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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宋两利、夜惊容已抵辽境黄龙城。
只见得此城既宽且广,黄石砌成,固若金汤,城外护城河宽及十余丈,乃引至伊通河水,水流处鳞光闪闪,乃一活水,平添生趣,河上跨有长桥,状若双龙伏地,弓背探头,气势不凡,显然刻意雕琢、栩栩如生。
宋两利见及此状,惊叹虽是域外邦城,工筑本领竟不输中原,实大开眼界。
夜惊容道:“黄龙城屯有重兵之外,位置更形特殊,适攻适守,大金皇朝早视它为眼中钉,你且看看它有何破绽?”
宋两利四处瞧去,但觉主城外,另有数处小山堡,当然不易攻击,然他只想探得东西,无关战事,便道:“守城是河,败城也是河,要是河水暴涨,此城准被波及。”
夜惊容笑道:“可惜身在北国,暴雨不易啊!”
宋两利道:“还好只是探宝,无关战事,且进城瞧瞧。”
他已装扮小樵夫、扛着山材掩饰,身分不易识破,夜惊容扮成村姑,头发散乱下塌,掩去眼眉,脸上又抹得粗黑,任谁也认不出其绝世容颜,她抓个破包袱,装成认命媳妇,紧跟丈夫后头踽行,两人配合天衣无缝。
而此黄龙城虽是要塞,然商业却甚活络,宛若中原大城般热闹,除了契丹人,另有渤海族、女真族,甚至汉族亦不在少数,其它如兀惹族、突厥族亦常出现,可谓异国混杂,给了两人不少方便,轻易能混入城中。
只见得商店林立,车水马龙,皮货商、药材商、牲口商占最大宗,热闹非常。
宋两利不禁皱眉,卖柴火算是最穷者。夜惊容却处之泰然,拉着宋两利将干柴卖予一家客栈后,便四处浏灠,打转之下方知全城商家数千,所提供物资恐怕是此城最大粮食来源,如此可免去围城之苦,或许辽国大胆开放城区,让所有异邦客往来,目的即在此吧。
再逛一阵,夜惊容已明白此城虽只前后双门,但暗地另有多处小门,且屯有清一色辽国重兵,那才是厉害之处,若不知状况闯入,恐怕将陷困境。
宋两利却东瞟西瞄,想找出可能藏有宝鼎地区,然感应结果,总觉处处有可能,处处无把握。他且发觉契丹辽军早有秘探跟踪前来,只好收敛,带着夜惊容往一处小餐馆行去,先吃顿饱再说。
由于樵夫清苦身分,两人只点辣卤面,径自吃起它。秘探但觉无异,终退去。
宋两利不禁叫苦,人生地不熟,如何打探宝鼎下落?
夜惊容道:“宝鼎必定神秘,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晓,唯有闯入总兵府,逮那总兵将军问问,说不定会有结果。”
宋两利道:“如此一来岂非打草惊蛇?”
夜惊容道:“可用催眠法;毕竟擅闯更易出问题。”
宋两利领首:“也对,且等晚上再说。”
两人吃饱后,再逛一阵,待近晚时分方住进靠总兵府较近之祥宁客栈。稍作休息后,宋两利开始盘坐,准备运起神功感应,然却不知辽将总兵是何模样,只觉总兵府将兵四处乱转,无从下手。
夜惊容道:“黄龙城总兵将领应是郭药师,他左眉有块指印般伤痕,眼睛细亮,应该脸瘦身壮,灰发风霜吧。”
宋两利依样搜去,不久道:“类似倒有两三人,只是他们脑袋不想,感应不着。”
夜惊容道:“有了目标,晚上再搜去便可。你先休息吧,夜晚还有得忙。”
宋两利这才撤去感应,舒服先睡一觉。
夜惊容则推开窗子,瞧瞧辽国天空,当年阿骨打差点落陷辽国,双方即已结下不解梁子,阿骨打莫不千方百计想灭辽,没想到自己竟然先登辽城,且帮着汉人办事,想来颇为突兀。再瞧宋两利熟睡模样,他竟如此相信自己,不禁喟叹命运实难捉摸!
她不敢多想,径自闭目养神,且走一步是一步了。
三更天。
两道人影直掠总兵府。
避着重重守卫,人影穿入后院秘房。
里头果见一五旬将军和衣而眠,他似有所觉,夜惊容见其脸上疤痕,认出正是辽将郭药师,立即一指点去,郭药师当场昏倒。夜惊容道:“就是他了。”
宋两利道:“怎和汉人长得差不多?”
