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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突利的这次对峙,一抗便是近两年。六爷以奉诏除逆之名并吞神都自伊河以南的各州郡,并与豫王展开生死较量,攻防处,虽有败绩却仍是大占上风。而我这一处,合北方各州兵力共五十五万兵马,强夺凤坑,智取尤山,西掠宁水岸边的柴庄。之后又围攻苍壁六十余日,强行攻克突利在同西的辎重基地。分兵袭取具有“天下第一脊”的尚党,占据了尚党、嘉岭的地利,囊括三雍,跃马同西,甚至还在此战中挥戈岑晋一带,着实助益了六爷与豫王在枪州的一役。
列兵雅兰乌木草场,交锋布拉达克沙漠南缘。在沙漠与草原接壤处,嘉岭一峰突起,旷世极天,素有突利之柱之称,却也被我军数十万铁甲征服,连夺突利三十座连营,甚至还俘虏了突利的右贤王以归。
在几近可以夺下科沃之时,却不得不先与突利定下盟约,以科沃赤峰为线,以南俱归我方,同时每年交纳上贡,从此永休盟好。
我想不到的是,王上在下了四道召我军还朝的圣旨后,居然会亲自驾临同西,而且行色极为仓促,令到不过七日,他的车驾已达雍州。我忽然心中一动,莫不是六爷已兵下神都?怪道这一个月来,神都与六爷的动向只字全无,是完全的封锁消息,而我又因专顾夺回科沃,军中又难让六爷的人马进入,所以,于那边的消息一直不甚灵通。难道在这短短一个月之内,神都真的有剧变吗?能使王上如此仓惶地逃到雍州,会是什么样的事呢?六爷应该不会兵临城下吧?那可是犯上的恶名,这样的考量六爷不会不清楚,其手下的诸谋士也不会不清楚,那么他的所做所为是……会是想要入都勤王吗?或是助阵攻打突利?想来王上到底年轻,手下一批臣子又多怯懦,于是就想了这个出逃的馊主意!
看来我的处境不妙啊……一想到这儿,我只有与突利先定下盟约,将手中兵权尽托赵黎,在雍州盛办迎君之仪。但王上显然已被一些臣公吓得不轻,连太尉劝解也听不进一个字,将我下狱查办,罪名待定。同时任命赵黎为帅,出兵神都,与六爷交战。
我呆在牢房里,若说心里毫无惧意,那自不可能。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超脱生死之外,但在如此阴森,如此当潮暗的地方,一种不甘油然而生。若我就这么死了……若我就这么死了……死在这个土牢里,死在这个罪名待定的可笑的阴谋里……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死在黄天正的手上,我还不如死在桓河邱御幸的八元撒星阵里,我还不如死在凌州,死在六爷身边,死在燕巧身边……不行!我答应过燕巧,我还想活着见到六爷成就霸业,我……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王上是怀疑我,看来必然有一些人在背后捅了我一刀,或者兰裘生为保全生也倒戈相向。派赵黎出征,那现在的关键就是看赵黎了。若他初战即胜,那我必死无疑,若是他败,那我或可留下这一条命……而且,有一件事身处君位的王上还不知道,由着这两年与突利的交战,国库亏空,民力不足,恐怕再难筹措军饷了。或许,我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只要神都一直处于劣势,那我就有活命的机会……
正这么想时,身侧铁链轻响,出现兰裘生那张阴刁的脸。他呵呵笑着朝我拱手,让我心中一拎,他的来意是……
“右仆射大人,王上误信谗言,如今事情查清,特遣我请大人回府议事。”他笑得分外殷勤。
我心一松,却是冷眼睇他,“劳兰相大驾,平澜实在愧得慌。”
