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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遘孔纬韦昭度崔昭纬张濬硃朴郑綮刘崇望兄崇龟弟崇鲁崇谟徐彦若陆扆柳璨
萧遘,兰陵人。开元朝宰相太师徐国公嵩之四代孙。嵩生衡。衡生复,德宗朝宰相。复生湛。湛生寘,咸通中宰相。寘生遘,以咸通五年登进士第,释褐秘书省校书郎、太原从事。入朝为右拾遗,再迁起居舍人。与韦保衡同年登进士第,保衡以幸进无艺,同年门生皆薄之。
遘形神秀伟,志操不群。自比李德裕,同年皆戏呼“太尉”,保衡心衔之。及保衡作相,掎遘之失,贬为播州司马。途经三峡,维舟月夜赋诗自悼。虑保衡见害,遽有神人谓之曰:“相公勿忧,予当御侮奉卫。”遘心异之。过峡州,经白帝祠,即所睹之神人也。
保衡诛,以礼部员外郎征还,转考功员外郎、知制诰。乾符初,召充翰林学士,正拜中书舍人,累迁户部侍郎、翰林承旨。
黄巢犯阙,僖宗出幸,以供馈不给,须近臣掌计,改兵部侍郎、判度支。中和元年三月,自褒中幸成都,次绵州。以本官同平章事,加中书侍郎,累兼吏部尚书、监修国史。
遘少负大节,以经济为己任。洎处台司,风望尤峻,奏对朗拔,天子器之。光启初,王纲不振。是时天下诸侯,半出群盗;强弱相噬,怙众邀宠,国法莫能制。
有李凝古者,从支详为徐州从事。详为衙将时溥所逐,而宾佐陷于徐。及溥为节度使,因食中毒。而恶凝古者谮之,云为支详报雠行鸩。溥收凝古杀之。凝古父损,时为右常侍,溥上章披诉,言损与凝古同谋。内官田令孜受溥厚赂,曲奏请收损下狱。中丞卢渥附令孜,锻炼其狱。侍御史王华嫉恶,坚执奏证损无罪。令孜怒,奏移损付神策狱按问,王华拒不奉诏,奏曰:“李损位居近侍,当死即死,安可取辱于黄门之手?”遘非时进状,请开延英,奏曰:“李凝古行鸩之谋,其事暖昧,已遭屠害,今不复论。李损父子相别三四年,音问断绝,安得诬罔同谋?时溥恃勋坏法,凌蔑朝廷,而抗表请按侍臣,悖戾何甚?厚诬良善,人皆痛心。若李损罗织而诛,行当便及臣等。”帝为之改容,损得免,止于停任。
时田令孜专总禁军,公卿僚庶,无不候其颜色,唯遘以道自处,未尝屈降。是年冬,令孜奏安邑两池盐利,请直属禁军。王重荣上章论列。乃奏移重荣别镇。重荣不受,令孜请率禁军讨之。重荣求援于太原,李克用引军赴之,拒战沙苑,禁军大败,逼京城。僖宗惧,出幸凤翔。诸籓上章抗论令孜生事,离间方面。遘素恶令孜,乃与裴澈致书召硃玫。玫以邠州之军五千迎驾,仍与河中、太原修睦,请同匡王室。由是,诸镇继上章,请驾还京。令孜闻玫军至,迫胁天子幸陈仓。时僖宗仓卒出城,夜中百官不及扈从。玫怒令孜弄权,又以天子不谅其忠,语辞怨望,乃诉于遘曰:“主上六年奔播,百端艰险。中原士庶,与贼血战,肝脑涂地,十室九空。比至收复京都,十亡七八。残民遗老,方喜车驾归宫。主上不念生灵转输之劳,甲士血战之效,将勤王之功业,为敕使之宠荣;而更志在乱邦,与国生事,召戎结怨,不自他人。昨奉指踪,径来奔问,不蒙见信,翻类胁君。古者忠而获罪,正如此也!吾等报国之心极矣!战贼之力殚矣!安能垂头叠翼,喘喘于阍寺之手哉!《春秋》之义,丧君有君。相国徐思其宜,改图可也。”遘曰:“主上临御十余年,未闻过行。比来丧乱播越,失于授任非才。近年令孜掣肘,动不如意,上每言之,流涕不已。昨去陈仓,上无行意,令孜陈兵帐下,列卒阶前,造次迫行,不容俟旦。静言此贼,罪不容诛。至尊之心,孰不深鉴?足下乃心王室,止有归兵还镇,拜表迎銮,德业功名,益光图史。