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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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婚丧嫁娶，总有人口变化，自然涉及到田地变化，陈河村也不另外，基本上每年都会有很小的变化，村干部把死去的人的田地统计收起来，然后分配给有新增人口的农民家庭，每年去去来来，基本上变化不大，所以这里已经有五年没有重新分田地了，由于新增人口越来越多，去世的老人屈指可数，加上一些农家不满意自家的土地，想要重新分配一下土地，今年村里的人口变化有点大，死去的比新增的多了，现在农民把田地都闲下来了，是时候一起开个会讨论一下了。前几天王书记在村中的广播站，通过大喇叭喊了一遍，村里每家每户派个代表参会，大家一起聚集到王书记的稻场开会，时间已经订好，就在一天后的下午。不过，村中大多数人还是不太愿意更换土地的，毕竟自己的土地在自己的手中打理了好几年，不管肥沃不肥沃，这土地就像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有了感情，这冷不丁的要换，心理总有些空落落的。况且大多数的土地已经在农民的手中照顾的就像一块猪肉一样，快要流油了，肥沃的很，每家每户对自己的土地心里清楚着呢。田地有好也自然有坏，不过这都是少数，除了大自然，决定土地的好坏那就靠农民自己了。不过，有几块土地实在是位置不好，离河远，不利于灌溉，周边树木多，农作物抢不到养分和阳光，分到那些地方土地人家自然一点也开心，年年盼着重新分田地，如果重新分，还不信了，自己还能这么不走运，他们心理暗自打赌叫着劲。但是今年分田是可以让大家多分些土地的，虽然不多，可是也是土地啊，村里人虽然不太想重新分，不过如果一定要重新分配也是可以，毕竟多了土地。这次分土地，全村必须都要参加，土地空出来很多，而且都是肥沃高产的土地，村里好多人都想私下占有，可是又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去占有，名不顺的，于是就有些人和书记提议重新分土地。当然这些提议重新分土地的人都是书记暗地里唆使王家人在外宣传的，王小小的父亲王立山就是书记的得力助手，仅仅用了两三天就唆使了二十多户提议重新分配土地。当然这里没有黄家人，除了黄姓基本上村中其他姓都有了。记得王立山有一天傍晚路过陈启才家，看见陈启才在稻场收稻谷，老远的就招呼陈启才：“启才啊，收稻谷呢，这些稻谷是留着家里吃的吧，我看你不是早就卖了稻子啊。”王立山笑呵呵的说着，和他书记哥哥王立明一样手里端着茶杯。启才放下手中的扫帚，迎着这位算是副书记的王立山：“是啊，这不，天气好，晒晒，怕生霉呢，来进去给你倒杯水吧”王立山紧接着说道：“不了，你过来，我和你说件事，就是今年村里死人太多，人死了自然就不能有土地了，有好几个人跟我反馈说要重新分土地，我哥让我走访走访问问大家的意见。这不，经过这里正好也问问你。”陈启才，前些日子就已经丛王忠那里听说分土地的事了，也知道王立山需要征得他和大多数人的同意，启才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这样一来他家可以分多点的土地。唯一让他伤心的是，大嫂的土地也要被拿去分，虽然两个孩子也种不了这个土地，但是想到人去什么也没了让陈启才抹了一把泪水。陈启才回应立明说：“立明，我这能有啥意见啊，大家同意就分吧”，说话间陈启才已经进屋子里提了热水瓶，给王立明水杯加满了水，倒水间看见水杯边缘油腻腻的，心想中午又吃了大肥肉。倒满水后，陈启才把热水瓶放在边上，王立明突然凑过来，放低声音好像要和和陈启才说悄悄话，启才也侧着耳朵表示要仔细听，一股酒肉和烟香味从王立明嘴里喷出，他神神秘秘的说：“其实啊，主要是把黄家的田地分出来，他们黄家这几年少了多少人口，占着村里最好的土地，人少土地也要跟着少吧，这次把土地弄出来分给大家，多好的一件事，我这是给村里人谋福利呢”说完，拍了拍陈启才肩膀。然后拧紧杯盖子，换成一只手提着，转头边走边说：“好了，这事就算你一个，提议重新分田，报上去了。”还没等二叔反应过来王立明已经走了，二叔早就从王忠口中得知书记要拉拢一些人提议重新分田这事，只是很多人都是不想得罪黄家，可是又不想得罪书记，于是就出现了这种王立明询问一遍就成了提议者的情况，大家也算默认吧，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提议者，他呆呆着注视着王立明过去的方向，想着书记会不会公开名字，会不会得罪黄家人这些事情。