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别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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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湖，非人间，别亭。

江彷摆下四个杯子，等水烧开后，便沏茶倒茶，一番动作后，他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边品着，一边摇头：“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嘿嘿，这天宗死了两个照天峰的弟子，怕是从此多事了。”

黎阳坐在一旁，伸出石蜡一般的枯瘦的手臂，拿起他面前的茶杯缓缓放在那两瓣干瘪的茄子干前，只一吸，茶水便如被什么吸引一样尽数涌到嘴巴的黑洞里。他放下杯子，咧着嘴，干涩的声音便在几个人耳朵里响起：“桀桀，毕竟不是浮云殿的嫡系，死了就死了，不过，若先前江老二说的是对的，那位杀人无数的邓首座怕是要借机发难了。”

一双眼眶里青色的火焰移动，似乎是看向江彷，不待他说什么，江彷便又给他沏了一壶茶：“发难是肯定的，毕竟谁让天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已经在东海城坐镇三十年了，再这么下去，哪还有他照天峰的机会。”

杨玄微笑着拿起他面前的杯子，轻抿着，闻言，看了一眼江彷：“照天峰是什么？”

江彷给自己沏了杯茶，一边品着一边说：“昔日天宗有诸多传承，其中有浮云殿、照天峰等几脉。只是后来两界撞在一起，天宗其他几脉的传承几乎都断绝，目前而言，似乎也只有浮云殿、照天峰、御兽阁三处传承还在。”

杨玄点头，若有所思。

江彷放下茶杯，捋着山羊胡，接着看向在场的第四人说道：“小姚乐，你怎么不喝？”

姚乐便是那小妖怪，虎头虎脑，个头也不算高。只是额间没有王字型的纹路，又通体橘黄色，看起来似乎不是虎妖。

他此刻只是盯着那茶杯在看：“我在想这杯子掉地上会不会摔了。”

他心中有一种冲动，想把眼前的杯子推到推上去。

黎阳便咧着嘴干笑：“桀桀，看来是本能啊。”

杨玄也微笑着看向姚乐：“你这样，江二哥可是要心疼他的杯子了。”

江彷闻言，也是摇头：“可别祸害我的杯子了，上次那陶瓷的茶叶罐，上上次那水晶琉璃的，哪一个不是你顺手推下去的。若不是这次我先把你的双手给捆住了，嘿嘿，怕这一套茶具都会被你给推下去。”

他摇着头：“我也就这点东西了，都被你给祸害了，以后还怎么喝茶。”

姚乐翻了翻白眼：“既然知道把我双手都给捆住了，我怎么喝？”

他个头不高，虽然站在桌子前的石凳上，却仍然被桌面挡住大半的身子。若抽筋看时，才发现他此刻正被一根身子捆着身子。怪不得他长时间一动不动。

江彷笑而不语，只是伸手，姚乐杯子里的茶水便顺势飞了出去，那小妖怪也无奈，只好张开嘴巴顺势吞下这茶水。

末了，他还砸吧砸吧嘴：“下去太快，没品到味儿。”

江彷捋了捋山羊胡，闻言，便一伸手指头，姚乐登时呲牙咧嘴，他身上一根毛发就这样凭空被摘了下来。接下来，他眼睁睁看着这毛发变成一个拇指大的小妖怪，一步步走到杯子前，等江彷倒了茶，便扛起来慢慢悠悠地递到姚乐嘴边。

“这下可以细细品了。”江彷笑呵呵地，自己也拿起杯子慢慢品茶。

姚乐一边喝着一边故意道：“呸，真难喝，真不知道你每天喝那么多茶是为了什么。”

黎阳斜着头看江彷，咧嘴道：“这茶叫什么名字？”

“茶是曼陀罗茶，水是忘川水，煮了一壶黄汤，正好让我慢慢喝着。”江彷漫不经心地回到。

姚乐脸色却立刻变了：“你这么一说，这不是孟婆汤么？”

他歪着头，又有些疑惑：“孟婆汤？我怎么会知道孟婆汤？”

江彷笑呵呵道：“不是孟婆汤，只是养魂茶，你们喝了，可帮你们滋养魂魄。我喝了，自有用处。”

说到这里，其他三人登时沉默了。

他们过去终究都是孤魂野鬼，被江彷救了来，又定下契约，给江彷、莫傲他们打工二十年。如今算算日子，二十年也快到了。

这，算是福利么。

姚乐却有些恍然：“难怪最近我又想起来一些零零散散的事。”

他扭头看着杨玄：“小玄子，你最近呢？”

杨玄只是微笑：“近来只记起来一座山，一个人，一座坟，也都是些零散的。”

姚乐又看向莫傲，莫傲只是桀桀：“我记忆全着呢，只是这一身死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生前那帅气的面貌。”

说完他还叹了口气，只是面无表情，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

姚乐翻了翻白眼。

不一会儿，他反应过来：“咱们刚才说到哪了？哦，从此多事了。那邓首座估计会怎么着？要过来找咱们非人间的麻烦吗？”

他又好奇道：“我只知道那何胖子几次来，只是为了要人，可这些湖底村里的居民有那么重要吗？更何况，那东海城里，好几百万人呢，怎么都不如这湖底村的人重要？”

其他两人的目光也看向江彷。

这心中的疑问，早已经藏了很久了，如今干脆都问出来，只是看看江彷是怎么回答的。

江彷却不紧不慢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喝完之后，慢慢放下。

他看着在场的三人，忽然笑道：“何必呢，还有几年你们就都可以离开了，这会儿问这个，岂不是多此一举。”

黎阳咧着嘴：“虽然我已经是死尸了，但生前和他们毕竟是一样的，都是业陆人，我自然要问一问。”

杨玄也笑着回了一句：“我大约生前也和他们一样，若是不问不管，剑心怕要失衡了。”

江彷看着杨玄，摇摇头：“你何苦来哉，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喜怒两种情绪，若是管了，怕将来有个万一，也是要魂飞魄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