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红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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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要我来看，我们已经依靠上了最完美的靠山。”银胜看见哥哥不肯开腔，继续描述着自己的计划与野心。

“龙族已经是日落西山，他们早已随着坠亡深海的巨龙，一同死去了。”银赫回想起了亲眼目睹的巨龙坟场，不由得感慨万千。

“你知道什么？”银胜厉声怒斥道，“龙族虽然没有了那些强大的坐骑，但他们光靠着不死不灭的身躯，还有那些坠龙海里的蛇人巨蟒，就足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了。”他由于放纵淫荡而熬红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瞪着银赫。

“龙灭，带着他的弓箭手，屠杀掉了所有的蛇人，”银赫轻柔耐心的跟自己的弟弟解释道，“也包括他们的巨蟒坐骑。”

弟弟听了，像是腐烂掉的苹果，一下子萎缩收敛了自己的怒气。

“可现在龙灭的军队还驻守在荒原的矿场，我们除了依附于惊龙城，别无选择。”银胜说完，就走下了城墙，去寻找女人温暖怀抱的慰藉。

银赫独自站在城墙之上，面前只有无尽的黑暗。他不清楚在即将来临的战火之中，这片荒原究竟会走向何处。

而在那之后的第五个雨夜，死神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决定不再忍受拜恩的挣扎，挥刀撂倒了老公爵。

当银赫跑着冲进父亲的房间，母亲莱安娜、妹妹莉莉，正和那些女仆一起高亢而尖锐的哭泣着。

父亲的床头摆满了红色的蜡烛，蜡油沿着堆在一起的药罐、纱布之间，汇成粘稠的溪流流淌到地板上。

银赫还从未经历过亲人的死亡，他站在原地，看了母亲和莉莉余久，才挪动着自己僵硬麻木的身子，来到了父亲的面前。

死亡撕开了一切假象与伪装，躺在病榻上的公爵，又变回了那个憔悴而衰老的老头。

他看起来瘦弱而渺小，双手垂放于不再起伏的胸膛上。脸孔舒展而平整，嘴里面含着一块鲜红欲滴的苹果。

等银胜从妓院赶回来，屋子里已经围满了家族的仆人。而父亲鲜红恐怖的棺椁，就停放在洛根屠戮族人的大厅里。

银胜隐忍着悲怆的情绪，可当他瞧见父亲那张死灰枯槁的脸孔，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们将父亲的尸体清洗，然后装入了棺椁。

就像之前莉莉所言的，银赫跟着众人，亲手将拜恩冰冷沉重的身躯，放进了漆黑沉闷的棺椁之内。U.unsｈu.

雨下的很大，天空中偶尔会有苍白色的闪电划开浓重的黑夜。

街道两侧挤满了为领主送行的人，他们都撑起雨披，手里捧着火光闪烁的红烛，站在大雨之中，目送着公爵的棺椁穿过踮脚瞻仰的人群。

当父亲的棺椁，随着雨水一起落入漆黑深沉的大地之下。银赫才终于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对死亡怀有深深的恐惧。

雨水狂暴地敲击着拜恩的棺盖，银赫弯下腰，把手里白色的鲜花，小心的放在了父亲的墓碑前。

泥土纷纷扬扬的洒落，遮盖了那个年轻时曾经饱受战乱折磨，衰老后又整日躺在病榻之上的可怜老人。

那一夜，银赫独自坐在家族空旷冷清的大厅里。

雨水敲打着屋檐，发出有节奏的回响。

桌面上点满了为公爵送别的红色蜡烛，烛油流淌红如血河。

透过那些闪动不灭的火苗，银赫看见了万千疾驰飞奔的战马，看见了密如森林的骑枪长矛，看见了满脸鲜血的亡者面孔。

他一直坐在冰冷潮湿的大厅里，听着雨水的轰鸣，还有母亲妹妹的哭泣声。

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仿佛还坐在他面前的餐桌上，狼吞虎咽的对付着盘子里的食物。

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无声的滑落，银赫总觉得那个巍峨如山的伟岸身影，永远都不会倒下。即使他已然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可他的父亲，就埋在雨水横流的大地深处，和影魔巴勃罗、梦魇萨拉丁一样，永久的沉眠于这片即将被战火染红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