“呵呵,平相大人,你这么说是叫在下愧得慌了……呵呵,都是一场误会,误会嘛……大人以国事为重,万望见谅,万望见谅。”
“兰相真是太客气了,其实平澜还要谢谢兰相,若不是兰相查案清正又快捷,只怕平澜就不止是受这一个多月的牢狱之灾了。”
“呵呵,圣上差遣,在下不敢不尽心哪,何况又事关平相……自然要慎重以对……哈哈,平相请吧,莫要让王上久等才是。”
我跟他走了出去,却在出得土牢后顿了顿:“兰相,平澜久居狱中,浑身污泥,以此颜色觐见圣上,恐怕有失礼仪,请兰相稍待,等我回府换身衣服再与你一同拜见王上。”
“这……也罢,请平相尽快。”他将我引入馆驿,又叫上一堆人看守,真的是在屋外等着。
我也不管,边梳洗边思考。看来赵黎定是未能取胜,而六爷又加重威势,无奈之下,就只能再把我请出来了……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先知道赵黎的败况如何。
由兰裘生引入别宫,我行礼,“臣参见王上。”
“爱卿请起,请起。”他纡尊降贵地亲扶起我,“爱卿受委屈了。是我一时糊涂,听信谗佞之言,唉……你受累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不然王上的态度不会如此转变甚剧。当下,我又是一跪,“陛下恩遇,臣永铭在心。”
王上略舒了口气,让我坐下,便示意沙琪将事情经过诉说一遍。
原来在封锁消息的那段日子里,六爷已瓦解了豫王之势,但其人却未能抓住,至少是表面上没有抓住。于是,他回师,上折说要交军权于王上,一百六十万大军屯于神都以南十五里处。六爷如此打算,王上自然也看得出来,见其心有异,我的人马又没有奉诏回都,只能先回避至此。上个月,赵黎挂帅出征,与六爷交锋,连战十回,俱以败绩告终,不但神都失守,且雍州以南十个州郡俱遭沦陷。前日,连离此地二十里的容城都失守了,赵黎羞愤自杀,在众士无帅的情况下,我军全线溃败,约只剩下不到十万。
我一怔,才这么短短一个月,六爷,好快的动作哪!但六爷会甘冒弑君的恶名吗?我仔细思索着沙琪略有些闪烁的言辞,想到了一种可能:王上会下四道圣旨召回军马,自是因为六爷兵临神都,其手头只有虾兵蟹将难以抵挡。这是王上这样想,但六爷会仓促就进兵吗?
关于军马一事,显然兰裘生看得比王上清楚,他知道我这处的兵力仍是难与六爷相抗的。若是战败而纳兵,王上少不得找个替死鬼,这兰裘生想来也逃不过,应该就是他要胁太尉让王上严辞拒绝,并逃来雍州。此地与羌蒙交界,到时若能求得羌蒙助益,自是可以一战。但他一到雍州,我就成了他最大的敌手了,手掌重兵,又高他一级,他自是要除我为快。但是他劝王上拒绝六爷入都,六爷必会以此为借口,为清君侧,除奸佞,驱兵直下神都……如此说来,现下放我出来,定是那赵黎兵败自杀,羌蒙又袖手旁观的缘故吧?
这一层一想通,我立即就意识到王上招我前来的用意了,十万兵马怎么与百万雄师相抗衡?或许王上是想议和了……只是这么一来,沙琪与兰裘生又当如何自处?
我略一斟酌,“王上,晋岑王扶君为假,要胁是真。王上不能相信他清君侧之语啊。太尉与兰相,正是我朝栋梁,万不可怀疑其忠心。”
王上朝两人微一颔首,才道,“卿之言甚是,然晋军压境,我方兵力不足,这无论如何也难取胜哪!”
我想了一会儿,敛身跪下,“王上,臣请率这十万护国之师与晋岑王誓死周旋到底。”
“唉……卿之忠心,我深知之。可是……这十万兵马却是存国之本,”王上扶起我,“平澜,我打算议和,与晋岑王划江而治。”
划江而治?以华水为线,一南一北?我朝兰裘生和沙琪看了眼,他们俱朝我轻轻点头,示意我应下。原来,他们早为自己留好了路子,看来,这个议和是要我去了。
“王上,臣本由晋岑王处出逃而来,这议和……恐怕……”
此时兰裘生忽道:“成晋岑王大事者,皆在七星。而败其势者,唯在一人!”
