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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深夜的哈尔滨街道空荡荡的,不见行人。只有野狗偶然出没寻找食物。押送西蒙、玛丽娅的车队斜插偏脸子,沿着大同路(今新阳路)朝东急驰。

车队绕着喇嘛台转了一圈,浩浩荡荡地沿着大直街朝东驶去。

欧文·法诺在太平跨线桥桥头孤零零的一座碉堡前朝秦家岗方向焦急地张望,他不时看一眼夜光手表。

车灯终于在远处闪烁,传来了车队急驰的轰鸣声。

欧文·法诺拿起手电筒,对着车队方向划了三个圆圈。

车队减速,在破碉堡前停下。一道手电筒光柱直射欧文的脸。

车上一个声音:“是他!给他吧!”

两个绑匪抬起玛丽娅,将她扔到欧文·法诺跟前,说了声,“交给你了。”

车队又继续前进。

欧文·法诺对躺在地上的玛丽娅说:“是我,别怕!我这就给你解开……”

欧文·法诺先解开蒙住玛丽娅双眼的黑布和捆住她双脚的绳子,扶她站起,“能走吗?

玛丽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发出唔唔的声响。

“你先忍耐一会儿,进了碉堡再给你解开手上的绳,取出嘴里的破布,免得你乱喊乱叫。”

欧文·法诺亮着手电照明,搀着玛丽娅走进碉堡,关了门。

“我给你松捆了。我再说一次,你可别喊别叫。听我解释,你答应吗?”

玛丽娅点了点头。

欧文·法诺这时才解开玛丽娅手腕上的绳,取下她嘴里的布:“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玛丽娅左右开弓,猛扇欧文·法诺,破口大骂:“劫匪!骗子!流氓!恶棍……”

欧文·法诺抱住玛丽娅:“好了、好了。打了、骂了,气该消了吧。”

玛丽娅愤怒地:“你们要绑架西蒙,骗我做诱饵!”

“只有绑架西蒙,才能迫使约瑟拿钱。事先不对你挑明,你感情才能投入,角色才能到位……”

“你还不放开我!”玛丽娅气鼓鼓地嚷嚷。

“你不会再对我动武吧。”

“我恨不得掐死你!”

“你对情人就下得了手!”

“还有脸说这话!你骗得我好惨!”

“我的脸可让你扇的好痛!”

“你把我扯进去,让我做你们的同伙,——”

“赎金有你一份。再说,你不是恨死了约瑟?”

“你们有能耐,找约瑟去!”

“绑架西蒙是制服约瑟最有效的手段。”

“你们不会对西蒙……”

“你真的爱他?”

“爱不爱,我都不愿他做你们的牲牺品。我要钱,但我不要有血腥味的钱。”

“我们要的是约瑟的钱,不是西蒙的命。西蒙是个宝贝,可以卖好价钱。他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他们是什么人?”

“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为了你的安全,你也不要再问了。”

“我变成任何人都可以利用的工具,但利用我的人是谁,我却不知道!”

“是为你好!”

“我找谁要钱?”

“我。”

“我还能相信你!”

“要不是我,他们早就把你做了!”

“这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该怎么报答你这位大恩人呀。”

“收起你这俄国贵族小姐的火曝脾气,就谢天谢地了。”

“你们怎么想起利用我的?”

“是你找我的。……”欧文·法诺看了一下手表,“走吧,快到点了。以后慢慢对你说。”。”

“去哪?”

“去约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我的房子!房屋里我的……东西。”

“你唯一的宝物,是你和你父母的合照,已经替你带来了。”

“你搜查我的家?!”玛丽娅又叫了起来。

“瞧瞧,又来了!……上了车。可别乱来!走吧。”

玛丽娅挥了一下手,“只好听你摆布了……!”

