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骑牛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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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内城外，身穿墨袍的年轻人躺在健硕的水牛背上，看着阴霾的天空神情自若，他身下的水牛哞了一声。

年轻人撅起嘴道：“他都出手了，我们看戏就行。”

哞——

“不是，咋们也得分个先来后到不是？”

哞——哞——

“也有道理，这事让他办妥了，我们道教好像又矮人一头。”

水牛点了点头，年轻道士思量片刻，又摇了摇头，他拍了拍牛头，“你就爱跟人摆谱比高低，修行的不争道呢，要我说你还是道行低啊，老牛。”

哞——哞哞——

水牛晃起身子，将年轻道士摔下牛背，一溜烟就冲向了汉内城。

“要我说呢，牛就是倔脾气，爱钻牛角尖。”

年轻道士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伸手隔空一握，老牛便被他抓了回来。水牛显然有些不乐意，年轻道士只好笑眯眯道，“老牛，你答应我这次不去撒疯，到时候我带你去找个漂亮牛妹妹，同你双宿双飞，怎样？”

老牛一听顿时老实起来，缓缓趴在地上，让年轻道士上牛背继续躺着。年轻道士躺在牛背上，困意袭来，半眯半醒，扯起鼾来，水牛缓缓走进淮河浮在河面上，向汉内城游去。

太乙山剑阁，背负巨斧的干瘦中年书生，皮肤苍白，不停剧烈咳嗽几声，他神色平静的望着冲天而起背负观音的和尚，怔怔出神。柳溪沙身为狼将已有四旬，半辈子奉献给戎马生涯，如今天下太平，不愿把将军千辛万苦破掉的剑门关拱手让人，宁愿日夜阴气缠身，久而成疾的他心甘情愿。

回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他一个手握巨斧的书生于战场杀敌，犹如蛇行，斧起斧落皆是一片猩红，他这个从入伍就被人诟病的瘦弱书生，硬是拿着一柄比他人还大出一圈的巨斧杀出一个狼将，部下三万日夜坚守剑门关。不过不愿部曲受损他将这三万鹰狼铁骑安扎蛰伏在城外五里的太乙山内，不受阴气影响。身为将领的他却以身作则，一直居于剑门关剑阁，他要让天下人佩服他，更佩服他的将军。

这些年下来，终是得了严重肺病，杨赪惄不可谓不心疼，总是素锦家书命柳溪沙回长安养病。但皆被柳书生拒绝了，他这兵不服将的行为，让杨赪惄苦恼至极。杨将军明白柳溪沙就是一个倔强性子，更是把鹰狼铁骑名誉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人，无可奈何每月让人领着丹药送给他，柳溪沙对此到没推脱，这些年也是凭借这些出自万寿八仙庵的丹药在调理身子。只不过药效是越来越弱，可能有天他就真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但你问他后悔吗？

身为狼将，他柳溪沙只叹无法再随大将军踏雪北伐，灭了天狼，甚至将那神秘至极的极北之地也给踩在脚下。至于后不后悔一意前往这剑门关守关，他兢兢业业半辈子，就从未后悔过，他从未因入了鹰狼铁骑而心生不满过。

这就是他的忠义，大将军给了他一切，他身为八方狼将之一，万死而不辞。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这是四鹰将集体对柳溪沙的评价。

原本已经接受命运的柳溪沙，突然遇到一个念经和尚，告诉他是来超度亡魂的。柳溪沙何许人？当然不信，但见和尚坚持，便让他试一试，如果是糊弄人的把戏，就一斧头劈成两半。和尚没有一丝慌张，只是轻轻越出高阁，一尊观音菩萨像将其包裹，佛光笼罩整座汉内城。见多识广的柳溪沙顿时吃了惊，他万万没想到竟是听灵寺的莲花僧人亲自前来摆渡。

他自小就听闻莲花僧人的传说，是何等神异，这已经活了百年之久的莲花僧可是一人东游，渡瀚海前往神州传道的人。整座天下少有人见其一面，即便知道他深居听灵寺，于莲花池打坐，那莲花池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皆是要看佛缘，世上唯有皇帝有这一面之缘，他们这些将领更没有机会。

如今亲眼见到，柳溪沙不得不心服口服，同时也暗自庆幸，还好是中原得道高僧，而不是天狼魔王。若是这种人同朝廷作对，怕是要折损上万甲才能拖死他。

柳溪沙望着那尊闭眼观音，只见阴霾的云层之上一道道佛光普照，观音突然睁眼，一声钟鸣传响天地间，屋顶上的许秋闲洵听到这声钟鸣，一口淤血喷出，只觉五脏六腑都觉得舒坦。柳溪沙亦是如此，一口黑色淤血喷出，原本瘙痒的咽喉不痒了，郁气的肺腑也通畅了。柳溪沙面色大喜，双手不由自主合十感谢和尚，城外居民皆是双手合十，一同祈祷。

观音张嘴，佛经于汉内城中悠扬，金色的涟漪于城中荡漾，如此九十九次，一朵巨大的金色荷花虚影将城池包裹。观音像中，和尚一手指天，云层轰然散裂，仿佛触怒天庭，一道金色雷霆轰然劈下，和尚身体化作金色，金刚不坏神似有三头六臂，六臂托起金色雷电，三头同时怒喝，金色雷电轰然碎裂，化作柔绵金雨于飘落。

许秋闲洵被雨淋到，感到一阵酥麻和微微刺疼，竟是金色的雷电雨！金雨于将整个汉内包裹的荷花里纷纷扬扬终是同荷花一起消散于天地间。

淮河岸，水牛驮着年轻道士上了岸，年轻道士被金雨临醒，抬眼瞥向身居金色观音像虚影内的和尚砸吧砸吧嘴，“不就让雷电同风雨交融嘛，还整得如此声势浩大，整些幻像出来糊弄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