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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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荫小道居民楼，倦意消融在月光里，月光把世界铺得满满的。

夜深人静，孟及坐在白色硬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显示屏里检索出来的信息，显得思虑重重。

他扫视电子地图上标红的区域，整个漫竹市似乎都“沦陷”了。市内的事发区，连成了网格般致密的线条，每隔几条街，几个小区，就是一起失踪案，几点标志危险的红色。他打开手机，上面有一个脚印状图标的软件，是科技部门最新研究出来的报警器，有跟踪记录定位等功能，可以在受到不明威胁时高效把信息传递出去，听说这还是初代，漫竹市特大人口失踪案一日不破，以后的侦察和保护手段会越来越先进。

即便如此，案件仍然没有大的进展。市民的失踪很偶然，突发，难以察觉，在整个事故起始，失踪者多是落单或独居人员，而中后期区域安保力量和监控设备大力投入后，结伴的人群居然也开始存在消失现象，这就像是对城市安保防卫体系的一种挑衅。事情发展到当下，一些特点浮出水面，失踪者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身份覆盖着社会群体各个阶层各个行业，有钱无钱，有权无权，农民工人，小贩乞丐，应有尽有，像是在做社会实验分层抽样调查一样。

这都是很诡异的事！目前没有一个案子告破，而失踪人口还在持续增加中！

“请市民做好安全防护，为了您和家人的安全，下载最新报警器，积极配合相关部门工作，不乱跑，不发表危险言论，如有紧急情况，请拔打xxxxxx，侦察热线24小时在线。”

“漫竹市已开启最高警务响应等级，任何违法犯罪活动都将受到严厉打击！”

网页上方黄底红字反复播放，醒目颜色后面是一幕幕人间悲剧。一个月过去了，限制出行和封闭措施部分实行，抽查和身份检验进行了一轮又一轮，这件事成了压在人心头上的一块重石。想来岑烟心里介意，才总是有意无意提及，也足以说明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之大。

“你们说，会不会是外星人来地球了，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细思极恐！”

“哪位大神能发个帖子分析一下，我好怕，给您磕头了！”

“这是在xx街道拍下的一幕，照片中……”

孟及手指灵活地推着滚轮，查看网络上的评论，甚觉无聊无语。除了阴谋论外星生物无端猜想，就是博人眼球的水贴，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没一个分析到点子上。

“毫无线索……犯罪者的动机是什么呢？”

孟及发觉自己有些好笑，以他的处境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却要向虚无缥缈的方向偏移了。作为分析师，他一直认为生活绝不会像诗织的美丽，理想化的自我感动是掩藏真相的心灵陷阱，虽然它能量实在巨大。其实孟及并不太关心时事新闻，人口失踪案也不例外，人生做些力所能及而有价值的事，各司其职，各安其事，这很好。

但孟及偏偏碰到了神秘现象，他相信了，也就承认了世界的无限以及自己的无知。真实感，真实感，大脑真的能欺骗自己到那种程度吗？黑雨梦境勾起了他的回忆，便由不得他不信了，否则他这次也不会回来。

“漫竹市人口失踪案是怎么回事呢？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漫竹市发生了市民接连失踪事件，那这怎么回事呢？小编也很疑惑，听说是……”

孟及盖上了电脑显示屏。

房间里弥漫着一层浅浅的霉味，正从有月色的窗口飘散出去。灯光明亮，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再次环视了一下房间，久别重逢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但孟及承认自己有些恋物，从他的经历来说，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李阿姨带着小男孩来看过了，这也是她的心结，所以孟及邀请之后，她很自然地就答应了。经过一路上的交谈，孟及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她的女儿失踪了，报了案，四处托人帮忙，查了数天，方圆十几里寻遍，一直消息全无。她红肿着眼，喉咙也因伤心过度搞得又痛又喑哑，上楼时她是急切地想看看，抱着孩子上楼梯又小心翼翼走得稳当。可想见终究只是小孩子那不实的童言，让这点希望也破灭了，孟及家里的老房子什么也没找到。她心里不是不明白，只是抱着一点宁可信其有的念想罢了，否则早就知会孟及这个户主了。

异常失踪案和贩卖人口案定义不同，主要是三个标准:突发性、无因性、不可找寻性。根据男孩小宇的讲述，那是五天前，周六的一个晚上，男孩和姐姐小惠在小区里玩耍，从自家的27号楼向儿童游乐广场跑去，路上有点黑，两人拉开了一定距离，乖巧懂事的小惠在后面叫弟弟小宇跑慢点，唤了两声，小宇没在意。等到男孩远远看到灯光里嬉笑跑动的广场人群，才想到姐姐，回过头来，她早已经不见了。他一路跑回，到12号楼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他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待他抬头，看到一团紫色的光后，这感觉风也似的散尽了。几天后，警员查找录像，询问保安及路人等方式未果后，这事也便成为了又一起异常失踪案。

这是本地区的首起异常失踪案件。从此居民开始提心吊胆，人人自危起来，也就有了孟及刚进小区的状况。

可别人不知道，只觉得小男孩的臆想可怜。孟及却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试图联系他的口供，紫色光芒是什么，碰巧还是真实存在的？

他隐隐觉得来对了地方，以至于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那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经快让他心力交瘁，他想摆脱黑雨和巨大暗影的威胁，但走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比现在好吗，比现在坏吗？

异常失踪案应当是涉及到“神秘”无误，作为经历过的人，作为一个理性的人，数千起的完美犯罪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孟及站在窗台，感受着空气的清新凉爽，房间味道轻微了下来，他关上窗户，躺倒在床上。

没有翻修的老家，一切如旧，复古的家具，简易的书桌书柜就这样放在房里，井然有序。孟及在房间里来来回回找了一圈，这里他熟悉不过，但是很可惜，翻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在巨大的社会机器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做不了什么，依世而活，依势而行，回来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前途未卜的性命。他也不想荒废工作，跑这里做些没用的，但偶尔他也会惬意地想，就当休假了，不用被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攥在手里了，也不是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