玛丽娅一贯以为凭自己的姿色和历练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任意支使男人,想不到却被男人所利用,成为他人的工具、帮凶,而且绑架的又是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情人!这不能不使她又愤怒又伤心。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她就必须面对现实,冷静地筹划未来的生活,做西蒙的妻子纯粹是异想天开;做西蒙的情人未尝又不是一场美梦!美梦破灭了,哈尔滨又不容她公开露面,她只有跟欧文走了。也只有跟着这个鬼精灵的浑蛋,才能领取属于她的那一份赎金,才能继续她的职业生涯。

玛丽娅从碉堡出来,站在垮线桥桥头四顾,看不见一点火光。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凝固的阴云,地上也是黑暗一片,家家熄灯。在这沉沉的黑夜,只有鬼魅出没。难道我也变成了坑人害人的鬼魅?今后只能在黑夜活动?玛丽娅黯然神伤。突然,凄厉的火车汽笛声打破了深夜的死寂,一束强光猝然撕破了厚厚的黑幕,照亮了铁轨和铁轨两旁破棚屋。一列货车隆隆地奔了过来,又迅速地从桥下驰过。那驱赶黑暗的强光转眼消失了,黑暗又重新统治着世界。玛丽娅不由感到恐惧,难道我今后只能藏身在黑暗中不能与光明同行?

“走啊,亲爱的。”耳际响起欧文催促声。

“唉,只能跟欧文走了,走向不可知的未来,在这沉沉黑夜中走完自己黑暗的人生!”

玛丽娅的心紧缩,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悲哀。

从跨线桥到太平三棵树火车站不过二百多米的路程,穿过一条小街就到。可是她走了很久很久,走得很累很累,似乎永远也走不出去。小街两旁的小泥屋和砖砌楼房参差错落,像野兽的利牙,在向她合拢挤压,要把她咬噬……

2

汽车一驶近塞瓦特伯尔街117号小院,保镖便发现一半陷在排水沟里的敞蓬轿车。大叫:“快!快开过去!在那!轿车!”

还没等车停稳,保镖便跳了出去,跑到轿车前,借着货车射过来的前灯光,看清满脸鲜血,倒在排水沟里的司机的尸体和躺在路面上的保镖乐弗亚。他试了试乐弗亚和司机的气息,叫道“乐弗亚还没死!快抬上车!”

保镖与轿车司机抬起乐弗亚和司机,将他们送车上,又将敞篷轿车抬到马路上,发现被压在车下的一张照片。

保镖捡起照片,一看,急忙揣进怀里,开着敞逢轿车回马迭尔报讯,汽车直奔库弗斯曼的医院。

司机和乐弗亚被抬进库弗斯曼医院急救室时,约瑟也赶到了。

他跳下车,冲进医院,撞开抢救室的门,闯了进去,连声吼叫道:“西蒙在哪?”

白雪也跑了进去。

库弗斯曼制止地叫道:“约瑟!”

“我要问这两个混蛋……”

库弗斯曼抗议地:“约瑟,这是抢救室!乐弗亚生命垂危,司机已经……”

白雪急忙对库弗斯曼摇头:“司机受了伤,需要手术。”

“我要西蒙,我的儿子呢?”约瑟跑到乐弗亚跟前,“混蛋,你开口!快说,我的西蒙呢?”。

库弗斯曼厉声叫道:“他不能回答你!请你放开手,出去!”

白雪走到约瑟跟前,低声地恳求:“请你冷静,东家,生活中的成功者都是能够控制自我感情和行为的人。”

约瑟惊愕地:“你……”

这时候,在场的人都惊愕地看着白雪。在约瑟震怒时,她竞敢教训她的主人!但库弗期曼心里很清楚,约瑟收养了白雪,把她哺育成人,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虽然他脾气暴,但心肠软。发了火,就没事。他平时也很听白雪的忠告,甚至,很多事都依着她。况且,白雪是为了让约瑟冷静、才不得不说这种话的。

白雪低头谦卑地:“我尊敬你,对你忠诚。”

“你就是这么尊敬我,忠心于我?是这两个混蛋把我的儿子丢了,你不指责他们失职,反而来教训我!你知道吗,我的儿子可能遭到不测!”