夜惊容道:“人老了大概都一样,你快感应吧。”掠往窗口当守卫。
宋两利不敢怠慢,立即运起神通感应郭药师脑门,传过来者乃是辽国天祚帝色迷心窍,寻花问柳情景,郭药师进谏无效,直叹孤臣无力可回天之悲怅情景。
宋两利暗道,原来天祚帝亦是色狼一个,倒是徽宗化身,却不知谁最出色?但此**一闪即失,他立即幻出天祚帝口气,冷道:“要你守住宝鼎,可有办到?”郭药师怔然不解:“宝鼎?”宋两利道:“就是镇住龙脉的宝鼎,难道你忘了它在哪?”
郭药师呃呃吱唔,不知如何回答。
宋两利皱眉:“你当真不知这玩意?”
郭药师正回答“属下不知”四字之际,东楼突地传来喝喊:“有刺客!”云见守卫闪追晃动。夜惊容急道:“快走!”宋两利哪敢再停留。赶忙掠追闪去,两人穿窗而出,躲入屋顶檐角,原以为行踪被识破,竟然是另有刺客掠逃东楼。正和守卫大打出手。
宋两利暗自苦笑,流年不利,竟然挑得好日子。
夜惊容道:“不知何方人马?”想追去瞧瞧,然宋两利已觉对方掠逃这边,还是拖着她快溜。
那刺客黑衣蒙面,一身功夫不差,逃掠之际,鲜有人挡得了。眼看就要逃出总兵府,忽见一把快枪冲瓦暴出,刺客不察,直中左腿,闷哼掠退,瓦砾暴出年轻壮汉,喝道:“敢闯总兵府,看我郭药强的无敌神枪!”此人乃郭药师的义子,任职副将,一手快枪耍得出神入化。
那刺客并未回档,极力闪逃,逼近墙头处,突地打出数道暗器,趁机闪身不见。
郭药强登喝全城搜索,一马当先追去。
霎时全城鼎沸,官兵四处抄搜。
宋两利、夜惊容暗道倒霉,只好退回客栈,换下黑衣,恢复村夫村妇,且同床而眠以掩耳目。
纵使双方已有肌肤之亲,然在此情境,竟也窘困,宋两利显得不自在想溜,夜惊容却扯住他,果然搜兵已至,盘查后方始离去,宋两利这才嘘喘大气,直道好险。
夜惊容当然窘困于心,只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吹熄蜡烛,道声睡吧!和衣而眠,宋两利则以打坐替代睡眠,避开尴尬事。想及自己头上龟形胎记,自卑又起,又怎敢对如此美女想入非非?还是别作梦吧……,挣扎中,终亦入睡。
次日,清晨即起,盥洗早膳后,两人照例行住四处窥探状况,竟然风平浪静,昨夜之事似乎从未发生。
宋两利道:“或许常有人想行刺吧,否则怎会毫无动静?”
夜惊容道:“未必,街道是松了些,重要地区守卫全是睁大眼睛,可见他们仍如临大敌。”
宋两利道:“却不知那位刺客是何来路?目的为何?……”想着想着,忽觉街角鹿皮摊旁有位年轻人目光正闪过来,宋两利一怔:“他就是刺客!”
夜惊容转瞧,那人已往巷角闪去。道:“你当真确定?”
宋两利道:“错不了,像猫一样眼神,我一瞧便知!”
夜惊容道:“过去看看!”
两人立即快步追向巷道,可惜巷口深长,错综复杂,一时不知方向。宋两利靠着直觉,已摸往一处似是土块堆成之荒废古厝,烈阳从缝隙穿裂照下,分割暗影,宛若碎裂黑白玻璃粘铺着,显出一股阴沉。
宋两利停住脚步,直往内墙那深黑处瞧去,只见青光两眼闪动,果然走出一位旧衣青年,他瞧来近二十岁,直眉劲脸,露出一股似笑非笑神情。道:“你俩在找我吗?”
夜惊容不识此人,已有戒备。
宋两利感应对方脑门思绪,道:“你是‘水神’帮帮主?”