现在事情已经按照书记的方向发展，有了很多提议者，已经可以按照“大家”的意见重新分田了。陈泽第一次参加分田会，他本想让二叔代表自己和妹妹的，自己什么也不懂，田地都是二叔打理的，家里的田地他也想给二叔了，分田会议他不怎么感兴趣，让二叔自己拿主意就行了。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想好能干嘛，最近脑海里出现了各种奇思妙想，他想着出去打工，可是前方一片迷茫，自己什么也不会，又让他对外面的世界望而却步。一切都还没有想清楚，拿不定注意，现在又不敢二叔说这个没边没际，生怕二叔理解不了他，说他瞎胡闹，分田会还是去看看吧。二叔开会前已经和陈泽打过招呼，让他跟着他去，也就是抽签这事，参加一下就可以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二叔，二叔随时都在。下午陈泽和二叔来到王书记家的稻场，这里已经摆了四个大桌子，并排着放着，只有一边有长板凳，王书记和村中的几个干事已经坐着桌前的板凳上，面对着大家，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来了，村中户数不多，大概五六十户，平均下来每人一亩多田地。重新分配田地其实也不麻烦，就是把田地划分好通过抓阄的形式，抓到什么就是什么，不能怪别人，全屏自己的运气，以至于有几个老头子出门的时候还特意跪在家中的中堂前跪拜祖先一番。不过今天分田地还没开始前就有人不同意了，首先出来说话的黄传福，他代表黄家不同意分田地，不同意通过抓阄的方式分田地。这主要和黄家田地分布有关，龙河边上的田地有一小块部分是他们黄家先辈们开垦刨出来的，也是村里最肥沃的田地之一，每年每亩产量都是名列前茅的，以前多次分田的时候黄家这些特殊的田地也从没有被动过，村中自然而然的划给了他们黄家，村中也没有人说话，都认为这些田原本就是他们黄家的，应该的吧。可是，最近几年黄家人口已经不见增多了，比不了往年了，可是田地还是那么多，平均下来每人分的田地比村里其他人多了好多。就单单说今年吧，今年黄家就人口少了五个人头，比如黄鳝一家田地就是没有了，还有一两个老人去世。黄家总人口数分不了那么多土地，书记自然不同意黄家搞特殊，他王书记才是村书记，田要均分，这事国家的事，不是他黄家的事，必须要把那些田地拉出来重新抓阄划分。可是，黄家人也不是容易欺负的，这次分田提议，早就传到了黄家人耳朵里，黄家人知道是书记要动他们的田地，黄传福已经私下召开了两次家族会议，会上虽然大家义愤填膺的说着自己的理，可是都是说不出去的理，黄家人确实少了，田确实多了，能咋办呢？黄家人抓着头，面面相觑。最后只能让黄传福代表向书记提议吧，他们黄家要做最后的挣扎，也要争取到应有的利益。会议刚刚开始，黄传福当着全村家家户户代表的面，在会上质问王书记和村中的干事们，问他们黄家先辈们那些自己开坑的田地怎么办？黄传福背后站着十几户黄家壮实的庄家汉子代表，他感觉到无所畏惧，背后像有股神秘的理想保护着他一样，他感觉到他们家族力量的强大，脸上有了些许充血，血液在身体里翻滚，心里暗自说：“哼，王书记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其实，王书记早就料到黄家人不会善罢甘休，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那些肥沃的土地，一句话也不说不是他们黄家人的性格，如果真的一句话不说王立名还很担心黄家人日后报复，现在好了，黄传福说话了，就怕你不提，你提出来我们就说理。王书记看着黄家人站在一起，有种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的样子，瞬时，他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王家人，大概估量了一下人数也不比黄家的少，个个也是壮士的汉子，这下让他有了更多的底气和胆量，他在心里想着：“哼，就算打起来我们王家也不会输的”，尽管他知道不会动起手的，也不能动起手来，他是书记。王书记需要回答黄传副的问题，要说理，也要让他们接受，他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大伙不要躁动，不要乱，听我说话，有问题提出来，我们解决。今年啊，分田今年是一定要分的，很多人都已经找我提议这事了，村里人均田地差别有点大，有的家人多田少，有的田少人多，大伙基本上都想着重新分一下田地，那今天我们就重新分配一下。