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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孙子,你……你给我站住!”
孙叔颐刚刚踏出兰陵苑大门,就被文掌柜叫住。他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十几枚铜钱,犹豫半晌,还是推送了出去,道:“老头子,你且不要啰嗦,我弄破了你一张桌子,这……这是我这个月的酒钱,我一直不舍得花,赔给你赔给你。”
文掌柜一脸气急败坏,把钱夺过来道:“谁要你这点破钱!”数了一数,骂道:“才十五文,连个椅子都不够,你可知道我那桌子是什么做的,那可是……”
孙叔颐挖了挖耳朵,拦住他话头,道:“行了行了,老头子你就是那啰嗦的毛病改不了,老子才会不想当你酒楼的跑堂……”
文掌柜怒道:“臭孙子你还说,你在我酒楼当伙计,我一个月要赔多少酒钱,你自己数数,你自己数数……”瞥眼望见孙叔颐身上“兰陵王”的戏服,又道:“对了,把这身衣服给我脱下来还给小六子,还有这把剑!”
孙叔颐笑道:“天儿这么冷,这身甲胄倒是挺暖和的,老头子……不,文掌柜,你行行好,连这把真剑也送给我?”
文掌柜抢手夺过那柄剑,拱手道:“我才要请你行行好,孙大爷,孙老爷,求你莫要再来我这兰陵苑,我今儿个的大生意都被你砸了,有你孙叔颐一日,我兰陵苑非亏成个大王八不可。我知道你挤破头也挤不出一两银子,我也不计较,但求您莫要连我们吃饭的戏服也给讹走了,给我们做生意的留条活路行不?”
孙叔颐换回了原来单薄的粗布衣服,佩上了自己做的竹剑,原本挺拔英秀的身姿顿时少了几许神采,而与病怏怏的脸色却又合衬了几分,他打了个喷嚏,将鼻涕向走远的文掌柜甩了出去,正要再次出门,突然又一个轻轻的声音叫住道:“小孙子!”
孙叔颐回头一望,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原是兰陵王的扮者小六子,他悄悄躲在角落,见文掌柜已然不在左近,悄悄走到孙叔颐跟前。
孙叔颐一拍他肩膀,大声笑道:“如何小六子,今天小叔子的舞跳得可好?”
小六子四处张望,道:“使得使得,小孙子你后来的戏更是精彩。你也别四处找活干了,干脆去唱戏得了,听说你在‘游园’还扮过薛丁山与名角奚梦蝶同台过不是?”
孙叔颐哈哈笑道:“看来小叔子英名远播,连你这小六子都知道我的事迹,不瞒你说,当时我在游园待了两年,依依呀呀学了好久,那天那武生摔伤了腿,我便自动请缨唱了几嗓子,不想还真上了台。”他望望外头天色,又拍拍他肩膀道:“好了好了,小叔子要回去了,你好好接着演你的兰陵王,保不准就轰动大江南北了。”
刚走出数步,小六子又唤道:“小孙子,等等。”他从怀中掏出一贯钱,道:“这是你今个替我上台的工钱。”
孙叔颐一愕,怔道:“这……这太多了吧?老实说,是不是你自己加了价?”
小六子脸一红,道:“胡说。我平日上台,就……就这个价。”
孙叔颐斥道:“放屁,你要上一次台就有一两银子,你还能整日价待在这?况且这工钱文老头也不可能给我,你还是自己留着。”
小六子推给他,急道:“你……你别啰嗦,叫你收着就收着。你老实说,现在是不是又没活干了?”
孙叔颐还未答话,小六子便道:“我听说一个多月前那绍兴的大老板王谐闹上惊梦阁,你一个护院的正好在外头打架,害得桓老板受了惊吓,惊梦阁的人怪你玩忽职守,便把你赶出来了。”
孙叔颐哼声道:“定是元贞这小王八蛋又多嘴。”
小六子道:“所以你别跟我客气,这一贯钱叫你收着便收着,找到别的事之前,权且填他一个月肚子。可得省着花,别又喝酒喝光了。”
孙叔颐迟疑道:“你一个小孩子,赚个一两也不容易,不怕你老爹骂你?”
小六子失笑道:“你也才十九岁,少跟我装大爷!”跟着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离开这么久,兰陵苑冷清了许多,大家都怪想你的,这可是刚刚我们一人一百文凑给你的饭钱,不然你当我是胡岩大老板吗?”
孙叔颐朗声笑道:“哈哈哈,既是如此,小叔子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回头带好酒给大家!”
小六子忙道:“噤声!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要不然文掌柜看到了又该骂人了。”
孙叔颐道:“他骂你们一句,我打他一耳刮子!”话说完也便挥挥手,远远走开。
冬日的夜晚降临得特别早,明月初升,在雪地罩染上一层蓝幽幽玄幻的光泽。
依然是百姓们足不出户的夜晚,连楼林间的灯火都稀疏如萤。
孙叔颐又打了个喷嚏,暗忖道:“爷爷我素来身子壮健,这一来果然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去他娘的。”他揉了揉通红的鼻子,继续穿越过阴暗的小巷,前往落脚的城隍庙。
角落处突然传了一声猫叫,他不禁驻足。
棕色的猫从一处楼宇的拐角蓦地出现,信自走来,步履优雅,神色高傲。
孙叔颐蹲下身子,望着夜色中与雪地相交晖的猫眼,蓝幽幽玄幻的光泽,无端透着几分诡异。
他突然叫道:“汪汪汪!”
