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时恩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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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清鸿迟疑片刻，终于说道：“雷家有一门十分神妙的剑法，一百多年前，雷家的先人以这门剑法纵横江湖，无往不利。单以剑法而论，如果雷家的剑法排行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吴振声一句也接不上，只得又嗯了一声。心想：“或许是吧，一百多年前的事，谁又说得准了。”雷慕枫却已知道了这事，那是雷家的远祖雷铭德幽闭深山二十年，参悟《天鉴图录》创出的剑术。

雷清鸿的眼光转向了吴振声，看到吴振声满面狐疑，丝毫不觉得奇怪。平平静静地说道：“你心中肯定很奇怪，雷家有纵横天下的剑术，为什么到我这里，却武功平平。别说纵横天下，便是武林中一个小帮小派的掌门，我也敌不过。那是因为一百多年前，那部剑法……不慎弄丢了，到我这里，只会二十四招。我学到的剑招残缺不全，我的武功……嘿嘿，不说也罢。”

雷慕枫却知道剑法是他高祖雷俊康赌输了的，所以不提此事，而说成不慎弄丢，自是为了维护先人的颜面，以不失敬祖之心。

吴振声讶道：“原来雷大哥家竟有这样一段故事。”

雷清鸿道：“那散失的一百零一招剑法，雷家的后人自然是没人得到了，但却流传到了江湖上，一直流传下来的。我自小得知家族中的这段故事，便暗下决心，要找回失落的剑谱，重振雷家的威名。”

雷慕枫道：“原来爹的心中一直存着这个重大宏愿。”

吴振声道：“雷兄自小便立下光宗耀祖的志向，佩服，佩服！”

雷清鸿神情悠然，对吴振声的佩服如同没有听到。道：“我当然知道，剑谱已散失多年，要找回谈何容易，就算遇到相似的剑法，或者遇到了修炼雷家所散失的剑法的人，人家来个抵死不认，我也是无法的。可我始终不甘心，心想只要碰到使出与雷家剑法相似的人，就去追根究底，无论如何要那人说出个来龙去脉。这个方法实在笨拙无比，可为了找回散失的剑谱，再笨的法子我都要试一试。”

吴振声道：“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方法不论优劣，只要持之以恒，能够达成心愿，那就是好方法。”

雷清鸿道：“吴老弟能这样说，真是在下的知己了。我十六岁时，就学会了家传武功，开始不断地找人比剑，其目的就是要找出与我家传下来的剑法相似的剑法。然而，有些人愿意与我过招，有的人剑术高明，本不屑和我动手，我便求着人家和我过招。六年之中，我走遍了晋冀鲁豫，两湖两广，拜访过一百多名剑术名家，那些不算名家，只是会使剑的就更不可计数了。然而，始终没发现与我所学相近的剑术。我心想川渝一带向来人杰地灵，也多出武术名家，不妨去那边打探打探。那年我已二十二岁了，人虽年轻，可这么东飘西荡了六年，也算得是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我到了大巴山时，正值腊尽春晓，但见红树青山，桃花流水，仿佛世外桃源。如此大好河山，不赏可惜，一时倒不想去找什么剑谱了。我在山林中乱步而行，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突然桃花林中窜出来一条大蟒蛇。吐着长信，像是要来吃我。我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喝一声，抽出长剑，准备斩了那大蟒。”

吴振声哟的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凉意。道：“雷兄这可遇到危险了，那大莽自然没能吃了你，可你是怎样杀了它的？”

雷清鸿难掩激动之情，并没有正面回答，顿了顿。说道：“吴兄弟，我走南闯北，自问从没怕过，但我天生怕蛇。当时那种情况下，怕也没用，要么杀了大蛇，要么被它吃掉，别无选择，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拼一拼。”

“那大蛇甩动尾巴，向我脸上扫来，尾巴还没到，就有一股劲风袭击而来，刮得我几乎站立不稳，力量之大，实在骇人。我忙使一个鹞子翻身，从蛇尾上翻过去，顺势刺出一剑，嗤的一响，长剑刺透大蛇的皮甲，刺进大蛇的腹内。大蛇仍在向前奔跑，给长剑划下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尾巴被划成了两片，鲜血长流，有不少溅到了我衣服上、头脸上。那大蛇吃痛，使劲翻搅，将我带了起来，从空中抛下，我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滚了几圈，我的额头、肩膀、手肘、膝盖都被石块磕破了。我倒在地下，全身刺痛，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便要晕过去。”

“眼见那大蛇张着血盆大口，向我咬来。我若不起来战斗，将成为大蛇腹中之食，说什么也不甘心，求生的意念变得十分的强烈，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量来，我猛地跃起，浑忘了全身的伤痛。”

吴振声道：“人在危急之中，往往能激发出更大的潜能，做出自己平时连都不敢相信的事来。”

雷清鸿道：“不错，我像是打了鸡血，精神异常的兴奋，舞出团团剑光，护在四周，每当那大蛇扑咬下来，我便挥剑急刺。大蛇笨拙，闪避不够灵活，每扑咬一次，就会被我手中长剑刺上几下。我渐渐明白了这个秘诀，心想绝不可能将它一剑杀死，只有继续耗下去，大蛇受的伤越多，终于会鲜血流尽而死。”

“我抱定这个想法，当真如绝望之中见到了一丝光明。这么僵持得一阵，那大蛇又被我刺中了七八剑。它虽然被我刺伤，可力气大，我也被扫中了两次，左臂脱臼，右腿骨折。那大蛇流了很多血，早不如先前那样凶悍了。我惧怕之意已除，哪怕只有一手一脚，也要坚持下去。我心中有个很呆的想法，只要再坚持坚持，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有了这个想法，别说那只是一条蟒蛇，便是地狱来的妖魔鬼怪，我也无所畏惧。 那大蛇和我斗得一阵，也有些累了。大口大口地喘气，两只火眼，闪着红光，却死死的盯着我。我倚着一棵大树喘气，心想，我这一生交的都是什么运？不得以剑法去与天下英雄一争高下，却在深山之中斗蛇。想到此处，一股激愤之意涌上心头，充塞胸间，我也没去抑制，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大笑，本来满胸郁愤，浑身是伤，这么大笑数声之后，居然精神焕发，斗志昂扬。”

“忽听得脚步声响，一个人奔了过来。我盯着大蛇，不敢转头去看来人，只听那人惊叫了一声，我才知是个女子，我听她叫道‘爹，你快来，大蟒蛇在这里。哎哟！还有个人。喂，大哥，你怎么样了？大蛇有没伤到你？’我与大蛇恶斗良久，耳中听到的是大蛇的吼叫和烈烈风响。突然间听到一个温柔细腻的声音前来慰问，心中感到一阵温暖，真想转头去看看那说话的人，却又不敢分神。我只说道‘这儿危险，姑娘，我没事，你快逃！’。那大蟒蛇听到她的呼叫，撇下我，猛向她冲去。我心中想，反正我受伤甚多，身上又沾到大蛇的毒血，只怕是活不久了，抱定和大蛇拼个同归于尽的心，也不能让它伤及无辜。我急跃而出，追上大蛇，猛扑下去，抓住大蛇的尾巴，双手下死力牢牢抱住，那大蛇仍是拖着我向前跑。我像坐过山车似的，完全身不由己，我大声叫道‘姑娘快逃！’。忽然闻到了一阵桂花似的的香气，桂花香中夹以刺鼻的辛辣之气。眼前黄雾弥漫，看不清任何东西，我感到脑袋一阵晕眩，倒了下去，就此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