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陶者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一十四章 深秋的告别,我们都是渐冻人,夜郎陶者,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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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离开后,妻子继续哭,哭声不再像开始那样高亢凄厉,而是随着黄昏的降临变得越来越低沉哀婉。
老太太和中年男人的妻子一左一右地坐在她的两边,每人拉着她的一只手,温声细语地劝她。我呆呆地坐在张迪的床上,心烦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
光线越来越昏暗,病房里还没有开灯,三个女人的五官就像水中正在溶解的药丸一样渐趋模糊,哭声和劝解声也时断时续,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安静了。有一瞬间,我恍惚觉得,在苍茫的暮色中,我正在远离她们,朝着一个更加幽暗的处所飞去。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甜蜜的暮色让我感到孤独和自由。
唰的一下,病房的灯突然亮了。我眺望中的这些脸一瞬间从天涯回到了咫尺。妻子脸色苍白,两眼浮肿;中年男人的妻子低眉顺眼,目光迷离;老太太的脸皱巴巴的,就像一个枯树皮面具。
我站起来,故作轻松地伸个懒腰,看看窗外说:
“天黑了,我们一起吃饭去。”
老太太和中年男人的妻子都说还有病人要照顾,不去了,说着就站起来,各自忙活去了。
妻子气鼓鼓地坐着不动,眼睛都不瞧我。我说走,你也得照顾我吃饭呀。她说有人照顾你,还要我干嘛?我伸手去拉她,她一下甩开我的手。我默默地在她前面站了一分钟,然后径直朝门口走去。快到电梯间的时候,我站在过道里回头看,只见妻子离我一两丈远,正磨磨蹭蹭地朝我走来。
我们坐在那家饭馆的大火炉前,一语不发地吃了一顿饭。店主正在厨房里忙活,空荡荡的饭馆里只有我们俩。吃完饭,我站起来走到火炉的另一边去倒茶,当我把一杯茶放在妻子面前的时候,她突然说:
“明天我要回去了。”
她的语气非常平静,不像是赌气。
我叹口气,将椅子挪了挪,挨近她坐下。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赞成她回去,反对她回去,好像都不好。结果我还是说:
“你真要走?”
“别装了!”她冷冷地说,“你不是希望我走吗?”
我承认女人的直觉还是挺准的。但如果妻子认为我希望她走仅仅是为了张迪,说明她还是不够了解我。
我希望她走,其实也是为了她好。
按她的说法,我已经得罪了我的主治医生。就在今天之前,其实我并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我不相信一个身心健康的医生随随便便就跟自己的病人计较,就算刘医生不是宽宏大量的人,我的所作所为好像也没有值得他生气的地方。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向他提的每一个意见,都是合情又合理的。但从今天警察说的话来看,刘医生对我的评价极端糟糕,对我的印象极端恶劣,我得罪了他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今天警察为我在黔灵山追打胖子的事找上门来,打消了我在死蝙蝠事件上对胖子的怀疑。胖子恨我是完全可能的,但他既然已经将这件事诉诸法律,就不大可能再去指使人搞恶作剧。一个人用下三滥的手段整人,一般都是因为正常的渠道无计可施。我也怀疑过是公交车上遇到的小偷干的,但他已经狠狠地打过我一棍,又踢了我那么多下,气应该消了。再说凭一个小毛贼之力,要在偌大一座医院找到我,绝非易事。
那就只能是刘医生指使人干的。在G城,我没有得罪过其他人。
用一只像鸟一样的动物吓唬一个从小就玩鸟的男人,哪怕它已经被弄死了,都只能说明搞恶作剧的人是个白痴。我知道刘医生不是白痴,说明他的恶作剧一开始就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妻子的。要吓唬一个女人,比吓唬一个男人简单得多。妻子也确实被吓惨了,刘医生的目的达到了。妻子跟他无冤无仇,他吓唬她,完全是为了发泄对我的不满。要是妻子不在我的身边,别说一只死蝙蝠,就算他弄一个死婴来,也不一定吓得着我。但要吓唬妻子,很简单,一只虫子一句威胁的话同样奏效。
如果死蝙蝠事件确实是刘医生指使人干的,那么昨晚我们在白云宾馆遇到的骚扰他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仅仅是偶尔敲一下门,一般就是哪个吃饱了撑的无聊分子干的,他只是路过的时候随便敲了敲,并非有意针对我们。但这样不惜牺牲睡眠,在深秋寒冷的夜晚躲在人家门外三番五次地骚扰,恐怕只能解释为蓄意而为。在G城,还有谁会蓄意骚扰我们呢?恐怕也只有刘医生。我得出这个结论还有两个有力的佐证。一个是白云宾馆的经理本身就是G城人民医院的护士,她和刘医生都在同一个科。这一点为他了解我们的行踪和半夜三更对我们实施骚扰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第二个佐证是昨天上午我们离开医生办公室时他说的那句话,他说我早晚需要那瓶抗抑郁的药。当时我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揣摩,他的意思好像是就算我不抑郁他也有办法让我抑郁。你不能不承认他的办法是管用的。在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敲他的门,让他不得安宁,只要持之以恒,保证他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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