舍此已往;理或未安。改图之言,未敢闻命。”玫曰:“李家王子极多,有天下者,岂一王哉?”遘曰:“废立危事,虽有伊尹、霍光之贤,尚贻后悔。古人云:‘勿为福始,勿为祸先。’如公矢谋,未见其利。”玫退而宣言曰:“我册个王子为主,不从者斩。”及立襄王,请遘为册文。遘曰:“少婴衰疾,文思减落。比来禁署,未免倩人,请命能者。”竟不措笔。乃命郑昌图为之,玫滋不悦。及还长安,以昌图代遘为相,署遘太子太保。乃移疾,满百日,退居河中之永乐县。
遘在相位五年,累兼尚书右仆射,进封楚国公。僖宗再迁京,宰相孔纬与遘不协,以其受伪命,奏贬官。寻赐死于永乐。咸通中,王铎掌贡籍,遘与韦保衡俱以进士中选,而保衡暴贵,与铎同在中书。及僖宗在蜀,遘又与铎并居相位。帝尝召宰臣,铎年高,升阶足跌,踣勾陈中,遘旁掖起,帝目之,喜曰:“辅弼之臣和,予之幸也。”谓遘曰:“适见卿扶王铎,予喜卿善事长矣。”遘对曰:“臣扶王铎不独司长。臣应举岁,铎为主司,以臣中选门生也。”上笑曰:“王铎选进士,朕选宰相,于卿无负矣。”遘谢之而退。
遘为大臣,士行无缺。逢时不幸,为伪襜所污,不以令终,人士惜之。
弟蘧,时为永乐令。
孔纬,字化文,鲁曲阜人,宣尼之裔。曾祖岑父,位终秘书省著作佐郎,谏议大夫巢父兄也。祖戣,位终礼部尚书,自有传。父遵孺,终华阴县丞。
纬少孤,依诸父温裕、温业,皆居方镇,与名公交,故纬声籍早达。大中十三年,进士擢第,释褐秘书省校书郎。崔慎由镇梓州,辟为从事。又从崔铉为扬州支使,得协律郎。崔慎由镇华州、河中,纬皆从之,历观察判官。宰相杨收奏授长安尉,直弘文馆。御史中丞王铎奏为监察御史,转礼部员外郎。宰相徐商奏兼集贤直学士,改考功员外郎。丁内忧免。服阕,以右司员外郎入朝。宰臣赵隐嘉其能文,荐为翰林学士,转考功郎中、知制诰,赐绯。正拜中书舍人,累迁户部侍郎。谢日,面赐金紫之服。乾符中,罢学士,出为御史中丞。
纬器志方雅,嫉恶如仇。既总宪纲,中外不绳而自肃。历户部、兵部、吏部三侍郎。居选曹,动循格令。权要有所托,私书盈几,不之省。执政怒之,改太常卿。
黄巢之乱,从僖宗幸蜀,改刑部尚书,判户部事。宰臣萧遘在翰林时,与纬情旨不协。至是,因户部取给不充,移之散秩,改太子少保。光启元年,从驾还京。
是时,田令孜军败,沙陁逼京师,帝移幸凤翔,邠帅硃玫引兵来迎驾。令孜挟帝幸山南。时中夜出幸,百官不及扈从,而随驾者黄门卫士数百人而已。帝驻宝鸡,侯百官,诏授纬御史大夫,遣中使传诏,令纬率百僚赴行在。时京师急变,从驾官属至盩厔,并为乱兵所剽,资装殆尽。纬承命见宰相论事,萧遘、裴澈以田令孜在帝左右,意不欲行,辞疾不见纬。纬遣台吏促百官上路,皆以袍笏不具为词。纬无如之何,乃召三院御史谓之曰:“吾辈世荷国恩,身居宪秩。虽六飞奔迫而咫尺天颜,累诏追征,皆无承禀,非臣子之义也。凡布衣交旧,缓急犹相救恤,况在君亲?策名委质,安可背也!”言竟泣下。三院曰:“夫岂不怀,但盩厔剽剥之余,乞食不给。今若首途,聊营一日之费,俟信宿纪行可也。”纬拂衣起曰:“吾妻危疾,旦不保夕,丈夫岂以妻子之故,怠君父之急乎?公辈善自为谋,吾行决矣。”
即日见李昌符告曰:“主上再有诏命,令促百僚前进。观群公立意,未有发期。仆忝宪闱,不宜居后。道途多梗,明公幸假五十骑,送至陈仓。”昌符嘉之,谓纬曰:“路无顿递,裹粮办耶?”乃送钱五十缗,令骑士援纬达散关。纬知硃玫必蓄异志,奏曰:“关城小邑,不足以驻六师,请速幸梁州。”翌日,车驾离陈仓,才入关而邠、岐之兵围宝鸡,攻散关。微纬之言几危矣!
