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为祸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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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就收敛一些。”

“我何尝不想，但谈何容易？”

“那就想点补救的法子，给自己留条后路。一旦你们佛门遭遇重大打击，方不致一蹶不振。”

“你说的对，确实该如此。”

金蝉子回到别院后，辗转反复，三更才睡。清晨起来用过早餐，就驾云向南飞去，进入天府之国，飞过成都，往西南而去，落在峨眉山上。见到普贤后，他说明了心中的忧虑和悟空的提议。

普贤道：“如今的状况确实堪忧。想不到他能有如此的远见，看来确实长进不少。我来运作此事，让中土高僧进入蜀地、南越传法，将重要的中土佛学典籍藏入深山或是蜀中。这样到时候就有回旋的余地了。”

金蝉子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两旁野花烂漫的小路上，走着一位身穿淡蓝衣衫的少女。她手里攥着一条白色的帕子，踏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悟空身旁，见他正念经念得入神，就静静的坐在一旁，摆弄着手帕。

悟空合上经书后，见她不知坐了多久，歉意道：“兰心，你来了为何不叫我？”

兰心抿起嘴笑了笑。

悟空心中一动——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小姑娘开始笑不露齿了。是啊！已经十四岁了，多少有点少女的矜持了。

“叫你作什么？反正找你也没什么事。”她微拢着双腿，握着帕子的双手随意地搭在上面，微仰着头，一双秀目注视着悟空。小小年纪便有一种淡然娴雅的气息。

她眼睛一闪，对悟空道：“对了，咱们接着上次说吧！”

“上次——说得什么？”

“上次说到——你被花果山的猴儿们推为‘美猴王’，你在花果山过了几百年快活逍遥的日子。”

“对，唉——！山中无日月，多少年都记不清了。不管春夏秋冬，我和众猴儿们都在山中嬉戏玩耍，没有一丁点烦恼。我也乐得被前呼后拥地称王称霸。”

“对，上次就说到这了，后来呢？”

“后来……”悟空托着下巴道：“老猴们一只接一只的死去，令我感到了恐惧——那是所有生灵对死亡本能的恐惧。虽然我是天生地长的石猴，可也会变老死去。我不想这逍遥自在的日子有一天会结束，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于是，我有了人生第一个愿望——长生不老。”

兰心低头凝思道：“可是长生不老真那么好吗？你光想着自己不死，可你总会见到身边的人死啊？”

悟空没细想她说的话，笑道：“你不死的话，身边的人见不到你死，不又替人减轻了痛苦？”

兰心笑了笑道:“不过，你当时的境况和那些皇帝们差不多。”

“这话怎么说？”

“他们不都是享受人间富贵到了极点，既想永远这样下去，又想更进一步做神仙。秦始皇、汉武帝不都是如此吗？你在花果山的时候，和皇帝有什么两样。做美猴王享尽了欢乐，就想长生不老做神仙了——你别愣着，接着说啊！”

悟空继续道：“我就离开了花果山，第一次见到了外边的世界。一开始被人当作妖怪，于是我便化妆成人的模样，学人说话，渐渐通晓了人情世事，却发现他们大都贪图一时之富贵。即使有长生不老的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我遍访名山大川、洞天福地，见惯了那些只知炼丹的愚昧之辈。终于——我见到了师父……”

说完自己随菩提老祖修行的往事，悟空问兰心道：“你说我追求长生不老是对还是错？”

兰心明白是刚才自己那番话的缘故，笑道：“当然对啊！”

“这又怎么说？”

兰心故作严肃道：“你若不是长生不老，怎么有机会认得我？”说完， w.uknsh&#46m她甜甜的一笑，调皮得吐了吐舌头。

悟空也被她逗乐了，又和她说笑了一番，她才离去。

悟空的心绪却没有就此平息，刚才兰心的话触动了他，他忍不住回想自己的过往，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的经历。当初自己破石而出后，由于自己的胆识，发现了水帘洞，被众猴推为“美猴王”，享尽欢乐后，又去追求长生不老。终于练就了一身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的本领，又去天宫做了神仙，却仍不满足，嫌官职太小，一番闹腾，做了“齐天大圣”，最后终于在大闹天宫时想做统御八荒的主宰——玉皇大帝。如果真做成了玉帝，是不是又要取代佛祖和三清呢？这条路，有止境吗？

世人莫不如此——既得陇，复望蜀。小民想着富贵，小富贵后想着大富贵，富贵至极便是君王，君王至极便是傲视古今的雄主。雄主呢？又想享国万年，于是便要长生不老，长生不老后便要成仙，成仙后又要……。人的天性中，本能的存在着毫无止境的贪欲，永远无法满足。

反过来想想，既然永不满足，就证明你殷切盼望得到的，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你得到后，并没有因此满足。这种本能上对功名利禄的追求几乎毫无意义。你永远被它牵着走。表面上看，这种追求是为了自己，但实际上自己被它左右了，便不是真正的为了自己而追求了。人，应当克服这种本能的贪欲，它无法让你真正的感到快乐。

那么人又该追求什么呢？追求什么才能让人不至于枉费精力、浪费生命呢？悟空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