我心一惊,这话他从何听来的?
他微微一笑,将手中信一抖,递给王上,“启禀王上,这是晋岑王手下谋士谌鹊生前传给我的信,平相正是因此出逃的吧?”
好一条毒计啊!既和谈以保住他的性命,又可将我送去敌营,借刀杀人,真是打的好主意!我眉一敛,并不说话。
王上看完信,也面露喜色,“既然平澜你有破势之命,就勉为其难,出使晋军,和谈去吧。”
“圣上英明。”沙琪与兰裘生抢在头里齐声称贺。
手捧黄缎的圣旨,我回到馆驿,下面俱有兵卒包围,连个鸟也飞不出去。我手抚着圣旨光滑细密的纹理,心禁不住激颤起来。和谈和谈,那是说,终于可以再见到六爷了?六爷,六爷,是真的吗?旻持……
我情不自禁地握住胸前的玉佩,两年,两年了呀!终于还可以相见吗?清拔的身影,俊朗的面容,那双幽微却又蕴着温柔怜惜的眉眼,终于,可以见到了吗?
靠在床上,心潮汹涌而起,满眼都是离别前的种种。曾经水纹苑里的误闯,月下警告;曾经书房的出谋划策,情蕴暗生;曾经水纹湖畔的倾吐,画前立誓;曾经晴峰寨前的回师相救,梦中抚慰;曾经八元阵中的双人一骑,情动心动;曾经秋夜月下的真心,相知相许……
点点滴滴,原来早已这般刻骨铭心。两年了,他的大业终于得成在即,我完成了誓言,一切就快有定局了,到时……还有燕巧。我心一顿,满心欣喜瞬时如冷水浇面,还有燕巧,我答应过她,功成之日,和她一道离开。是啊,要离开的,我怎么会以为重逢便是相聚呢?六爷依旧是修月的丈夫,张烟的丈夫,拘缘的丈夫,秋航的丈夫,虞靖一腔深情,为他而死,我怎么会以为这一切就会因两年而有所改变呢?怎么可能改变!
心沉下来,让人无法拒绝真实,是了,我还是该离开的,不因两年而有丝毫的改变,和谈,只是和谈,不是王上和六爷的,就是我和六爷的。
这已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一个筹码了。
“王上,臣定不辱使命。”我在上车前向王上一揖。烈风吹起黄沙,刮得脸生疼,空旷的原野上,连白昼的日光都显得昏黄起来,一种苍凉弥漫其间,让我都不禁恍惚起来。
“我等着你凯旋归来。”王上年轻的脸上有一道永恒不变的审视的笑容。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我当然也不会是例外。
“平澜定会与晋岑王达成盟约,请王上放心。”我不再耽搁,向车夫一摆手,古旧的马车便在旷野上奔驰起来。
不知行了多久,我掀开车帘,古道,西风,残落的旌旗,破损的皮鼓,折断的矛戟,还有……白骨,马的,人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命,人人都只有一条,从不分贵贱。我收回手,闭上眼长叹心底。
“站住,什么人!”
车外一阵厉喝,已到了六爷的军营了吧?我下车。
“我是王上的使臣,奉皇命前来与晋岑王和谈。”
守门的两个小兵朝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其中一个忽然凑在另一人身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才朝向我,“你就是平澜军师吧?”
我侧目向他看去,很年轻的一张脸,稚气未脱,我点头,淡道,“有劳通报。”
那小兵满目的轻蔑,“跟我来吧。”
我疑惑,不用通报么?难道六爷已算准了我一定会来?远处看见宣霁刚走出一所军帐,他看到我,愣了下。
“宣先生,别来无恙。”我上前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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