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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叫他两声看是如何。”好妖精不动绳索把几声善言善语用一阵顺风嘤嘤的吹在唐僧耳内。你道叫的甚么?他叫道:“师父啊你放着活人的性命还不救昧心拜佛取何经?”
唐僧在马上听得又这般叫唤即勒马叫:“悟空去救那女子下来罢。”行者道:“师父走路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唐僧道:“他又在那里叫哩。”行者问:“八戒你听见么?”八戒道:“耳大遮住了不曾听见。”又问:“沙僧你听见么?”沙僧道:“我挑担前走不曾在心也不曾听见。”行者道:“老孙也不曾听见。师父他叫甚么?偏你听见。”唐僧道:“他叫得有理说道活人性命还不救昧心拜佛取何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去救他下来强似取经拜佛。”行者笑道:“师父要善将起来就没药医。你想你离了东土一路西来却也过了几重山场遇着许多妖怪常把你拿将进洞老孙来救你使铁棒常打死千千万万;今日一个妖精的性命舍不得要去救他?”唐僧道:“徒弟呀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还去救他救罢。”行者道:“师父既然如此只是这个担儿老孙却担不起。
你要救他我也不敢苦劝你劝一会你又恼了。任你去救。”唐僧道:“猴头莫多话!你坐着等我和八戒救他去。”
唐僧回至林里教八戒解了上半截绳子用钯筑出下半截身子。那怪跌跌鞋束束裙喜孜孜跟着唐僧出松林见了行者行者只是冷笑不止。唐僧骂道:“泼猴头!你笑怎的?”行者道:“我笑你时来逢好友运去遇佳人。”三藏又骂道:“泼猢狲!
胡说!我自出娘肚皮就做和尚。如今奉旨西来虔心礼佛求经又不是利禄之辈有甚运退时!”行者笑道:“师父你虽是自幼为僧却只会看经念佛不曾见王法条律。这女子生得年少标致我和你乃出家人同他一路行走倘或遇着歹人把我们拿送官司不论甚么取经拜佛且都打做奸情;纵无此事也要问个拐带人口。师父追了度牒打个小死;八戒该问充军;沙僧也问摆站;我老孙也不得干净饶我口能怎么折辩也要问个不应。”三藏喝道:“莫胡说!终不然我救他性命有甚贻累不成!带了他去凡有事都在我身上。”行者道:“师父虽说有事在你却小知你不是救他反是害他。”三藏道:“我救他出林得其活命怎么反是害他?”行者道:“他当时绑在林间或三五日十日半月没饭吃饿死了还得个完全身体归阴;如今带他出来你坐得是个快马行路如风我们只得随你那女子脚小挪步艰难怎么跟得上走?一时把他丢下若遇着狼虫虎豹一口吞之却不是反害其生也?”三藏道:“正是呀这件事却亏你想如何处置?”行者笑道:“抱他上来和你同骑着马走罢。”三藏沉吟道:“我那里好与他同马!……他怎生得去?”三藏道:“教八戒驮他走罢。”行者笑道:“呆子造化到了!”八戒道:“远路没轻担教我驮人有甚造化?”行者道:“你那嘴长驮着他转过嘴来计较私情话儿却不便益?”八戒闻此言捶胸爆跳道:“不好!不好!师父要打我几下宁可忍疼背着他决不得干净师兄一生会赃埋人。我驮不成!”三藏道:“也罢也罢。我也还走得几步等我下来慢慢的同走着八戒牵着空马罢。”行者大笑道:“呆子倒有买卖师父照顾你牵马哩。”三藏道:“这猴头又胡说了!古人云马行千里无人不能自往。假如我在路上慢走你好丢了我去?我若慢你们也慢。大家一处同这女菩萨走下山去或到庵观寺院有人家之处留他在那里也是我们救他一场。”行者道:“师父说得有理快请前进。”三藏拽步前走沙僧挑担八戒牵着空马行者拿着棒引着女子一行前进。不上二三十里天色将晚又见一座楼台殿阁。三藏道:“徒弟那里必定是座庵观寺院就此借宿了明日早行。”行者道:“师父说得是各各走动些。”霎时到了门。吩咐道:“你们略站远些等我先去借宿。若有方便处着人来叫你。”众人俱立在柳阴之下惟行者拿铁棒辖着那女子。
长老拽步近前只见那门东倒西歪零零落落。推开看时忍不住心中凄惨:长廊寂静古刹萧疏;苔藓盈庭蒿蓁满径;