至褒中,改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寻改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王行瑜斩硃玫,平定京城,迁门下侍郎、监修国史。从驾还京,驻跸岐阳,进阶特进,兼吏部尚书,领诸道盐铁转运使。车驾还宫,进位左仆射,赐“持危启运保乂功臣”,食邑四千户,食实封二百户,赐铁券,恕十死罪,赐天兴县庄、善和里宅各一区,兼领京畿营田使。
僖宗晏驾,充山陵使。僖宗祔庙,纬准故事,不入朝。昭宗遣中使召赴延英,令纬依旧视事,进加司空。以国学盗火所焚,令纬完葺,仍兼领国子祭酒。蔡贼秦宗权伏诛,进阶开府仪同三司,进位司徒,封鲁国公。
十一月,昭宗谒郊庙,两中尉、内枢密请朝服。所司申前例,中贵人无朝服助祭之礼,少府监亦无素制冠服。中尉怒,立令制造,下太常礼院。礼官举故事,亦称无中尉朝服助祭之文,谏官亦论之。纬奏曰:“中贵不衣朝服助祭,国典也。陛下欲以权道宠内臣,则请依所兼之官而为之服。”天子召谏官谓之曰:“大礼日近,无宜立异,为朕容之。”于是内官以朝服助祭。郊礼毕,进位兼太保。
大顺元年夏,幽州、汴州请讨太原。宰臣张浚请自率禁军为招讨。上持疑未决,问计于纬。纬以讨之为便,语在《浚传》。其年秋,浚军为太原所击,大败而还。浚罢相贬官,纬坐附浚,以检校太保、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等使,未离阙下,再贬均州刺史。纬、浚密遣人求援于汴州,硃全忠上章论救。纬至商州,有诏俾令就便,遂寓居华州。
乾守二年五月,三镇入京师,杀宰相韦昭度、李谿。帝以大臣朋党,外交方镇,思用骨鲠正人,遣中使趋华州召纬入朝,以疾未任上路。六月,授太子宾客。其日之夕,改吏部尚书。翌日,拜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太清宫使,修奉太庙、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阶爵、功臣名、食邑并如故。旬日之内,驿骑敦促,相望于路,扶疾至京师。
延英中谢,奏曰:“臣前时待罪宰相,智术短浅,有负弼谐。陛下特贷刑书,曲全腰领。臣期于死报泉壤,不望生叩玉阶。复拜龙颜,实臣荣幸。然臣比婴衰疾,伏枕累年,形骸虽存,生意都尽。平居勉强,御事犹疏。况比尪羸,宁胜重委?国祚方泰,英彦盈庭,岂以朽腐之人,再尘机务!臣力疾一拜殿庭,乞陛下许臣自便。”因鸣咽流涕。纬久疾,拜蹈艰难,上令中使止之,改容轸念。令阁门使送纬中书视事。不旬日,沙陁次河中,同州王行约入京师谋乱,天子出幸石门。纬从驾至莎城,疾渐危笃,先还京城。九月,卒于光德里第,赠太尉。
纬家尚节义,挺然不屈。虽权势燻灼,未尝假以恩礼。大顺初,天武都头李顺节恃恩颇横,不期年领浙西节度使,俄加平章事。谢日,台吏申中书,称天武相公衙谢,准例班见百僚。纬判曰:“不用立班。”顺节粗暴小人,不闲朝法,盛饰趋中书,既见无班,心甚怏怏。他日因会,顺节微言之。纬曰:“必知公慊也。夫百辟卿士,天子庭臣也,比来班见宰相,以辅臣居班列之首,奉长之义也。公握天武健兒,而于政事受百僚班见,意自安乎?必若须此仪,俟去‘都头’二字可也。”顺节不敢复言。其秉礼不回,多此类也。
