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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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还是先让帝国的统治者们头疼去吧，反正塞外的风一时还吹不到江南道淮阳府清河县的一名小小捕快身上，李然目前还不够资格知道这样的事。

就算知道了，与其去杞人忧天还不如老老实实巡两趟街来的实在，也对得起自己二两一月的薪俸。

走在路上一边朝街两房投去漫不经心的两眼，一边想着交班了是去孙记面馆来份份大量足的牛肉面，还是去醉仙楼来份秘制烧鹅再配一壶千日香。

清河县统共巴掌点大的地方，刑事案件最多也就止步于小偷小摸这一级。一下午已经将不大的县城逛了两圈的李然收住脚，看向前面的学塾。学塾共有三间房子。

中间较大的是学堂，两厢分别是夫子和一些学生的宿舍。清河县塾早年间一直是个摆设，直到一天来了一个一手牵驴，衣衫破旧却气度斐然的老夫子。直闯县衙当着县令的面大谈清河胆清河办学之落户现状及聘我为夫子之必要性。

县令当即叫人当做疯子赶了出去。不过第二天一早，县令就乘着车驾来到老人借宿旅馆，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终于将已经准备离去的老人留了下来，并且在之后的学塾建设中，很是卖力。前几年已经赴府里上任。

据某些消息灵通之辈说县令之所以前去后果完全是因为当年将老人打打出去的当天夜里，收到了一封信。而这封信的来头，有次相亲喝醉酒的时候县令是这么说的，不是我非瞒着各位，就怕我今天说了出去，明天大家都要到阎王那喝酒。

从此再无人敢探究。只知道清河县最不能惹的不是县令，也不是在此盘踞了几十上百年的潘家。而是清河县塾的周老夫子。

李然也不能说是孤儿，反正据老夫子说某年冬天下了一夜的雪。老人家早早放了学，准备收拾收拾钻被窝。忽有几分啼哭传来，开门一看一名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躺在雪地里，一见人来反到停了啼哭，一双乌黑的瞳仁目不转睛的盯着夫子，片刻后竟然咯咯笑了起来。一生无后的老夫子从此领养这个孩子。却不知为何取名姓李。

一时坊间不少传闻，有人说这根本是老夫子的孙子，随便编个借口糊弄人罢了。有人反驳说，老夫子为人清正，绝不可能有伤风化。

有人说这是某户富贵人家落难，辗转将孩子送到老师的手中，夫子不过为掩人耳目，才编出这套说辞，当时真是众说纷纭，而且全都煞有介事，编出了种种细节，仿佛身临其境，不过再大的奇闻也架不住时间的流逝。随着一年一年的过去，街坊邻居看着这个小男孩一天天长大，又感谢老夫子几十年如一日的办学。众多传闻近几年都平息了下去，大家都默认了，这个孩子就是某天被老夫子在雪地中捡到。至于真相如何，有谁在乎呢。

从此李然在清河一带就是16年。在老夫子手上16年，李然不敢说满腹经纶，却也说的上饱读诗书。

可老夫子坚决不同意他参加科举，连乡试都不让他参加，李然也问过老人家，老人只是摇摇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你的命数不在科举一途。

李然从此也不再问。直到16岁老夫子托了人让他补缺，进县衙做了个捕快，才总算有了个营生。

站在学塾前，听着里面传来的子曰，不亦乐乎之类的读书声，李然有些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走向夫子居舍，推开门，居然发现老夫子正坐在这里喝茶，李然奇道：“学生都在读读书，你一个夫子却在这里清闲。”

老夫子笑道：“今日有些乏，便找了些论语让他们读读，且让我喝完这杯茶再去。”

李然摇摇头，老头摸鱼摸得理直气壮，也不客气，坐到椅子上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下去。老夫子一脸肉疼：“你个败家娃儿，这是学生送我的碧螺春。”

“反正是用来喝的，别这么小气吗。”夫子斜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片刻之后其他学生们都听到了一句震惊的话“什么，去长安”！

老夫子气急败坏：“哎呀，你小点声，你咋不上大街上嚷嚷去。”

李然平复了一下呼吸，长安传说中的帝都，谁不想去见识见识。

可李然从没想过长安这个词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他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