那人闻言脸色陡变,身分竟被窥破,喝道:“上!”手一挥,暗处窜出数道强影,刀棍竞打。
夜惊容见状轻喝,双掌翻吐,纵使未用上玉笛,功力仍甚了得,劈得三人落退。宋两利双手一扬,已用上阴阳诀神功,打得年轻人跌退不断,一个不察,右腿顿力过猛,已渗出血迹。他哪敢再战,骇道:“快退,不玩了!”一声令下,先行开溜。
宋两利第一次遇上功夫比自己烂者,登时意气风发拦截过去,喝道:“别溜!我还有话要问!”
夜惊容放弃那些瘪脚货,拦住那所谓年轻帮主。
那人走投无路,冷道:“你们又是何来路?水神帮可非省油灯,我不是帮主,待真帮主前来,谁都挡不了!”虽是落难,仍一副先声夺人。
夜惊容冷道:“别问我们是何来路,你只需说清昨夜为何擅闯总兵府?”
那人冷道:“见鬼!我才没去!”
宋两利道:“骗谁!你脚上那枪还想赖么?”
那人一楞:“你们也闯过?”
宋两利暗道说溜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人忽地打量两人,不禁呵呵笑起:“原来是同路人,幸会幸会,只要不是官方,大家好谈!在下忽必瑞,不知两位如何称呼?”见及两人百姓装扮,功夫欲如此厉害,且夜闯总兵府,身分、动机已很明显。
宋两利一时不知应对,此人怎变得如此之快?
夜惊容较有经验,冷道:“你闯总兵府到底有何目的?”
忽必瑞道:“这个么……”
宋两利登有感应:“你想盗官银?”
忽必瑞干笑:“劫富济贫,也是应该,兄弟你似乎通灵?我想什么你便说什么,连水神帮都猜得出来!”
宋两利瞧他滑中带劲,却也不像坏人,终也笑起:“看你也是汉人?这里的地头蛇吧?”
忽必瑞道:“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蒙人,父亲乱搞后溜了,只好跟母亲混,七岁母亲也翘了,所以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如此解释,满意了吧?”
夜惊容道:“水神帮又是什么帮派?”
忽必瑞道:“类似中原丐帮,都是穷弟子,不过串连弟兄不少,我仍黄龙城帮主,手下六大战将,已被修理四五个,有点惨,不过能结识两位,荣幸之至!”拱手为礼,“两位必有大目的,只要出得起价钱,在下将不辞辛劳替两位达成目标,不过先说妥,若帮辽狗之事,我是不干,因为我娘即死在辽狗手中,我才混在此,多少报复些,否则凭我身手,到中原去,早捞得一大票,两位以为如何?”
夜惊容瞧向宋两利:“他说的全是真话?”
宋两利道:“感觉不出骗言骗语。”
夜惊容领首:“便信你一次,若敢耍诈,人头落地!”
忽必瑞笑道:“放心,看我左腿这枪也该明白我恨死辽狗!有话尽管放过来吧!”
夜惊容犹豫之下,终说道:“我们在找黄龙精钢!”
忽必瑞皱眉:“这是啥玩意?”
宋两利道:“是一口鼎,大小并不知。”
“鼎?铜鼎还是金鼎?”忽必瑞呵呵笑起:“你们该不会是在找一口如唬珀色的大鼎吧?”
夜驾容道:“也许,它在哪?你知道地点?”
忽必瑞笑道:“别傻啦!找得到也未必带得走,它有多大你知吗?”伸手一比:“足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怎么扛?”
宋两利怔道:“这么大?”亦想笑。
夜惊容道:“再大也要弄走,顶多分割便是!”
忽必瑞笑道:“恐怕也要千军万马才行!”
宋两利道:“找到再说!”
忽必瑞手指一伸,道:“给我千两金,我便带你们去,如若要搬运,可能要万两才行。”
夜惊容道:“敲诈么?”
忽必瑞道:“一点地不,那是在玩命,无此重金,没人肯干,包括我在内。”
宋两利道:“若在中原,倒是付得起,可是身在辽邦,那可麻烦了,能赊账么?”
忽必瑞道:“兄弟别开玩笑,这是卖命,如果不先花花,赊了账,掉了命,那还玩什么?”打量两人,忽有一计,道:“瞧两位身手也不错,总兵府金库多的是,咱合作搬它几箱不就有了?”
宋两利苦笑:“跑到辽邦当贼?”
忽必瑞笑道:“若是自家弟兄叫贼,若是敌人则是取回利息,千万要分清楚。”
夜惊容道:“好吧,只要你信用,我便取元宝交差,但千万别忘了,敢耍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忽必瑞笑道:“放心,财神爷上门,照顾都来不及,哪来耍招!”
