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红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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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灭听了银赫的请求，脸上浮现出转瞬即逝的错愕，他旋即恢复了镇定。

“银赫，希望你不要怪罪我父亲他说过的话，就如同黑公爵，他们都只是病魔缠身，只能靠着昔日那些浴血沙场的回忆而苟活的可怜老人罢了。”龙灭叹息着说道。

“大人您多虑了，”银赫解释道，“经历过巫师之祸的那些战士，他们日夜交替的经受着那些亡魂的折磨，我能从我父亲身上看出这一点。所以即使龙临大人对我冷嘲热讽，我也会体谅他的处境。”

龙灭释怀的笑了笑，看向银赫的目光，充满了某种银赫无法解读的狂热。

“我曾经说过，终有一日，你会成为黑色荒原年轻的公爵。可现在，我觉得自己错的离谱，”龙灭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你会成为这片大陆，这个帝国的下一个传奇。甚至可以媲美那些永不磨灭的名字，影魔巴勃罗、沙皇阿兹尔、猩红亲王欧德、血手安东，他妈的，”他啐了一口说道，“即使我恨不得亲手撕烂他老爹的脸，但我不得不承认，安东仍然是完美的杀戮机器。”

银赫并不同意他的预言，但也并没有开口反驳。那些比肩众神的英雄，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于遥远了。

他们一同沿着归途前行，一直来到通往撒尔玛的分叉口，才停了下来。

“银赫，我们就此告别，我要前往撒尔玛的淹城，”龙灭的身后，就是狂暴怒吼的大海，他的巨龙沉睡着的墓地，他纯黑的长发在冷风里凌乱的飞舞着，笑容却温暖而明亮，“我们会再见面的，银赫，记住我的话，你会是下一个传奇。”

语毕，他就率领着卫兵，奔着东方的海岸疾驰而去。

银赫望着龙灭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对这个被仇恨折磨的有些神经质的龙族，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而一直到龙灭离开前往撒尔玛，母亲莱安娜都没有允许莉莉走下马车，跟自己心中的男人告别。所以一直等到他们返回黑色荒原的城堡，莉莉还在生着闷气。

银赫与母亲妹妹一起走进城堡里，然后见到了被仆人围绕着，面色红润谈笑着的公爵拜恩。

他又变成了昔日那个年迈却矍铄的战士，脸上带着洞察一切的敏锐与自信。他的双眸再次充满了闪动的睿智光泽，而说话的声音，也恢复了雄狮怒吼般的沉稳有力。

银赫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立在了原地，瞧着自己神采奕奕的父亲。

“银赫，我的儿子，快过来坐！”拜恩发现了站在人群之外的儿子，连忙开口喊道。

银赫随母亲妹妹一起，走向了不久前还在病榻上垂死挣扎的公爵。在她们二人的脸上，银赫也发现了与自己同样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我听说了所有的事，那个他妈的洛根，我真的遗憾没有亲手砍掉他的狗头！”拜恩愤怒的吼道，双眼里满是属于战士的杀气。

那个夜晚，银赫紧挨着父亲坐着，听着他讲述早已烂熟于心的战争往事，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反感。

烛火摇曳而昏暗，把餐桌上所有那些幸福而安详的脸孔，笼罩在梦境般柔和的光芒里。银赫总在恍惚之中感觉，他离开前那个脸色死灰，面目可怖的病危老人，就坐在眼前生气勃勃、大快朵颐的父亲身后。

而那个将亡的公爵，脸上正带着阴冷的笑意，用发黑的阴翳双眼盯着面前的一切，仿佛在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烛火熄灭，灵魂湮灭的那一刻。

晚餐上拜恩一直往嘴里填着食物，甚至不等咀嚼，就再次伸出手去抓桌子上的果蔬。

所有人，都用瞧着一个亡魂般的目光，盯着面前暴饮暴食的公爵。

就连银胜从矿场返回，拜恩都没有像往日一样大发脾气。而是在幼子受宠若惊的目光中，细心的询问着他的一切。

晚餐过后，银赫把弟弟银胜叫到了城墙之上。

他们面对着空旷安静的荒野，迎着春日温暖轻柔的夜风，并肩而立，就如同卢西奥带来灾祸之前的那个夜晚。

银赫望着头顶繁密璀璨的星辰，时间似乎随着星斗的轮转而流逝了一大段。他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战争，见到了想都不敢想的那些传奇人物，甚至还和一群强盗搞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银赫不禁笑出了声来。

“你不会真的愚蠢到，以为咱们的父亲大人已经大病痊愈了吧？”银胜冷哼了一声，讽刺道。

“我只是感觉，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荒唐可笑了。”银赫回答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银胜望着头顶的月亮，双目闪烁着光芒说道，“老哥，我们现在手里有了金矿，而在即将来临的乱世之中。我们必将靠着这些取之不竭的巨大财富，踩着战争的阶梯，踏过那些手握重兵领主的肩膀，再次让我们的家族恢复昔日的荣光。”

银赫看着尚且年幼的弟弟，他的脸上满是渴望与坚决。可他仍是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孩子啊！又怎么能斗得过那些老奸巨猾的封臣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