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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二日。
天台山下,迎风小镇陆绩聚集全国道家门派,准备亲赴每年一次道家盛会。
一时小镇客栈几被住满,说其道光普照,神法无边亦不为过。
宋两利、林灵素、鱼景红、庞光等代表天霄派人马业已抵达,住进天香客栈。凭着杭州王关系,客栈乃给了后院上房,众人住得舒服。
各路人马几乎会合,林灵素打探之下已知龙虎山张天师一派、茅山派、双修派、玉皇派等顶尖派系皆派人参加,高手自是如云,他不免紧张,还好有庞光压阵,应不至于差到哪去。他强拾信心,心想拚过此局,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至于宋两利则觉此乃大人之事,他只不过配角,倒也落得轻松。忽闻及张天师人马已到来,想当日那小妖女张美人竟然坑了自己一记,得找她问个明白,否则岂非被耍着玩?
打从他赚了钱,心性自活泼许多,童年郁沉苦海渐渐摆脱,理起事情较能自处。心已想定便找了空档溜出客栈,打探张天师下落。原来天师派地位崇高,即临此处亦有分舵,一干人乃驻进东山小道观。宋两利甚快找到地头,只见得此观筑来朴雅,供奉天师,香火自是不差。
宋两利盘算一阵,本想溜到后院找人算帐,然顾及武功不济,要是碰上棘手货可吃不完兜着走。想想,他便找及青松古树下盘坐下来,甚久未练通灵感应之术,乘机练练也罢。于是拿出腰际葫芦,灌得几口烈酒,稍带醉意之后,运起佛眼通,搜向道观。
先时情绪浮动,尤其一幅火焰老僧不断缠绕脑门让他甚是困扰,不得不再灌几口烈酒,醉意增强三分,火焰老僧法相稍去,渐渐浮出道观里头诸人。一位麻衣老道且盘坐修行。另一位庄严慈雅美妇则在庭院赏景,忽觉张美人无聊东晃西晃,正准备开溜。宋两利暗自叫好,喃喃**着“过来过来!”张美人似受及引诱,终走走转转,找了借口,已溜出道观。宋两利暗喜,竟然能左右对方思绪?仍叫着“过来过来!”岂知张美人犹豫想走近,突又觉得不妥,转身往西南镇区掠去。
宋两利连喊十数声过来,仍无法挽回美人心,只好宣告失败,然调整心绪,暗道成功一半亦不错,便起身,偷偷跟在后头,心想这丫头敢是贼性难改,莫非又要去妙手空空?得瞧个究竟。
他跟得甚勤,然身带醉意,武功又差,时而把人追丢,幸得脑门感应良好,竟也跟追至‘佳宝客栈’,却不知对方想找谁下手?
宋两利考虑后选了较冷清围墙爬了进去,三两下已潜至后院凉亭一角,竟然发现张美人和一名俊美男子私会后花园。
宋两利眉头暗跳:“原来是会情郎,难怪不顾死活!不知对方是何派系?”
只见得那青衣俊美男子说道:“你怎敢来?不怕你爹教训?”
张美人笑道:“我爹还没到,我是瞒着我娘来的,此次玉皇仙岛派了多少人来?你师父可有出马?”
那俊美男子道:“他应该会来吧?”轻轻一叹:“上一代恩怨竟然如此难化解……”
宋两利从两人谈话中已明白东海玉皇仙岛和龙虎山张天师派几乎是死对头,而这张美人和那位叫玉天君的帅哥竟然私谈恋爱,看来这场戏有得演了。
瞧那玉天君虽稍带高傲,却也人模人样,隐露名家风范,宋两利不禁落寞上心头,直觉自己怎配得上张美人?先前友好只不过是张美人无意利用而已。然纵使心头带酸,他心**一转,自我安慰道:“人各有福分,被她缠上才叫倒霉呢!”有了自我医疗法,他心绪立即恢复正常,心想捉谑一番也好,便运起神功感应张美人,暗暗叫着:“快说我爱你!”想替两人推展情节。谁知几句下去,张美人只顾脸红,老是吐不出口,敢情功力有限。宋两利只好改往玉天君脑门下手,这一感应果然发现他对张美人深有爱意,便不断牵动其心思,暗自叫着“我爱你,我爱你,亲她,亲她!”