夜惊容转向宋两利,道:“几箱也不少,咱得想些法子才行。”
宋两利想及前次左西湖庞家堡,曾以五鬼搬运法迫得总管段秀山暗夜大搬元宝,或许此次亦可用上,道:“应无问题,忽必兄明天来领银子便是!”
忽必瑞皱眉:“不必我帮忙?”
宋两利道:“必要时再通知。”
忽必瑞呃呃笑道:“也好,省我不少事。”
他虽好奇,然此乃对方吃饭把戏,问得透彻,反而不妥,遂相互约定明日碰头地点,匆匆离去。
宋两利、夜惊容趁机再探采总兵府地形,得知最佳地点后,遂又前去买些道法器具。
纵使身在异邦,但汉人甚多,平日亦烧香拜神,故法器购得并不困难。待齐全后,返回客栈,稍作休息,直到黄昏,始开始布局。
夜惊容虽跟得宋两利多日,然瞧他施法却是头一遭,见他结草人,画灵符,自觉好奇,直问如此便能取得银子?宋两利笑声回答,也许管用,夜惊容更形好奇帮忙。
待草人结妥,宋两利以殊砂笔写下郭药师名字,可惜生辰八字不知,皱眉几跳,喃喃**道:“且来猜猜看!”忽运起神通感应,模模糊糊中写下庚申年七月八日子时等字样。
夜惊容怔道:“你知他生辰八字?”
宋两利笑道:“猜的!”
夜惊容想笑:“那行吗?”
宋两利道:“道法无边,意形意动,‘太上修真玄经’提及此法,‘意形’即指如其郭药师之形,‘意动’即指功力够高,可藉此御其脑中意思而行动,我是翻了道书。
揣想许久才悟出道门,至于要生辰八字,那是道行较浅及不知其人长像时才用的,至于行或不行,今晚即知。”
夜惊容称奇不断,宋两利则一切照道法行事,待布置妥当,业近二更,开始施法,大灌一坛烈酒入腹,倒若乩童乱跳,瞧得夜惊容暗笑于心,道家法术果然奇特,但为敬神庄严,立即敛神。
待五鬼搬运神咒一**,宋两利将脑门逼至极限,果然见得草人跳动走步,瞧得夜惊容诧奇不已,而那烛火呼呼闪闪,平添几许神秘气氛。
那总兵府将军郭药师怎知有此高手在作法,待那细针插入草人之际,郭药师已自昏倒床上,梦中直现仙神浮现,要他进献缘金数大箱,郭药师恭敬拜礼,直道全力去办。
宋两利再耍术法,感应更强,草人已行步而起,在桌上四处打转。郭药师竟也跟着睁目起床,直往宝库秘处行去,待往后院机密地,喝着守卫开启宝库,硬是扛得两大箱元宝,匆匆离去。宋两利盘算万两金约四大箱,便催他再扛一趟,郭药师浑不知觉,照办。守卫虽觉异处,然郭药师乃掌理一切,其又亲自前来,虽觉异样,亦只一闪**,仍让其顺利扛去。
两趟下来,已近三更末,那草人竟也一副疲惫模样,夜惊容暗暗称奇。宋两利喝道成了,手指捏诀,喊句“定”,草人落定摆平桌面,宋两利这才嘘气,拭着额头汗水:“应该成功啦!”
夜惊容半信半疑:“这样便可得元宝?”
宋两利笑道:“瞧瞧便知,咱快去,否则郭药师醒来若未忘记此事,再寻回去,可前功尽弃!”
两人立即潜掠出去,深夜黄龙城因昨夜刺客关系,戒备森严,然两人早探过路子,转着小巷,果然抵达临总兵府那一街之隔之荒宅,掠入宅角,赫见四口大箱子,夜惊容惊喜开启,每锭五十两之元宝澄澄生黯光,且打着官方记号。已称奇笑道:“照你这种法术,不就可以取遍天下宝物?”
宋两利笑道:“那得在对方毫无防备下才行。”
夜惊容满意直笑:“走吧!任务已成!”
两人正待搬动,宋两利顿觉异样,“有人?”已作防范。暗处突地跳出忽必瑞,猫眼儿闪惊不断:“你们当真搞得元宝?”宋两利嘘气:“是你?这好,立即交差!请点收!省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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