惟萤火之飞灯只蛙声而代漏。长老忽然吊下泪来真个是:殿宇凋零倒塌廊房寂寞倾颓。断砖破瓦十余堆尽是些歪梁折柱。前后尽生青草尘埋朽烂香厨。钟楼崩坏鼓无皮琉璃香灯破损。佛祖金身没色罗汉倒卧东西。观音淋坏尽成泥杨柳净瓶坠地。日内并无僧入夜间尽宿狐狸只听风响吼如雷都是虎豹藏身之处。四下墙垣皆倒亦无门扇关居。有诗为证诗曰:多年古刹没人修狼狈凋零倒更休。猛风吹裂伽蓝面大雨浇残佛象头。金刚跌损随淋洒土地无房夜不收。更有两般堪叹处铜钟着地没悬楼。三藏硬着胆走进二层门见那钟鼓楼俱倒了止有一口铜钟札在地下。上半截如雪之白下半截如靛之青原来是日久年深上边被雨淋白下边是土气上的铜青。三藏用手摸着钟高叫道:“钟啊!你也曾悬挂高楼吼也曾鸣远彩梁声。也曾鸡啼就报晓也曾天晚送黄昏。不知化铜的道人归何处铸铜匠作那边存。想他二命归阴府他无踪迹你无声。”长老高声赞叹不觉的惊动寺里之人。那里边有一个侍奉香火的道人他听见人语扒起来拾一块断砖照钟上打将去。那钟当的响了一声把个长老唬了一跌挣起身要走又绊着树根扑的又是一跌。长老倒在地下抬头又叫道:“钟啊!贫僧正然感叹你忽的叮当响一声。想是西天路上无人到日久多年变作精。”那道人赶上前一把搀住道:“老爷请起。不干钟成精之事却才是我打得钟响。”三藏抬头见他的模样丑黑道:“你莫是魍魉妖邪?我不是寻常之人我是大唐来的我手下有降龙伏虎的徒弟。你若撞着他性命难存也!”道人跪下道:“老爷休怕我不是妖邪我是这寺里侍奉香火的道人。却才听见老爷善言相赞就欲出来迎接;恐怕是个邪鬼敲门故此拾一块断砖把钟打一下压惊方敢出来。老爷请起。”那唐僧方然正性道:“住持险些儿唬杀我也你带我进去。”
那道人引定唐僧直至三层门里看处比外边甚是不同但见那:青砖砌就彩云墙绿瓦盖成琉璃殿。黄金装圣象白玉造阶台。大雄殿上舞青光毗罗阁下生锐气。文殊殿结采飞云:轮藏堂描花堆翠。三檐顶上宝瓶尖五福楼中平绣盖。千株翠竹摇禅榻万种青松映佛门。碧云宫里放金光紫雾丛中飘瑞霭。朝闻四野香风远暮听山高画鼓鸣。应有朝阳补破衲岂无对月了残经?又只见半壁灯光明后院一行香雾照中庭。
三藏见了不敢进去叫:“道人你这前边十分狼狈后边这等齐整何也?”道人笑道:“老爷这山中多有妖邪强寇天色清明沿山打劫天阴就来寺里藏身被他把佛象推倒垫坐木植搬来烧火。本寺僧人软弱不敢与他讲论因此把这前边破房都舍与那些强人安歇从新另化了些施主盖得那一所寺院。
清混各一这是西方的事情。”三藏道:“原来是如此。
正行间又见山门上有五个大字乃镇海禅林寺。才举步跨入门里忽见一个和尚走来。你看他怎生模样:头戴左笄绒锦帽一对铜圈坠耳根。身着颇罗毛线服一双白眼亮如银。手中摇着播郎鼓口念番经听不真。三藏原来不认得这是西方路上喇嘛僧。那喇嘛和尚走出门来看见三藏眉清目秀额阔顶平耳垂肩手过膝好似罗汉临凡十分俊雅。他走上前扯住满面笑唏唏的与他捻手捻脚摸他鼻子揪他耳朵以示亲近之意。携至方丈中行礼毕却问:“老师父何来?”三藏道:“弟子乃东土大唐驾下钦差往西方天竺国大雷音寺拜佛取经者。
适行至宝方天晚特奔上刹借宿一宵明日早行望垂方便一二。”那和尚笑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我们不是好意要出家的皆因父母生身命犯华盖家里养不住才舍断了出家既做了佛门弟子切莫说脱空之话。”三藏道:“我是老实话。”
和尚道:“那东土到西天有多少路程!路上有山山中有洞洞内有精。象你这个单身又生得娇嫩那里象个取经的!”三藏道:“院主也见得是贫僧一人岂能到此?我有三个徒弟逢山开路遇水叠桥保我弟子所以到得上刹。”那和尚道:“三位高徒何在?”三藏道:“现在山门外伺候。”那和尚慌了道:“师父你不知我这里有虎狼、妖贼、鬼怪伤人。.unshum白日里不敢远出未经天晚就关了门户。这早晚把人放在外边!”叫:“徒弟快去请将进来。”
有两个小喇嘛儿跑出外去看见行者唬了一跌见了八戒又是一跌扒起来往后飞跑道:“爷爷!造化低了!你的徒弟不见只有三四个妖怪站在那门也。”三藏问道:“怎么模样?”
小和尚道:“一个雷公嘴一个碓挺嘴一个青脸獠牙。旁有一个女子倒是个油头粉面。”三藏笑道:“你不认得。那三个丑的是我徒弟那一个女子是我打松林里救命来的。”那喇嘛道:“爷爷呀这们好俊师父怎么寻这般丑徒弟?”三藏道:“他丑自丑却俱有用。你快请他进来若再迟了些儿那雷公嘴的有些闯祸不是个人生父母养的他就打进来也。”那小和尚即忙跑出战兢兢的跪下道:“列位老爷唐老爷请哩。”八戒笑道:“哥啊他请便罢了却这般战兢兢的何也?”行者道:“看见我们丑陋害怕。”八戒道:“可是扯淡!我们乃生成的那个是好要丑哩!”行者道:“把那丑且略收拾收拾!呆子真个把嘴揣在怀里低着头牵着马沙僧挑着担行者在后面拿着棒辖着那女子一行进去。穿过了倒塌房廊入三层门里。拴了马歇了担进方丈中与喇嘛僧相见分了坐次。那和尚入里边引出七八十个小喇嘛来见礼毕收拾办斋管待。正是:积功须在慈悲念佛法兴时僧赞僧。毕竟不知怎生离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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