孔氏自元和后,昆仲贵盛,至正卿、方镇者六七人,未有为宰辅者,至纬始在鼎司。
子崇弼,亦登进士第,仕至散骑常侍。
韦昭度,字正纪,京兆人。祖縃,父逢。昭度,咸通八年进士擢第。乾符中,累迁尚书郎、知制诰,正拜中书舍人。从僖宗幸蜀,拜户部侍郎。中和元年,权知礼部贡举。明年,以本官同平章事,兼吏部尚书。
昭宗即位,阆州刺史王建攻陈敬瑄于成都,隔绝贡奉。乃以昭度检校司空、同平章事、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招抚宣慰等使。昭度赴镇,敬瑄不受代。诏东川顾彦朗与王建合势讨之。昭度为行营招讨。卒岁,止拔汉州。王建谓昭度曰:“相公劳师弊众,远事蛮夷。访闻京洛以东,群侯相噬,祸难未已。朝廷不治,腹心之疾也。相公宜亟还京师,咨谋匡合,平定两河,国家之利也。敬瑄小丑,以日月制之,擒之必矣!此事责建可办。”昭度然之,奏请还都。昭度未及京师,建以重兵守剑门,急攻成都下之。杀敬瑄,自称留后。昭度还,以检校司空充东都留守。召还,为右仆射。
景福二年冬,宰相杜让能为凤翔所杀,复委昭度知政事,与李谿并命。时宰相崔昭纬专政,恶李谿之为人。降制日,令知制诰刘崇鲁哭麻以沮之。谿上表论列,天子待谿益厚。明年春,复命谿同平章事,昭纬不胜其忿。
先是,邠州王行瑜求为尚书令,昭度奏议云:“国朝已来,功如郭子仪,未省曾兼此官。”乃赐号“尚父”。崔昭纬宗人铤,曾为行瑜从事,朝廷每降制敕,不便于昭纬者,即令铤诉于行瑜,俾上章论列。朝旨小有依违,即表章不逊。至是李谿入拜。昭纬谓铤曰:“前时尚父之命已行,而昭度沮之,今又引谿同列。此人奸纤,惑上视听,宗社不宁。恐复有杜太尉之事。”行瑜与李茂贞上章言:“命相非其人,惧危宗社。”天子优诏晓谕,言谿有才。其年五月,行瑜、茂贞、华州韩建以兵入觐,面奏昭度、李谿之奸邪,请加谴逐。制敕未行,三镇兵害昭度于都亭驿。及行瑜诛,降制复其官爵,令其家收葬。
崔昭纬,清河人也。祖庇,滑州酸枣县尉。父巘,鄂州观察使。昭纬进士及第。昭宗朝,历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户部侍郎、同平章事。性奸纤,忌前达。内结中人,外连籓阃。属朝廷微弱,每托援以凌人主。昭宗明察,心不能堪。以诱召三镇将兵诣阙,贼杀宰辅内臣,帝深切齿。会太原之师诛行瑜,罢相,授右仆射。后又以托附汴州,再贬梧州司马。寻降制曰:
崔昭纬顷居内署,粗著微劳。擢于侍从之司,委以燮调之任。不能忠贞报国,端慎处身。潜交结于奸臣,致漏泄于机事。星霜累换,匡辅蔑闻。尔罪一也。
又快其私忿,辄恣阴谋。托崔铤之险巇,连行瑜之计画,遂致称兵向阙,怙众胁君。故宰臣韦昭度、李谿并以无辜见害,几危宗社,显辱君亲。尔罪二也。
及行瑜败灭,京国甫安,而乃自惧欺诬,别谋托附。又于籓阃,潜请荐论,不唯苟免罪愆,兼亦再希任用。贪荣冒宠,僭滥无厌,败俗伤风,贤愚共鄙。尔罪三也。
又将厚赂,欲结诸王,轻侮我宪章,玷渎我骨肉。货财之数,文字具存。赖诸王作朕腹心,嫉其蠹害,尽将昭纬情款,兼其亲吏姓名,直具奏闻,拒其求托。昭纬曾居宰辅,久历清崇,但欲逞其回邪,都不顾其事体。观其识见,实骇听闻。尔罪四也。
自奸邪既露,情状难容。尚示宽刑,未行严宪,投于荒裔,冀其自新。而不能退省过尤,恭承制命,速赴贬所,用守常规。而犹自务宴安,寻闻所在留驻;搅扰籓镇,侮慢朝章。曾无禀畏之心,可验苞藏之计。罔知愆咎,唯谤朝廷。尔罪五也。
