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危机，进学的熊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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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卡感觉嗓子痒痒，她从草铺上跳下，用屁股撞开热胀了的木门。

几个弟弟也跟着桑卡一道，先后爬下草铺，因为大家忽然都想喝几瓢水。

随着一团从有股酸味儿的屋子里冲出去的水汽和烟霭，他们跑到黑糊糊的门廊外侧，那边有金灿灿的微弱晨曦从树梢间透进来。

活泼的孩子们用葫芦瓢掏着水，一边用左右脚来回跳着，嬉闹着——他们个个都打着赤脚，至于鞋，那是冬天落雪时候穿的。

“门，你们这群熊孩子！”母亲在屋内叫喊。

她披上破烂头巾，揉拧着一双哭坏了的眼睛，于晨光中一闪又一闪。

“冷不？”桑卡将一杓甜水传给弟弟，摸摸头道，“若不怕冷，咱们去院子里看看，父亲在那边套马呐……”

“要看，要看！”熊孩子们欢腾着跑去。

这时，父亲正把马匹套上板车，周围的村落木屋，缓缓腾起炊烟。

村里人管父亲叫伊万·达瓦力士，他总戴着顶毡帽，扣在凌厉的眼眉上。那捧火红色的大胡子，从复活节后就一直没梳理过。

他穿着件粗麻的农民长襟衣衫，腰间还束着一条韧皮——那是去年冬天，达瓦力士用猎枪射杀的野狼皮子。

“淘气吗？你们这些个调皮鬼！”

树皮鞋踩在畜粪狼藉的地上，冲那些往院子里解手的熊孩子低吼。

达瓦力士抽出马鞭，连打几个响，这才吓跑了儿女，有空将套好的马牵至木桶旁喝水。

黑马喝了很久很久，连瘦骨嶙峋的两肋都吹鼓起来，好像在说：“草料你只喂了我半饱，那水可得让我喝个畅快！”

由于不富裕，达瓦力士一家的早餐仅只是黑麦面包，灰白菜汤，再加些水煮豌豆，连焖萝卜都不常见。

以至上路时，桑卡还一路挠着屁股，连连放出烘响。

“走咯——”随着马鞭赶响，瘦马踏出蹄子，在凹凸不平的野地上行进。

一条隐隐约约给人走出来的路，通向树林子深处。

旧路两侧都是年深月久的老松树，它们把整个天空都遮盖住了，只余下鸟儿的翠鸣与松鼠的窜跃。

那些长着蓬松长尾的小家伙，常常在枝条间跳动，砸响起一片唰唰的回荡。

“桑卡……”

“嗯，爸爸？”

“鞋子带了吗？”

“带啦！”女孩摸了摸怀里揣着的草编鞋，是母亲昨晚赶工出来的。

“去学校后，要好好读书，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我知道啦！”桑卡躺在平板车上，望着摇晃的天空，有期待也有害怕。

她今年十岁，早已超出学龄两年，但家中生活窘促，哪有闲钱供女孩子进学。倘无意外的话，桑卡会在田间地头做一辈子睁眼瞎，既读不了报，也看不进书。

可是前两天，有学校的大村那边传来消息，说适龄儿童读书全免学费，只要登记入读就行。

村里不少穷苦家庭认为这是骗人，个别愚昧妇人还悄悄传出话来，说大村里有身份不明的外乡人出没，十有八九是要拐卖儿童。

惟独伊万·达瓦力士，他闷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带女儿去瞅一瞅，搞明白事情真伪。

车轮咕噜咕噜，不急不慢。

板车上除了人，还载着两桶野果窖酿的酒，准备贩给大村的酒馆，由于俄国那边官方酒税抽得很重，因而常有些走私买卖，在卡累利阿边境展开。

达瓦力士没门路，只能将酿出的果酒卖给有门路的人，从中收取些下家的小钱。

一桶果酒能换七八芬兰马克，价格尚算公道。毕竟这年头，圣彼得堡的月平均工资，也就够换７０升伏特加酒。

走了近两小时路程，树林才被车轮滚甩向后，前方的阡陌田亩说明，大村不远了。

跨过围栏界限，过去邻人屡屡提及的大村，直逼桑卡眼帘。

整个村子看上去很热闹，起码有三五百号人，但也显得零乱。各条街上，处处是建筑工地，不少房屋正在修筑，空地上堆满了石灰、砖头和原木。

也有部分土木结构的屋子接近完成，外侧被人涂上了白垩色字母。

如果懂俄语的话，桑卡会知晓，这些字母的意思是“宿舍楼”。

“我们先去酒馆……”达瓦力士谨慎的绕了个圈，他想先探听探听消息。

“哦，达瓦力士，我的朋友！”

同熟悉的客户抱了抱肩，酒馆主殷勤地接待着达瓦力士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