“我们大家和你一样感到不幸、难过、焦虑。但是,即使再大的不幸和灾难,我们都要忍受。上帝常常用苦难来磨砺他所爱的子民。”

库弗斯曼焦急地:“乐弗亚失血过多,再不输血,就来不及了。”

约瑟:“那就快给他输血!”

库弗斯曼:“他的血型是阴性AB,我的血库没有。”

白雪:“我的血型就是阴性AB型,抽我的吧,博士。”

库弗斯曼:“需要大量的血,至少以上。”

白雪:“需要多少,就抽多少。”

库弗斯曼:“但你的身体……”

“帮助自己的兄弟,把自己拥有的奉献给自己的兄弟、也是奉献给上帝,敬爱上帝。”白雪说罢转向约瑟,“请你回去吧,家里很多事等着你。这里有库弗斯曼博士和我,乐弗亚不会有危险的。”

“干你们的活吧!快干!我们走!回去!”约瑟对保镖挥了一下手,离开抢救室。

约瑟发疯般冲出医院,跳进轿车。保镖急急忙忙跟随。

白雪的血一滴一滴输进了乐弗亚的血管。

库弗斯曼:“白雪,你救了乐弗亚一命。”

白雪:“我们都是兄弟姐妹。”

轿车一抵马迭尔旅馆,还没停稳,约瑟就跳下车,跳上台阶,跑进大门。

约瑟跑上楼撞开办公室门,冲到电话机前,摇起手柄:“要法国领事馆!我要领事接电话!……把他叫起来!我不能等!我要和领事先生通话!现在!马上!立即!……”

约瑟在办公室内东窜西逐,撕掉了办公桌上的公文纸,砸了烟灰缸,踢翻了茶几,他狂怒地大叫。不测居然发生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有人竟向他心爱的儿子下手,而不敢直接向他挑战!这伙卑鄙的恶棍!那个恶毒的荡妇!那个邪恶的意大利商人!他恨不得像对付日本兵那样一刀剖开他们的胸膛,掏出他们的狼心狗肺!这伙该死的匪徒、荡妇、奸诈小人!可是,该死的不会死,他连他们的去向都不知道,而自己的儿子却可能命丧在他们手里。他不寒而栗了,他无法相信,儿子怀抱的一束束鲜花竟会变成从他身心口奔涌而出的一股股鲜血!那依然还缭绕在他耳际的热烈掌声、欢呼声,竟然变成儿子受酷刑时发出的惨叫、呼救声!他必须立即救出儿子,要救儿子,只有依靠法国领事馆!领事还不来接电话!难道他不知道我加斯普家发生了紧急情况?是的,不知道,只能等,啊,多么急死人!快点,领事先生,快点起来,我儿子落在歹徒手里,命在旦夕呀……

电话铃终于响了起来。约瑟一把抓起,大叫:“是领事先生吧?我是约瑟·加斯普!我的儿子西蒙被绑架了,去向不明。我请求贵领事馆救助!我儿子西蒙是贵国公民,贵国政府有责任保护贵国公民……没有,还没有接到任何要求……一有情况,马上报告……”

凌晨。门卫在门下发现了一封信,他捡起,急忙奔上楼,敲门:“秘书小姐,来信了!”

白雪给乐弗亚输了血,不管身体如何虚弱,还是强打起精神回到马迭尔,静静地守在小屋里。她让约瑟发泄他的怒火。旅馆的任何人都对他无可奈何,什么事都做不了。当她地听到约瑟给法国领事馆打电话时,本想进去劝阻,因为,还不能确定少东家的情况,领事也无能为力。况且凌晨三时,他们正在酣睡。但白雪没进去劝阻,狂怒的东家不会听进她的话。她一听到侍者的话,立即开门,接过信:

“送信的人呢?”

