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唇枪舌剑，只为利益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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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聚餐结束，狄龙都没有问起某张照片的出处，只是同米佳约定，下趟一起去海边钓鱼。

他按捺住心中焦急，仿佛平常日子一般，回到报社驻地，搭乘着艾布纳的私家马车，一齐赶赴兴业银行。

“我是《极星报》的艾布纳，跟卢卡斯经理有预约！”

同前台业务人员禀明身份，两人很快被女服务生引向会议室。

又过了几分钟，身矮肚圆的卢卡斯便推门走进，怀带着一副商业场上的假笑。

“欢迎你们，我的朋友！”

“祝您财源滚滚，卢卡斯大经理！”

在经过一番简短寒暄后，犹太人与法国人很快切入正题。

这些个敏锐的金钱生物，一旦谈到借贷与利息，总显得比旁人更精明。

“年利率十二分五厘，这未免也太高了！”艾布纳竭力抗议。

是时，欧陆诸国的商业信贷年利率普遍在５％～８％之间，由于金本位货币的保值性，鲜少有１０％以上的高回报贷款，至于东亚大陆那些高达１５％年息的商业高利贷，更是想都不敢想。

譬如日俄战争中高桥是清赴英发行的四回战争国债，分别是以关税收入为担保的７年期６％利率两回，和以烟草专卖收入为担保的２０年期４．５％利率两回。前者合计金额２２００万英镑，折扣９３％发行价格；后者合计金额６０００万英镑，折扣９０％发行价格。

对比法国人当前开出的１２．５％年利息，说是心狠手辣真一点都没错。

“怎么能说太高呢？”面对艾布纳的指责，卢卡斯镇定辩驳，“你们以报社名义借贷的款项数额高达六十万芬兰马克，据估算起码是《极星报》现有资产和资金折合的两倍，我能放贷给你们，已经是看在女大公殿下的份上，要是再不收取点高额利息，旁人会怎么看？总行的监督查账人员会怎么看？”

一席话下来，堵得犹太佬无言以对。

艾布纳明白，能贷款到远超资产上限的活钱，全凭阿娜斯塔西娅皇女薄面，但即便如此，仍无法阻拦法国佬在利率方面的贪婪诉求。

“那么还款周期是否能调整一下……”狄龙扫了眼法国人的偿贷企划，对本息十年付清深感不满。

他摊开手，舒张着五指比划。

“十年太长了，我们最多接受五年，就五年，这样大家都能降低商业风险。”

“商业风险？”卢卡斯呵呵干笑几声，嗓音嘶哑得仿佛一头东非秃鹫。

他解开领口纽扣，一脸不介意表情：“如果要琢磨商业风险，那我一开始就不会同意放贷！”

这话令艾布纳和狄龙共感面色一凝，他俩相互对望数眼，保持缄默。

“不是吗？”被业界俗称为“矮怪”的卢卡斯，掏出根香烟，当面抽吸起来。

烟草燃烧的尼古丁味道，迅速弥漫开去，犹如战场上升腾的火炮硝烟，炙烤得人眼酸心焦。

见对方始终不应口，卢卡斯干脆丢开艾布纳填撰的贷款申请，凑近着道：“其实，你们都不过是双白手套，穿戴给外边人看的，《极星报》真正的主人是谁？这话我不说你们心里也清楚……”

“不，我们不清楚。”狄龙的声音很硬邦。

“好吧，就当你们不清楚好了……”悠悠然吐出烟圈，卢卡斯淡定的往下叙述，“银行是什么？银行就是管理钱，流通钱的机构，除非是小额的不起眼的资金，否则一旦有大的资金动向，各银行之间都会相互询问告诫，避免因消息滞后而引发误判损失。”

“在这里头，当然也包括某一笔走巴林银行转巴黎荷兰银行的大买卖……”卢卡斯点到即止，露出一脸不言而喻的意思。

他要告诉艾布纳，自己明白《极星报》开辟的二十万芬兰马克户头的流水从哪里来。

“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艾布纳眼眉沉静，一副不置可否样子。

“这不明摆着吗？”卢卡斯的神色渐渐严肃。

“明摆着什么？”鹰钩鼻尖，隐约有汗液分泌，油亮亮的泛着光。

“明摆着……”卢卡斯阴阴一笑，侧眼扫过狄龙后才道，“你真的要我说吗，就不怕身边的这位先生知道？”

“他该知道的全都知道！”艾布纳双眉下撇，一脸无所谓。

“好吧……”轻吸了口气，卢卡斯将揣测真相揭开。

“你们不过是谢尔盖·维特伯爵放在台面上的牵线木偶，那个所谓的总编辑维克托也仅仅是个给人瞧的明面幌子，《极星报》的真正主导人是维特伯爵，不，或许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阿娜斯塔西娅公主才对！”

这段摆在外面会振聋发聩的话，偏偏无人喝彩。

会议室内一片空寂，直到——

“那又如何？”

艾布纳沉声强调：“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

“哼，莫非这条讯息不重要？”卢卡斯掐灭烟蒂，一脸高高在上表情，“只要我对外一宣扬，你们《极星报》的保皇党屁股就揭露无遗，届时《工人报》《赫尔辛基新闻》这些个左右翼报刊均会揪着贵报立场穷追猛打……”

“你会吗？”犹太人截断着反问，“你会肆意向外人透露这条消息吗？就为了引发芬兰女大公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