一连十数声下来,玉天君怎知思绪竟能受人感染,不自觉冒出一句“我爱你………”
竟将心坎话儿说出,登觉不妥,赶忙掩口,脸面已自通红。宋两利激动暗笑,感应终于成功。
张美人乍闻此言,诧愣当场,以为听错,然见及玉天君脸面飞红,心知不假,一时难以自处,窘困道:“话可别乱说……”不知如何答他。
宋两利见及只差临门一脚,便急运神功要两人爱啊!亲啊!逼得满脸通红,却仍突破不了两人尴尬情境,始终未能感应对方,一时激动竟然站起来喝道:“快亲他啊!”
此话一出,张、玉两人突地转头瞧来,宋两利诧愣,竟然激动得得意忘形露了底。他哪敢面对两人,赶忙哎呀闷叫,以手掩脸,溜着花丛即逃。
玉天君见状冷喝:“谁敢偷窥!”电闪飞追过来。
张美人虽未瞧清对方,然宋两利额绑黄符带造型她可印像深刻,怔诧中叫道:“会是他?”若真如此,方才那幕实叫人尴尬,不禁恼羞成怒:“这小子竟然敢跟踪我,还敢偷看我……”窘心直叫可恶,强劲追赶过去。
宋两利心知武功不济,逃出墙头后已发现追兵迫近,不得已往小巷钻去,忽见一柴堆,登时躲闪其后,玉天君几乎先后脚之差迫近,他亦发现柴堆,慢慢逼近。宋两利只好默**“人已逃到巷尾!快到那边去!”连续不断**着,想感应对方脑门。
玉天君不觉门道,先时仍想搜寻,然逼近丈余后已受感应,直觉柴堆单薄应无藏人,复见张美人追来,直觉反应道:“人可能逃到内巷了。”张美人喝叫:“快追!他把戏很多,我得确定是不是他!”强步追去,玉天君挣扎后仍跟追过去。
宋两利见状暗道好险,深深吸气,拍拍胸脯,坦然许多,忽又觉得其实不必躲,自己是来算帐,随又觉得不妥,好汉不吃眼前亏,武功不若人,还是别碰为妙,找了方向逃之夭夭。
张美人、玉天君追掠一阵已知失去踪影,碍于身分关系,不敢拋头露脸,双双停于镇尾巷道,不自显得腆窘。
玉天君道:“对方是何来历?你好象认得。”
张美人道:“应该吧!”干笑几声,道:“是杭州西湖的小道士,以前碰过面,听说被关起来,怎又放出来,呵呵,好象在争风吃醋!”又觉不像,甩着舌头。
玉天君闻及‘争风吃醋’不禁窘困,道:“方才……”不知该如何解释,“冒犯你了……”要他再承认说过‘我爱你’恐怕窘难自处。
张美人故作潇洒甩手状:“不谈这些,待我收拾这小子再说,你回去吧,免得让人闲话。”
玉天君颔首:“那日后见!”自知留下徒增尴尬,深深拜礼,含情而去。
张美人怔然伫立,直想着一问题:“我真的爱他么?”对他似有感觉,然若想硬喻为爱情,却又显得礼礼数数,空空洞洞,甚难捉摸,倒是被宋两利这么一搅,距离感又远了,应是刚萌芽尚未成熟吧。
她轻轻一叹,玉天君应是个君子,可惜和天师派有水火不容之势,踏出一步恐将付出甚大代价,这份感情恐怕多灾多难,且走一步算一步。倒是宋两利这小子竟然从中打岔,不去教训实说不过去。于是跳向街道,开始打探有关杭州庞府落脚处,一路问得‘天香客栈’。
宋两利竟然迎门送来,一脸邪笑,不知心头盘算什么。
张美人见状喝道:“小乌龟你敢坏我好事!”见其头绑黄符带和方才所见一样,已作此认定。
宋两利冷道:“坏你啥好事?我还没跟你算陷害之帐,你倒找上门来,未免吃定我了。”
张美人斥道:“谁陷害你!躲在背后就是鼠辈,不入流!”
宋两利呵呵笑起:“你四处东躲西藏偷东西更是鼠辈横行了,这么嚣张,难道没有王法了!”
张美人一愣:“你敢说我四处偷东西?”一掌就想教训,突见客栈群众渐多,莫要因此一闹泄了底子,冷哼一声:“有胆过来说话!”转往小巷。
宋两利喝喝卷袖:“怎会没胆,明明是你做错还敢赖帐!”大步跟去。
待其入转角处,张美人插腰等在那儿,谑笑道:“敢恨我作对,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宋两利道:“你骗我入庞府又见死不救,本就是不对,还陷得我坐牢,怎可如此对人!”
张美人斥道:“我怎知你发展如此快,后来我想救,你又出狱了,怪不得我;你得为方才之事道歉!”
宋两利道:“方才何事?两人相约后花园?呵呵,有无私定终身?”