“信是从门缝塞进来的。”

“你去吧。”白雪看了一眼空白封信,从中取出信笺。

约瑟从内室跑出,一把夺过匿名信、展开信笺,上面是一行汉字:“三十万现金,三日内备好。交钱时间、地点,电话通知!”

约瑟看毕,大叫:“快打电话!给领事馆打电话!”。

“我这就打!”白雪急忙摇起电话。

线路一通,约瑟马上大叫“是领事先生吗?来信了,索要赎金,西蒙被绑架,确定无疑了……可以,我马上就去!”

约瑟一放下电话,又大叫:“备车!马上去领事馆!”

约瑟奔下楼,跳出院门,在两个武装保镖的护卫下,钻进了轿车。

轿车驶出后院,朝法领事馆急驰而去。

这一夜,马迭尔的人没有合过眼,马迭尔的客人一得知少东家被绑架,也纷纷起身出来询问情况,表示他们的关心、同情,当然,不无好奇心在作怪。而大多住客都感到不安、惶恐。还是尽快离开这不安全的城市,说不定不幸很快就落在自己头上。

轿车在法国领事馆大院铁门前停下,按响了喇叭。警卫看清来人后,拉开了铁门。轿车驶进领事馆院内,在馆楼大门口停下。

工作人员迎向约瑟:“先生请。领事和副领事先生都在等您。”

工作人员将约瑟领到领事办公室前,敲了敲门:“领事先生,约瑟先生来了。”

门被打开,领事和副领事一同迎了出来:“约瑟先生,我们为这起意外事件深感遗憾。”

约瑟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我现在需要的是行动!快救出我的儿子、这是绑匪送来的匿名信!”

领事雷瑙特接过信,看毕,交给副领事伊斯东,问约瑟道:“先生,你打算支付赎金吗?”

约瑟怒气冲冲地:“三十万元我拿得出!但是,请问领事先生,我应该向绑匪屈服,听从他们的要求用钱赎回我的儿子吗?”

领事:“当然不能!支付赎金,将极大损害我法兰西共和国的荣誉!”

约瑟:“那么,领事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领事:“我们立即向哈尔滨当局提交严重抗议,要求当局查清绑匪去向,救出西蒙先生。”

约瑟深感失望:“这就完了?”

领事:“当然,我们还将采取其他一切必要的措施。我认为,约瑟先生您也可以行动。”

“好吧,再见,二位。”约瑟握了握正、副领事的手,扭身便走。

伊斯东跟着约瑟离开办公室,要求道:“有什么新的情况,请先生及时告诉我们。约瑟先生,希望你能提供线索帮助我们分析案情。”

“不用分析,你们能抓到俄罗斯荡妇玛丽娅·叶卡捷琳娜和意大利商人欧文·法诺,我儿子西蒙就没事了。是他们合谋策划的这起绑架的!”

伊斯东:“我向领事先生陈述我的意见后就去马迭尔。”

“再见。”

送走了约瑟,伊斯东回办公室说:“向哈尔滨当局提出抗议,恐怕无济于事。”

领事雷瑙特:“那么,你认为,我们有责任揖拿被约瑟先生指控为策划绑架的那两个嫌疑犯?”

伊斯东:“这两个人无疑参与了这起绑架事件。但要说他们就是策划、主谋,恐怕为时过早。”

雷瑙特:“你认为——”

“着手调查,我们自己来调查。”

“但是,这是在日本帝国占领区。”

“调查绑架事件,解救被绑法国公民,日本当局不会持有异议。至少,他们不敢公开反对我们的行动。”

“他们不敢公开反对……你的意思是……”

“哈尔滨日本宪兵队指使中国土匪、俄国流亡打家劫舍、绑架勒索中俄富人,已经不是秘密,但还从未对持有西方国籍的侨民下手。这次绑架西蒙是不是他们干的,我们现在需要掌握确凿的证据。领事先生,我愿意负责调查,但必须得到您的授权。”

