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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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总是从内部率先被攻破的。

为了更快攻陷董国，士蒍派人仔细打探了董国君臣的一些情况，不久便盯上了董麟儿。董麟儿，字重光。是董国国君的弟弟，这些天里董军的一系列军事战法都是出自他的指挥，堪称是一位军事人才。

然董国是北境一小国，因而董麟儿的名字在整个华夏并不响亮，甚至听都没听过。他的封邑被封在董泽，是一个食俸三百石的军事贵族。

要说董麟儿不同于他人之处，就是他八岁通晓文字，自幼熟背太公所著周书。对于战争，不像其他同期将领那样过于遵从传统而后凭经验去体会，而是用头脑去思考使用计策。

他曾放豪言，“诸夏之众侯国内皆无一将与之敌他，唯有太公在世方可与之较量！”

然而士蒍之所以盯上董麟儿，不光是看中了他的军事才能，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听闻董伯去世之前，董国众大臣有意扶持他为国君，结果碍于礼法便作罢了。但眼下这种情形想必那些大臣们便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只要策动董麟儿降晋，那么整个董国便会出现大的动荡，到时候晋军就可兵不血刃拿下董国了。

士蒍乔装打扮成一马贩子携五匹马前往董麟儿的封邑董泽，结果上午前往，下午便被侍卫识破，被带到董麟儿在董泽木屋中。

不多时，董麟儿出现在客厅，并亲自为士蒍松绑。

“啊，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士蒍大吃一惊。

这董麟儿面白如玉，满脸稚气，年方二十一岁，只是被打瞎了一只眼，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着实有些可惜了，否则他会比郑国美男子都还要英俊。

董麟儿一眼就认出了士蒍。

“君可是士蒍？就是当年守住曲沃城的那名平民。”董麟儿神色自若，淡淡地问道。

士蒍一怔，对于董麟儿认识自己颇感意外，“你知道我？”

董麟儿莞尔一笑，点了点头，“略有耳闻。士君虎胆！不过，您未免过于天真了些，这董泽是董国的牧马场，君打扮北狄马贩子来此？您觉得自己还可能生还吗？”

董麟儿捂着眼睛说。士蒍作出一副吃惊的面孔，说道：“在下不曾想过生死之事，惟一心想拜会阁下，这全怪我疏忽了。”

“这样的疏忽？士君是没做过生意吗？您要真是个商贾，您这么贩卖马匹会赔空的。”

董麟儿被士蒍幼稚的回答逗笑了。笑声一过，不禁想道：眼下局势不明此人来此目的何在？此人虽相貌丑陋，可眼神灵光时而涌现，应该不是什么愚夫蠢汉吧？

“士君来此目的何在？所为何事？”

士蒍知道有机会，正式说道：“近些日子与仲公子多有交手，得知君熟知兵书战策无所不精，令我不胜仰慕，今日特来拜会。”

说着士蒍从怀里掏出一卷书简，“此书乃是祖传古籍，其名曰周书。今日在下特来讨教一二。”

董麟儿眼神一亮，很显然他被士蒍的话所吸引住了，但士蒍话音刚落，他便摇了摇手。

“君有慧心，但古籍是要自己理解体会的，旁人是无法指点一二的。不知士蒍君此行目的到底为何？再不说，休怪我逐客了。”

士蒍见含糊其辞以无效果，便直言不讳地说道：“君空有才学但不得重用，身为国君胞弟却遭虐待，如今这小小董国无法令公施展才华，不如诚然降晋，去晋国一展所学，晋献公时常提起公之才华。”

董麟儿怒视士蒍道:“士蒍谬论，献公断无此言。况且我还是董国国君的胞弟，君之意是叫我归降晋国，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很有可能！”士蒍一副坚定的样子。

董麟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已经残废的右腿，冷笑道：“士蒍你该不会是觉得国君打断了我一只腿，瞎了我一只眼就要背叛他？如此没有气节之事在下恕难从命。”

“不，在下是为董国的五万百姓着想，董国国君残暴不仁，欺压国中百姓久矣，难道仲公子就没有拯救董国百姓的愿望吗？”

董麟儿鄙视着士蒍，“此事还不都是你们晋国入侵我董国才造成的嘛。”

士蒍反驳道：“可是，那也是董国国君毁约在先，身为晋国的附庸之国竟然私底下暗通虢国图谋不轨，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完全是董国国君咎由自取。”

董麟儿义正言辞道：“即便如此，在下也不会归降晋君，曲沃小宗不念手足之情竟将晋大宗全族尽灭，如此残忍之举在下十分厌恶。士君以后不可再到此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多有打搅，在下告辞了。不日战场上再会吧。”士蒍离开时留下一个明快的笑脸，随后起身辞去。

尽管劝降遭到董麟儿的严辞拒绝，但是士蒍的一席话却句句说在理上，董麟儿的心还是有些松动了。毕竟现任国君残暴不仁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而董狮本人宁愿相信别人怕他，也不愿意相信别人敬他。

董麟儿一直觉得哥哥不适合做国君，因为他不明白君权的意义在何处，在董狮看来害怕才是权力的反应，敬意只不过是底下人阿谀奉承的表现。

他也不适合做一员武将，过于凶残，更不会轻易听从国君的指挥，甚至有可能会篡权夺位，反倒是做个杀猪屠夫最好。

董麟儿轻抚着自己已经瞎了的右眼，自语道:“君上，我虽眼瞎但心不瞎，若你再胡作非为，就休怪臣弟无礼了。”

晋献公元年九月十五日，董都粮仓突发大火，导致近百日存粮只剩下不到三十天，这一切皆是赵夙和荀息所策划，他们二人乔装进入董都，通过贿赂当地官吏百姓成功找到几处存放粮食的地方，一把火燃尽了粮仓。

董麟儿尚在董都时就担心粮食被烧毁，于是将粮食分隔五处安放，没想到居然被敌人发现了四处。军队也是乱做一团，不听将领的指挥隔开百姓，导致百姓们一哄而上进入火场抢救粮食，结果竟有六十多个百姓被大火活活烧死在里面，可见董狮对于国家的掌控是多么的弱。

次日，董狮召集群臣商议眼下对策，董麟儿也在现场，一瘸一拐捂着眼睛站在大殿之上。

董龙按耐不住性子禀忠直言道：“君上自继位以来，诸多行事，臣以为不妥！君上不知恩威并施，却大兴杀伐，不知为何，先是与晋断盟，后又刀兵相向，殊不知晋大董小，不是其敌。

如此下去，岂不要亡国！”

董狮闻后大怒，掷杯于地，夺下侍卫的佩剑，忽地站起身，欲杀董龙，好在被左右大臣劝下，董狮仍怒气不息，以辱主犯上为由，将其拖出殿外受杖刑五十。

众大臣没有一个敢上前求情，纷纷恳求董麟儿出面通融，以求赦免老将军之罪。

董麟儿站了出来，但并没有直接替董龙说情，他问道：“君上是要杀了自己的叔叔吗？董龙老将军今年已有五十六了，五十杖刑他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