猫停下了脚步,显是被一时慑住,口中呜呜连声,试探对方的敌意。
孙叔颐吐了吐舌头,继续道:“汪汪汪汪!”猫退后了几步,眼中闪烁着警戒。
一个颀长的人影陡然出现,抱起雪地上的猫,雪地的光芒描刻出他脸上的轮廓。
修眉凤眼,眼中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来者是孔嘉。
孔嘉抚摸着猫绒,道:“原来你在这。”
孙叔颐笑道:“敢情你的猫还有狗的本事,不抓老鼠,专嗅人味,是跟主人学的吗?”
孔嘉冷哼道:“许久未见,却依旧是粗鄙不入流的市井小儿。”
孙叔颐背转过身,淡然道:“自然不能跟你相提并论了,孔大老板……”头微微回转,瞥了孔嘉一眼道:“或是要叫你‘明珠头领’?”
孔嘉抱着猫,也背转过身,道:“若非碍着这个名号,我也实在不想与你这样的下人有任何瓜葛。”他走出数步,接着道:“你也别四处多管闲事了,今日还只是胡岩这样的货色,若再这样下去,日后闯了什么大祸,恐怕龙头也保不了你。”
孙叔颐洒然笑道:“龙头是什么?我不认识他,他也别来管我。还有啊……我并非多管闲事,不过是为所欲为……”他用袖子擦擦鼻涕,又自嘲道:“‘为所欲为’这个词好像用错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啦,哈哈哈。”
孔嘉沉默片刻,又道:“龙头他要我转达,这些年来,他对你好生想念,就算你不回南宋御街,也该找个时间探望他。而且,他还怪你到惊梦阁当下人……”
孙叔颐捂住耳朵,截口道:“这娘娘腔说的话还是那么令人反胃,不在御街的日子,爷爷我快活多了,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话说回来,你替我转告他……”
孔嘉已然行出数步,孙叔颐朗声道:“除非云老龙头复生,否则别再来找我了。”
孔嘉边走边道:“该传的话我已经传达,龙头本来是要我探一探你是否回‘苍木连营’的口风,如今看来,倒也不必了。”
八人大轿停在拐角处,孔嘉抱着猫,正要上前,突然巷口窸窣传响,他驻足回头,道:“大晚上的,还真是热闹。”
三个人影在月下现身,一者浓髯戴翠,一者高挺壮硕,一者精瘦含笑,正是胡岩、胡大、胡二三人。
孔嘉见是这三人,走进轿子,在里头道:“你们三个怎如附骨之疽,一直缠着我不放?”
胡岩陪笑道:“孔大老板,今日之事,可否再通融通融?”
孔嘉皱眉道:“顾望不是已经说了么,以胡老板的才干,自谋前程便是,何苦拉上我们?”
胡岩又道:“此事胡某一人……实在是独木难支,孔老板,劳您的驾,跟宝老爷……”
孔嘉闭上眼睛,口气凛冽如霜:“一个连‘走私’二字都憋不出口的废物,还指望跟宝老爷扯上关系么?”
胡岩听闻“走私”二字,不禁冷汗涔涔,连声道:“不错不错,胡某便是那意思,先前所言‘东海岛夷’,便是东瀛扶桑之国,在八年之前,咱们江南……”
话未说完,孔嘉的手下已然起轿前行,孔嘉寒声道:“明明三言两语便可道明,偏偏畏首畏尾,又送珠宝又写信,又摆大宴又兜哑谜,以胡老板的气度,怕是有走私的心也没出海的胆,‘尺木头领’此番行动也叫人费解了。”
最后一个字传出,轿子也消失在夜色之中。胡岩哭丧着脸,沉默半晌,突然对胡二怒道:“他不是你们一伙的么?为何你却一声不吭,你究竟还想不想干了!”
胡二眯着眼笑道:“我们是尺木头领的手下,孔老板是明珠头领,虽然同属苍木连营,彼此却少有往来。此次能找到‘明珠’的人请他来赴宴已算难能,明珠头领要怎么做,可非我们能干预的。”
胡岩怒火不减,又嚷道:“你们这群废物,还让我送珠宝办大宴,白白花了我五千两银子,却什么人也没拉拢到,今后该怎么办,你说,你说!”
胡二仍是笑道:“胡老板这话我可不明白了,起初我让你暗中送珠宝送信给诸位老板,便让你讲清走私之事,只是口气稍作含蓄,不想你含蓄过头,通篇引经据典,教人看不明白。后来兰陵苑大宴,已让你支开了闲杂人等,探探老板们的口风即是,可是你还是犹犹豫豫,非得跟什么‘兰陵王入阵曲’搭上边,你自己不说个明白,却怪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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