“既然你要调查,就调查吧。但就目前国际形势和我国政府对日政策而言,我们没有必要激怒对方。”

伊斯东:“我会十分谨慎的。”

伊斯东略显瘦削,浑身没有多少脂肪,有的是发达的筋骨、肌肉,是个运动型的壮年人。像刀削过的高高鼻子,狭窄的长脸颊,薄薄的嘴唇,显得冷峭严峻,但刚毅精神。他确实缺少幽默感,也不刻意打扮,没有法国人俱有的风流倜傥潇洒幽默,但却有职业外交家必具的沉稳、机敏、干练、果断。他年富力强,浑身的精力蓄势待发,准备做出成绩。现在,就需要发挥他的才能,实现他的抱负。一得到领事的首肯,他便驱车前往马迭尔。

与此同时,***俱乐部密室的窗户挂着窗帘,没开灯。室内漆黑,人影幢幢参差错落,聚集一处。一问一答的俄语声虽然不高,但急促兴奋。

大块头的声音:“要30万,最少30万!马上要!”

细高个的声音:“30万,约瑟拿得出,但是他拿吗?”

大块头的声音:“凡落在我们手里的肉票,不都按我们的条件交出赎金吗?”

细高个的声音:“但约瑟……”

大块头的声音:“约瑟又怎么了,难道他不要亲儿子了?”

黑暗中冒出几声冷笑,传出沙哑但决断的矮个的声音:“只要约瑟出来就好,不管他拿不拿赎金!”

细高个:“你要钩大鱼?可是,你要钓的是一条又狡猾又凶猛的大鱼。”

大块头:“我们要他,指名道姓要他送赎金。”

沙哑的声音:“谁敢冒死替约瑟出面?”

里帕托夫:“我看没人敢!任何人都不敢,这是送死!”

沙哑的声音:“我还要叫欧文给这个犹太人打电话!”

魁梧的身影兴奋地一拍桌子,矗起大拇指:“高!这一招太高了!犹太佬最恨欧文了!”

科洛索夫也赞同道:“约瑟自以为是个勇敢的骑兵英雄,一接到欧文的电话,他会不顾一切亲自出面的!”

沙哑的声音:“到时候,我也亲自出马!明天就给约瑟打电话,指定送赎金的时间、地点!”

伊斯东一进马迭尔,白雪就把他让进办公室。

约瑟没有寒喧,直切主题:“副领事先生,您有什么计划?”

“我希望对玛丽娅和欧文有更多的了解。”

“这个荡妇自称是俄国流亡贵族的独生女,自幼就来哈尔滨,会说一口流利、标准的中国话。她用她的姿色和一个也自称是俄国贵族后裔的青年合伙引诱、诈骗钱财。”

“这个俄国青年叫什么名?”

“伊万,伊万诺维奇。”

“你有他们的住址吗?”

“那个荡妇住道里塞瓦特伯尔街117号,伊万常去她家。”

“您对他们很了解。”

“我上过她的当……不,她企图引诱我,但我约瑟很清醒。”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让她接近西蒙?”伊斯东笑了笑,问道。

“是意大利人欧文·法诺设的圈套。”

“有伊万的照片吗”

白雪冲了咖啡,双手递给伊斯东,插话说:“我认识伊万。副领事先生请用咖啡。”

伊斯东接过咖啡:“谢谢。”

电话铃声骤起。

伊斯东呷了一口咖啡说:“要是绑匪来的,不管他们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

约瑟皱了皱眉头:“答应?不是说好了……”

白雪却明白伊斯东的用意:“副领事先生的用意是……”

电话铃又响起。伊斯东放下咖啡:“白雪小姐,你接电话,尽量拖住他,但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好的。”白雪拿起听筒,“喂——”

伊斯东低声地向约瑟解释。

电话里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我是白雪。约瑟先生的秘书。”

“我要约瑟接电话!”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需要约瑟先生亲自接电话吗?”