张美人喝道:“当真是你?”
宋两利道:“我还想告诉你爹,说你勾引人家呢!”
张美人喝道:“你敢,看我如何收拾你!”拎着拳头准备开打。
宋两利讪笑道:“怎不敢!老想欺负我的人,总该一点教训吧!哎呀!”
话未说完,张美人突地欺前,一拳捣中宋两利左眼眶,疼得他哎呀惊叫,跌落地面,哪还敢逞英雄,竟然不敢再吭声,抚着左眼,好汉不吃眼前亏地赶忙开溜。
事出突然,张美人以为会遭反击,一拳击出已采守势,谁知对方若缩头乌龟,竟然夹着尾巴开溜,她自一愣,突又惊醒,登时呵呵笑起,世上竟有如此瘪脚货,实是绝无仅有。她强忍笑意谑喝道:“别逃啊!你不是想教训我?怎躲得比鼠辈还惨!”追之出来。
宋两利竟然头也不回躲入客栈一角,当真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切只有逆来顺受,哪还顾得兴师问罪,主持正义?
张美人追得几丈,终忍不住捧腹大笑,一拳让敌人躲得如此惨败还是头一遭,看来这瘪脚货是天生丑角,啥事都做得出来,哪天得好好耍他几记才行。她瞧着发威拳头,一记已捞回本,得意直笑:“敢再跟我大小声,下次便给你两眼发晕!”甩甩拳头,扬长而去。
宋两利则躲回客栈,抚着青紫左眼直叫倒霉,没事逞何英雄,换来如此结果。然后悔已来不及,兀自找来熟饭团敷向伤处,喃喃想着武功仍是重要,否则鬼魂好收拾,恶人却难对付,不禁怀**潦倒禅师所传基本功夫,耍它几招便是,日后有机会再求绝学了。
想及一拳顿悟武学重要,挨打亦是值得。
晚餐时,林灵素当然发现宋两利眼眶发肿,然在宋掩饰跌撞之下,倒未引得注意。
宋两利本想询及师父是否有秘岌可练,然见师父和鱼景红仙姑总有说不完甜言蜜语,只好作罢,且待道家盛会过了再说,顺便趁此瞧瞧谁的武功最为厉害,将来有机会求教便是。
匆匆三日已过。
七月十五日中元鬼节正式来临。
只见得道家大小门派直往天台山天堂岭移聚。
天堂岭耸出云端直若身临仙界,因而得名。
岭巅处有一迎仙台,状若圆形梯田,最上一层则盘据道家最大门派,依此类分大中小三层门派,齐聚上千人,一时旗海飘扬,热闹非常。
靠着庞光江湖地位,林灵素所创‘天霄派’得以坐上第一层,那庞光竟也甘心成为门徒,拜林灵素为教主,霎时烘托林灵素气势不凡。
天霄派除了庞光、鱼景红外,另有十大高手撑场面,亦算过得去,至于宋两利则另有任务,躲于对面深峰中,准备配合师父大展神通。
虽隔数百丈,然为窥及道家盛会,宋两利仍找得最佳位置,居高临下,亦能瞧及各派人马,沾点盛会喜气。
只见得迎仙台上围坐数大门派,除了天霄派林灵素人马,亦见得一身黄袍之天师派,以及东海玉皇仙岛、茅山派、双修派、天台派、麻衣派、隐仙派……各拥山头,独显威风。
宋两利直觉人多混杂,除了天师派能瞧得青衣邪女张美人,以及曾照过面的玉天君外,其它皆觉陌生,甚至无法辨认,终觉躲得太远,颇有遗憾之处。
他卯足眼力往天师派第廿一代掌门张继先瞧去。他和张继先有一面之缘,现在怎瞧来不像?胡子变粗,甚至不修边幅,和往昔翩翩风度差之甚多。
宋两利皱眉:“他是谁?难道是天师另一**?”
忽有答案传来:“不错,他是天师派第二把交椅张继老,功夫厉害得很。”
宋两利哎呀惊叫,猛一回头,瞧及松树上竟然躺坐一位落拓乞丐般五旬清瘦怪老头,他留了小胡正磨挑着。宋两利原以为无人知晓藏身处,岂知竟有人埋伏头顶,惊骇可想而知,“你是谁?”
那老头笑道:“我乃天下第一丐,姓胡名天地,第一丐之‘丐’也可以解释为胡‘盖’之‘盖’,说我胡盖天地也不为过。”
宋两利不知江湖事,自不解此人大有来头,道:“我不认得你……告辞了……”心想自己负有把戏要耍,莫要被他坏事才好,故拜得礼数便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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