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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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黄昏，太阳刚落，天幕之上便繁星点点，明月高悬，寰宇清澈，如人在水晶之中，十分的透亮舒爽。

沙桐天并章尹高坐楼台之上，将一些下水杂货赏给喽啰，自己则挑上好的牛羊肉与章尹炙食。

酒过几碗，两人皆有些醉意。

沙通天便又旧事重提，“弟妹和贤侄可接过来，你我同享快乐，不是一件……一件美事嘛……”

章尹也有七分醉意，“大哥！我实在是舍不得呀！”

沙通天乜斜看着章尹，“你舍不得什么？妻儿俱在，你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富贵！舍不得你那总管的名头！什么总管？不过是奴才头子而已……你还稀罕，如果是我，我不稀罕！”

章尹嘿嘿笑道：“奴才头子……奴才头子……小弟我当上这个头子，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如今只求儿子能有个前程，若能考个功名，或在府中谋个闲差，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沙通天仰天大笑，“你这卢府的头子是奴才，这天下的功名不过是皇帝的奴才，有何两样？总归是替人做衣，到时枉送了一生呐！”

章尹摇头，已有些看不清眼前，“大哥样样都好，只是这个，小弟不能听命……大哥若能像小弟这般，在军府中混个样子，断不能说出这种话了……”

沙通天听罢，痛饮一碗，苦笑摇头不语。

两人直到子时方各自睡去。

转过天明，章尹觉得头还昏沉沉的，见屋外光亮，知道时候已经不早。

出得大门，见飞沙堡的小厮正在忙乱，还未看出个端倪，不远处沙通天正牵一匹马走了过来。

“章兄弟醒了？”

章尹上前拱手，“堡主……”

沙通天站住了脚，笑道：“怎么？你倒是不愿认我这个大哥？”

章尹也含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怕兄长嫌弃，故……”

“好了！”沙通天大手一摆，“什么嫌弃！再别说这话！”又拍了拍身旁那匹马，“你看这匹马如何？是我特意为你选的！”

章尹上前仔细看了看，“果真是匹好马！”

沙通天颇为得意，“你看这匹马，多肥！多壮！你那匹也行，不过让你跑坏了！怕是跑不回朔州，你就骑这匹吧，咱们现在就启程！”

章尹见状，感激不已，口中不知做何言辞，就要跪倒施礼拜谢。

“你我兄弟！何谈谢字！走吧，走吧！”

喽啰们听见声响，皆聚拢过来，“爷爷真的要走？什么时候回来？”

沙通天回身嘱咐，“我昨晚都已经跟你们说了，你们好自为之。我走这趟，也是为了我飞沙堡，看看那边的情况。若朔州有变，我飞沙堡岂能置身事外？如果我不回来，你们便就地解散，把库里的财务拿出来，分了吧！或去西京，或入巴蜀，或走西域，做个良民去吧！”

众喽啰齐齐跪下，“小的们不走！就在这里等爷爷回来！”各中有些，还在小声哭泣。

沙通天嘿嘿一笑，无奈摇头，“起来！起来！你爷爷还没死呢！做个什么样子！”上前猛踹几脚，将喽啰们踹起。

大家玩笑一阵，虽有不舍，也无可奈何，于是沙通天并章尹收拾了细软，两人飞马向北面朔州奔回。

且说朔州。

自薛种并阿尸那拔带大队到了朔州，星月教便在朔州城四面布警，专门监视城池的一举一动。

这朔州军府虽未有所动静，但百姓往来，早已看出些许眉目，各种风言风语便在朔州传了出来。

眼见明日便是垒石节，这卢守护自是战战兢兢，早命夫人并儿子允之换下平日里穿的衣服，简衣垢面，待在屋里，不许二人出来走动。

直等到夜里子时刚过，卢府上下便照例忙活起来。

这边卢子叔会齐家中各房相公，就在前厅大院祭告了天地，便放声道：“照例，出城垒石祭祖！”

话音一落，奴仆们纷纷行动，开始准备车马仪仗之类。

内房处，小梦正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周围响动，睁眼看来，却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