“别罗唆,快叫约瑟!”

“请稍等。”白雪捂住话筒,对伊斯东,约瑟低声说,“听口气,是绑匪。”

伊斯东指着电话对约瑟说:“去接吧,照我说的,答应他的要求!”

约瑟接过听筒:“我就是约瑟。你有什么事,说吧。”

传出欧文的声音:“收到我们的信吗?”

约瑟怒火立即腾起:“你是欧文?”

“别管我是不是欧文,我问你收到我们的信了吧。”

伊斯东急捂住话筒:“要冷静!照刚才我说的,回答他的要求!”

白雪恳求他:“东家!”

约瑟不得不点头。伊斯东放开了话筒。

“什么信?请你说清楚。”

“赎金!”

“啊——是,是你们……”

“回答我,要不要你的儿子?”

“要,当然要。”

“赎金准备好了吗?”

“正在筹集,可是三十万……”

“没有商量余地!三十万,后天送到道外铁路大桥下!”

“我的儿子西蒙呢?看不到西蒙,我不能交赎金。”

“你会看到你儿子的。听着,不许报告警察厅!也不许报告宪兵队!不许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去!不许更多的人!”

“可是,三十万现金,一个人送不了,也不安全。”

“可以用车送!送赎金的车在司机座门玻璃上挂个大铜钱。从马迭尔一出发,就有我们的人跟着,丢不了!记住,二十七日午后三时从马迭尔出发!”

传出盲音。约瑟放下电话:“怎么办?”

伊斯东决断地:“照办。”

“是三十万现金!”啊约瑟叫了起来,“我一时拿不出!”

白雪提示他:“欧文·法诺的大皮箱里装的是旧报纸。”

约瑟明白白雪的用意:“他们一发现皮箱里装的是旧报纸,我就回不来了。”

白雪毫不犹疑地:“我去。”

约瑟惊愕地看着白雪:“你?”

约瑟也惊愕地看着白雪:“你?不!我要去,我要亲自把那个意大利混蛋劈了!

伊斯东:“欧文不会独自一个人去!”

约瑟:“我的马刀砍死的日本兵不是一个两个!”

白雪:“我们不是和欧文拼杀,而是要救少东家!”

约瑟:“交赎金也必须我出面!”

白雪:“就怕他们对你……”

约瑟:“你就不怕死?他们会杀死替我出面的任何人!”

白雪:“他们要的是赎金。”

约瑟还要说,但被伊斯东制止了:“我们先听听白小姐的想法。”

“车从马迭尔一出发,就受到绑匪的监视。他们会盯住送款的人。三十万现金你不亲自送去,只有派你的亲信。我是你的亲信,而且是个弱女子。只有我去,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白雪说的头头是道。

伊斯东问了一句:“你想到了吗,他们一发现上当,你就……”

白雪反问道:“你不是想引蛇出洞吗?”

伊斯东指出:“你是用你的生命作赌注。”

白雪平静地回答:“只要少东家能获得自由,我愿意。”

约瑟喊道:“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白雪毅然表示:“为了少东家,我愿意。”

伊斯东又问了一句:“你不后悔?”

白雪充满感情地:“我这一条命是约瑟伯伯给的,西蒙又是我的……我的哥哥!”

伊斯东还不放心:“为所爱的人献身,小说多有描写。但是,你……”

白雪非常激动也非常坚定:“我义无反顾!”

伊斯东转向约瑟:“你不能出面。除了白雪,没有合适的人。”

约瑟失声地叫道:“不!不!我不能让白雪为了西蒙而……”

白雪握住约瑟的手,安慰地说:“我不是非死不可。”

约瑟困惑地瞧了瞧白雪,瞧了瞧伊斯东:“啊?”

伊斯东显得很有把握:“不错,有危险,但不是去送死!我们可以采取严密的保护措施。”

三日后午后三时,一部马迭尔的轿车停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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