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紫水芙蓉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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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里铺今日正是开市之时，亦如往次一般热闹非凡，正是深秋入冬时节，此刻艳阳高照，难得一个好晴天，几个孩童在坊间逐闹嬉戏，道路两旁俱是摊铺商旅，男女老少皆从吆喝中徜徉而过，那猫儿也悠闲地在屋顶上舔爪而卧。

算命先生在街道上逡巡着，不紧不慢地瞅着往来行人，有二人进入他的视野，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庄稼人，男的牵着骡子，女的骑在骡上，虽说他二人晃悠悠的在街上行走，但算命先生也是几经沧桑，他心中早已看得清楚，这户人家中定有急事，虽然他们行的不快，那男子眼色身形，却都透漏出焦急之意。

他挺身上前拦住二人，抢着说道：“贵人留步，不求赶路，事出有因，留步有福。”哪知这男子看也没看他，牵着骡子径自走了。他自学成起，于观人方面颇有些心得，少有失手，今日首发失利倒在他意料之外，纳着闷给自己算了一卦……

这二人自然是宋青书与水依依了，宋青书走后，不知为何，水依依真在那等了他一整晚，他听得此，直是心意难平。

昨晚他走后，水依依装作来投亲戚，有意无意地在农妇口中打听了水家之事，那农妇听得连连摇头，让她们另寻出路。

这一夜思虑，水依依告诉宋青书，自己也不打算再回水家府院，一时也不知该去哪里。二人聊了许久，宋青书也将高俊之事慢慢向水依依道来，她认真听完后，只睁大了双眼，问道：“那高俊与公子无缘无故，为何公子要舍命相助呢？”

宋青书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并不做欺瞒，随心答道：“我也不知为何，我只觉得应该如此，便做了。”

水依依看着他，又问：“那我呢，也是应该如此的？”

宋青书低下头去，好半晌才憋出了几个字：“是期望如此的。”他说着，扭了头去不敢再与她对视，也不知水依依有没有听到。

好在水依依并没有继续发问，他赶忙转移了话题：“水姑娘不必如此生分，我今年才一十五岁，叫我青书便好。”

水依依转头看来，笑了一笑：“那我长你两岁，你该叫我姐姐呢。”

宋青书并未想到眼前之人竟快大自己两岁，也不知道该不该喊声姐姐。

水依依又说：“我家中之人，唤我叫做小依，青书弟弟可不敢这么喊，我们姐弟相称吧。”

宋青书挠了挠头，只觉心中痒痒，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

他二人在村口买了只骡子，让水依依坐在上面，宋青书还是觉得应该去怀祥书院警告一番高俊，他深知其中危险，不太想让水依依跟着，然而水依依自言已无处可去，只想与他同行，看着那楚楚动人的面庞，宋青书又哪能拒绝，提醒自己此行只是警告高俊，再也不差手其他。问了行人，好在他此刻他们就在荆州城南，距离书院并不遥远，按照那少主的说法，高俊应是绕了远路，或许此时还未到。

行至半路，可能是苦等一夜，又可能是思虑过重，水依依居然趴在骡子上熟熟睡了去。宋青书无奈，只得缓步慢行，又在路旁买了个厚厚的斗篷，盖在她身上。

怀祥书院在十五里铺边一座小山之上，不算太高，但也有几十级楼梯。宋青书扫眼望去，见有数个茶摊分设左右，他随意找了个，牵了骡子进去，正在犹豫要不要喊醒水依依时，她身子突然一震，差点从骡上摔下，宋青书赶忙去扶，哪知她看了宋青书一眼，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中满是恐惧，显然是惊惧非常。但只一刹那间，她眼中恐惧消失，慢慢安心下来。

她身子歪斜，一只手搭在宋青书肩膀之上，怯生生地说道：“我刚才，刚才梦见……我家人全都……我梦见，梦见青书你持着剑，就如那日一样，向我砍来……”

宋青书本想轻轻拍拍她，思虑了片刻，只看着她双眼轻轻点了点头，正欲出口安慰，却听得身边“哼”得一声，声音清脆，甚是熟悉。他转头一看，可不是那面蒙紫纱的少女么。

不知为何，这少女好似总因为什么在生气，她本就瘦小，又身着黑衣劲装，一呼一吸间娇躯随之浮动，口中又仿有叱叱出气之声，只是带着面纱宋青书看的并不甚清楚。

她哼了一声，走了过来，直直走到宋青书与水依依之间，也不转身，拿起长箫，将那萧在空中舞了一个花，也不看宋水二人，说道：“宋少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怎么还有人愿意陪他同生共死呢。”

水依依见了她，赶忙翻下骡子，轻轻一礼，极为认真的说：“小女前日得姑娘搭救，还未答谢姑娘，实在是失礼了。”那女子听得，左手一翻，长箫自左手飞旋至右手，行云流水般在空中又舞了一个花，她整个人转了个向，但还是不看宋水二人。

“此地凶险，我劝姑娘还是早些离开才是。”

她这话故意放低了声音，那长萧本在旋转，她说完之时，长萧刚巧停住，直指另一个茶铺。宋青书随之望去，见那铺中坐着两个汉子，也是一身庄稼汉打扮，但仔细看那二人谈吐方式与坐姿，总觉得哪里别扭……他心中猜到这俩人来路不对，应该也是为高俊而来。

“几番得姑娘搭救，又未知姑娘芳名，青书实在无以为报。”他心知肚明般朝紫纱少女行了一礼，那女子杏目一翻，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白眼，宋青书略觉尴尬，转身就去系那骡子。

这时有一辆马车沿路缓缓而来，停在了山下，车中下来几个年轻人，看样子是这书院学生，几人也是手不释卷，边走边聊，行上了台阶，宋青书抬眼去看，想找找看高俊是否混在其中，但由于马车正停在台阶之下，所以并看不太清众人容貌。

那远处铺子的两个汉子见得，二人互使眼色，留了银子在桌上，也不躲藏，慢慢的跟了上去。他二人行过眼前时，宋青书见他二人皮肤黝黑，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上老茧粗厚，一看就是苦练几十载的高手，又听他们气息绵长，内力之强，恐怕与武当七侠亦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