海看了高良惠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似乎完全忘记他应该对李德旺行礼后再离开!
高良惠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熊熊怒火,等镇海一走,他就对李德旺说道:“皇上,蒙古嚣张若此,如果我们就此屈服的话,只怕他们会狮子大开口,到时就算倾我全西夏之力,也不能满足他们!”
李德旺方才谦卑的笑容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怒容,对着高良惠大声吼道:“你们就会说,当初就是你告诉朕,说联合金国方才是上策,可是现在你看,金国的援助还没影子,蒙古的大军就杀到贺兰山了,如果我们不屈服,你用什么去抵挡蒙古人?难道靠中兴府内的这些残兵败将吗?这里站着的都是我西夏的文武重臣,你们告诉朕,现在该怎么办,说啊?”
不少西夏大臣都低下头,不敢看李德旺,只有一名武将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启禀皇上,末将以为现在形势危急,听说武云公主已经回宫,皇上不如请公主率军抵御蒙古,如此定然能让蒙古知我西夏的厉害!”
此话犹如一支最恶毒的利箭刺入李德旺的心中,原本已经被弄的心烦意乱的他更如火上浇油,竟然完全不顾仪态的站了起来,指着这名武将大声斥骂道:“阿绰,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李婉清勾结宋国,意图犯上作乱,朕早就削去了她公主之号,你此刻还敢为她说话,真是反心昭彰,罪不容赦,来人,将这名叛逆打入死牢!”
看到殿前武士就要上前,高良惠连忙上前劝阻道:“皇上且慢,阿绰将军刚从外面回来,不知李婉清的事情,并非有意冒犯。皇上初登基,正宜宽待臣民,何况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不如暂且留下阿绰将军,让他将功赎罪!”
一些大臣这个时候也上前来为阿绰求情,李德旺此刻也担心,如果自己强行要杀了阿绰,会引得这些大臣不满,到时自己就难做了。
但如果就这么放过他,难保别人不会再用李婉清生事,特别是那些武将,更是不能不防。
想了想,李德旺冷声说道:“既然诸位为他求情,朕也不为己甚,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日起,免去阿绰中兴府右军都统一职,三日内到甘州任职,不得诏令,不得回中兴府!”
阿绰张口欲言,但看到高良惠不断的给他打眼神,无奈的长叹一声,恭敬的说道:“多谢皇上恩典!”
李德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转身就向后面走去,旁边的执事赶紧宣布退朝!
高良惠安慰了阿绰几句,连忙追着李德旺而去,被李德旺随行护卫拦住后,他竟然高声呼喊起来,李德旺回头看了看他,将他放了进来。
“皇上,微臣方才想到一条对付蒙古的计策,故而前来和皇上商议!”
听到这个,李德旺精神一震,在武将中,他最信任阿沙敢钵,但文臣就首推这名右丞相,自己能顺利登基,高良惠可占首功。
“丞相请讲!”
高良惠看了看四周,李德旺马上醒悟,将高良惠引到一间密室中,将所有闲杂人赶开后,高良惠才神秘的说道:“微臣认为,皇上此刻还是应该向金国求援,请他们按照盟约出兵支援我们,只要金国肯出兵,那蒙古定然要分去一部分兵力,到时皇上再让各州守将坚守城池,不主动出击,如此一来,蒙古定然也无所作为。就算我军有贺兰山之败,但加上金国的助力,也可弥补我军这次的损失,还请皇上斟酌!”
李德旺闻言,没有马上回答,反到低头沉吟起来。
高良惠有些紧张的看着李德旺,他这个计划其实是一箭双雕,因为从金国那边传来的消息表明,金国已经批准了和宋国签订的盟约,虽然西夏这边因为李婉清的缘故而失去了这次机会,w.ukanshuom但只要金国和蒙古起了冲突,那宋国也断然不能袖手,只要这两国和蒙古拼上,那西夏就又可以左右逢源,不仅可以解了中兴府的危险,就是临洮和凤翔二路的危机也可以解除,只要计谋的好,对西夏的好处岂止是一点。
高良惠此刻有些担心因为李婉清的缘故,李德旺拒绝这么做。想起这位才华杰出的公主,高良惠也只能在心中叹息:恨不该生为女儿身!
就在高良惠心中五味杂陈的时候,李??谀之徒,多近忠直之臣,还有那封绝笔书,临死不忘国事,是我大金多好的一位臣子啊。
皇妹,你如此聪明,为什么就不能保住他了?
就在完颜守绪感慨万千的时候,一声有些懦弱的声音响起:“皇上,微臣,微臣有话要说!”
完颜守绪的目光转过去,一个站在最远的官员走了出来,瘦弱的身躯,带些惶恐的神情,让完颜守绪一眼就认出,他是枢密院院事宋圭,一个被自己提拔的汉人官吏。
“宋院事有话请说!”
听到完颜守绪如此温和的说话,宋圭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小心的看了萨布一眼,然后才低声说道:“微臣方才听乌库里镐左丞相之言,心中想起一事,虽然京兆被宋所占,但如今我大金和宋有盟约在手,只要能使得宋国插手西北的战事,我军势必将胜算大增,还请皇上斟酌!”
他的思路,也正是完颜守绪所想的,只是他是皇上,当然不能由他说出找宋国帮忙的话,如今宋圭将这层纸捅破,不少脑筋快的大臣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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