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幸运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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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的父亲要见我？

我突然紧张了起来，垄断了沃尔德联盟五分之四的军火供应的大人物——霍拉·汤，居然亲自“下凡”来见我这种无名后辈，慌张地让山伊子扶我起来，汤身后的那位也缓缓地走进了我的视线。

一身散发着乌光的风衣，里面衬着一件藏青色的背心，背心下面又是一件纯白的衬衫，棱角面庞如刀刻出来一般，平整皙白的面容宛如是新剥的鸡蛋，干净的下巴没有一丝赘余的胡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的是难以相信眼前的男人已经快五十岁了。

霍拉先生一看到我就眯着眼睛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也没有皱纹折叠（这真的挺教人羡慕的）我向这位巨人行了一个军礼，右手却只能抬到一半，一瞬间肌肉撕裂的疼痛让我又把手放了下去，尴尬地向他鞠了一躬。

“我说什么来着，他一定会抬起右手然后放下去鞠躬。”汤在一旁笑着调侃我，我冲他做了一个囧的表情，我也不清楚霍拉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多礼了，这里也没有外宾，别这样严肃，坐，坐。”

汤的父亲……意外的是个挺温和的人啊？

我原本以为，军火贩子都是满脸刀疤杀人如麻的那种，而霍拉先生却完全不是如此的，气场内敛，不像汤那样锋利冰冷，就连神态上也没有半点破绽，他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三十许人。但经过了和他几句嘘寒问暖过后，我又不禁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相比真正纯洁善良的人，这位先生还缺了一样东西。

天真。

我从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到，如果是真的善人，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天真的气质，但从这位先生脸上，我什么都看不到。这样的人，是与天真纯洁完全相反的另一种人……我不知道我这样擅自地评价一个人，汤会不会感到介意。

山伊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轻轻地用手肘抵了我一下，我这才缓过神来，却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几张叠起来的纸。

“谷山先生，我代表“巨神”公司，诚挚地邀请你来应聘枪械制造总监一职，公司将为你提供当地的户籍、身份，薪资每月十二万，可谈股票，我还亲自为你挑选了一套尚风尚水的四层别墅，带有露天泳池。”

不是？

大哥？

你干嘛呢这是？

他刚才说了什么，我一字一句都听清了，但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他好像给我描绘了一个天堂？什么十二万的月薪，要知道，我每个月的军费是三百块钱，我和山伊子住的是两室一厅一卫的普通民居，什么别墅，我这辈子都没想过。

但我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我点头了，以他的身份，军部不可能抓着我不放，而只要我不在军队了，汤也就没有待在军队的借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服儿子了。

“先生……”我自己都听到了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我必须要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我看了汤一眼，他却扭过头去不肯看我。

“很抱歉先生，这件事，我做不到。”

我很清楚地感觉到了山伊子扯了一下我的衣角，但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巨神”是沃尔德境内最大的军火公司，不仅是向政府提供军备，也向民间供应，自然的，也向敌人供应。只要这个世界越是战乱，他们就越能发财，我在军队这些年，目睹了无数被区区一颗子弹而埋没的生命，而这些公司存在的意义，就是制造那一颗子弹。他们的钱，是从我们的血液中挖出来的，是用我们的命换出来的，是用国家的土地赌出来的。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但这样的钱，用着是烫手的，是睡不着觉的，是对不起良心的。

我为国家抛头颅，你却用我们和广大人民的命在发战争财。

婉拒了汤的父亲，我知道这个怨算是结下了，但我看见汤对着我点了点头。汤的父亲脸上依然是那样和善的笑容，又问候了我好几句，又留下了一张支票，说是感谢我救了他儿子，随后便离开了。

山伊子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转过头看着她那张委屈的脸，她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转头看了一眼汤，我猜他想的应该和我一样。

心平气和地向山伊子解释了我这样做的原因，我瞥了一眼支票上的金额，差点没昏厥过去。

这是一张世界银行三百万的现金支票，无论身份，见票即兑。

“兄弟，兄弟，你拿着，你这命太值钱了！我受不起，受不起啊！”我没开玩笑，但我感觉今天的点点滴滴都在跟我开世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