至于黄家河滩那块地呢，以前也没有分过，那是因为以前黄家人多，现在不同了啊，黄家人少了几个，当然我不是说黄家坏话，我就事论事，传福别见怪啊，那个河滩那块地太大了，我的意见是河滩还是黄家自己抓阄，但是黄家也得按照村里每人一样均分，河滩会有多的土地需要拿出来给村里人分，我们一起均衡嘛。今后，如果黄家人口多了，我们再讨论讨论再分给你们，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王书记说着边看向传福，观察他们黄家人脸色。书记说完这段简短的发言之后，黄家人开始乱哄哄的私下相互讨论起来，黄传福和黄家人虽然心里不愿意祖辈用汗水开坑的这些土地转到其他人手里，可是书记说的又在理，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谁让他们黄家不争气，这几年人口怎么还减少了呢。这个时候黄传福感觉到他这个家族老大的工作没有做好，家族在他的手里衰败了吗？他心里狠狠的问着自己。为今，只能按照书记的意思，最起码大部分河滩还在手里。其实，王书记自然想把河滩全部拿出来他们全村抓阄的，这么块肥沃的土地不能老让他们黄家人占便宜，可是他又知道黄家不会愿意的。在开会初始他就是不提此事，如果黄家没人提，他就可以分了这块田地，只是让他心里打鼓，盼望着黄家人说话，他也知道黄家人必定会说话的。想全部分了河滩只是他在心里的异想天开罢了，有时候他自己也开始笑话自己在胡思乱想。结果，一切都不出所料，黄家果然不同意，他只能想了个办法，能把这些肥沃的土地圈出来一点是一点。王书记心里得意：“哼，土地是全村的，国家的，不是你们黄家的。”于是，全村的分田大会就这样开始了，平均算下来每人可以分到两亩田。王书记家稻场分了两个阵营，一个是黄家人分他们自己的田地，一个阵营人数较多，分村里的田地。分田其实也不麻烦，事先把田地分好写在纸条上，家里几个人就捞几个纸团，然后所有人抓阄登记即可。所有人从纸团里认真的捞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几个老农已经打开了纸团，上面写着：“陈河东1号田”，然后脸上显出喜色，那是一块好田，离河边近，产量每年还是可以的。而有些人愁眉苦脸的攥着自己的纸团，无奈抓到了山脚下一块田地，那些田地离山很近，树木汲取很多田里养分，产量每年都不是很好。可是纸团是他自己抓的，就这么着吧，只能靠自己的勤劳来看看能不能改变一下。陈泽代表他们家，由于母亲去世了，今年的田地会少了一些，他和妹妹会分到四亩多田地。一开始，他远远的站在抓阄围观之外，他不怎么关心田地的位置、好坏，自己也分不清楚，分到哪块就是哪块吧。他挤不进人群中，等大多数人都拿到纸团走到一边后，让开了道路，他过去登记了一下，随手在里面捞了两个纸团，U ．ｕknｓh.ｍ二叔站在他对面注视着他，二叔已经抓阄完，都看过了，几块田地不好也不坏。所有人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的纸团，他们都希望可以抽到从黄家那些田地分出来的十几亩田，可是毕竟不多。有几个分到了一两块像是中了奖一样，赶紧跑到村书记那登记，生怕被别人抢了一样。陈泽抓了两个纸团，随手打开上面写着：“黄田1号”，“黄田3号”。二叔站过来看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然后满是喜悦的对陈泽说：“快去，快去，到书记那登记一下。”十几亩田地，陈泽一下子抽中两块，陈泽不知道这块田地到底有多好，无法体会二叔的喜悦。黄世国跑过来也看到了陈泽抽中的两块田地，和他说：“你抽中的这两个田地，算是比较肥沃的，离河边近，灌溉容易，不操心，每年产量都是数一数二，最少比其他田可以多产一百斤稻子呢。”是的，一块能比其他田地多产一百斤以上的稻田是比较好了。难怪全村人都想抽中这块宝地。陈河田地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变动过了，这次的变动除了悲伤的黄家和喜悦的王家，剩下的大多数人不喜不悲，仿佛置身事外的心境，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这是黄家和王家的斗争，自己只不过是个圈中的旁观者而已。分田会议经过半天的折腾，终于都分好了，天气已经变凉了，农民们盼着赶快拿到属于自己的田地，想着快点回去，坐在家中端着热茶取取暖。书记家稻场四周的大白杨上站着几只野生八哥，蜷缩着头，偶尔呱呱的叫着，呼唤着伙伴，仿佛一起俯瞰着稻场上的一切，等着人们散去之后下去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