朕以恩泽者,帝王之雨露,弄法者,邦国之雷霆;无雨露则庶物不荣,无雷霆则万邦不肃。朕体天道以化育,遵王度以澄清,罪既昭彰,理难含垢。凡百多士,宜体予怀。宜所在赐自尽。
时昭纬行次至荆南,中使至,斩之。
兄昭符,仕至礼部尚书。昭愿,太子少保。昭矩,给事中。昭远,考功员外郎。
张濬,字禹川,河间人。祖仲素,位至中书舍人。父镣,官卑,家寓州。濬倜傥不羁,涉猎文史,好大言,为士友之所摈弃。初从乡赋随计,咸薄其为人。濬愤愤不得志,乃田衣野服,隐于金凤山,学鬼谷纵横之术,欲以捭阖取贵仕。乾符中,枢密使杨复恭因使遇之,自处士荐为太常博士,累转度支员外郎。
黄巢将逼关辅,濬托疾请告,侍其母,挈族避乱商州。贼犯京师,僖宗出幸,途无供顿,卫军不得食。汉阴令李康献糗饵数百骡纲,军士始得食。僖宗召康问曰:“卿为县令,安操心及此?”康对曰:“臣为尘吏,敢有此进献?张濬员外教臣也。”帝异之,急召至行在,拜兵部郎中。未几,拜谏议大夫。
其年冬,宰相王铎至滑台,兼充天下行营都统。方征兵诸侯,奏用濬为都统判官。时王敬武初破弘霸郎,军威大振,累诏征平卢兵,敬武独不赴援。铎遣濬往说之,敬武已受伪命,复怙强不迎诏使。濬至,谒见,责之曰:“公为天子守籓,王臣赍诏宣谕,而侮慢诏使。既未识君臣礼分,复何颜以御军民哉?”敬武愕然谢咎。既宣诏,军士按兵默然,濬并召将佐集于鞠场面谕之曰:“人生效忠仗义,所冀粗分顺逆,悬知利害。黄巢前日贩盐虏耳,公等舍累叶天子而臣贩盐白丁,何利害之可论耶?今诸侯勤王,天下响应,公等独据一州,坐观成败。贼平之后,去就何安?若能此际排难解纷,陈师鞠旅,共诛寇盗,迎奉銮舆,则富贵功名,指掌可取。吾惜公辈舍安而即危也!”诸将改容引过,谓敬武曰:“谏议之言是也。”即时出军,从濬入援京师。贼平,累迁户部侍郎。僖宗再幸山南,拜平章事、判度支。
濬初发迹,依杨复恭。及复恭失势,乃依田令孜,以至重位,而反薄复恭。及再幸山南,复恭代令孜为中尉,罢濬知政事。昭宗初在籓邸,深嫉宦官,复恭有援立大勋,恃恩任事,上心不平之。当时趋向者,多言濬有方略,能画大计,复用为宰相、判度支。上尝问濬,致理何事最急?对曰:“莫若强兵。兵强而天下服。”上由是专务搜补兵甲,欲以武功胜天下。后延英论前代为治得失,濬曰:“不必远征汉、晋之弊。臣窃见陛下春秋鼎盛,英睿如此,内外逼于强臣。臣每思之,实痛心而泣血也。”
会硃全忠诛秦宗权,安居受杀李克恭,以潞州降全忠。幽州李匡威、云州赫连铎等奏请出军讨太原。诏四品以上官议,皆言:“国祚未安,不宜生事。假如得太原,亦非国家所有。”濬议曰:“先帝频至播越,王室不宁。原其乱阶,由克用、全忠之矛盾也。请因其奏,乘全忠立功,可断两雄之势。”上曰:“收复之功,克用第一。今乘其危困而加兵,诸侯其谓我何?”濬恳论用兵之利害,盖欲示外势而挤复恭也。上旨未决。宰臣孔纬曰:“张濬所陈,万代之利也。陛下所惜,即日之利也。以臣所料,师渡河而贼必自破。昨计度军中转饷犒劳,一二年间,必无阙事,陛下断意行之。”
既二相俱论,乃以濬为河东行营兵马都招讨宣慰使,以京兆尹孙揆副之。仍授揆昭义节度使,华州韩建为供军使,硃全忠为太原西南面招讨使,李匡威、赫连铎为太原东北面招讨使。全忠以汴军三千为濬牙队。大顺元年六月,濬率军五十二都,兼邠宁、鄜、夏杂虏共五万人骑,发自京师。昭宗御安喜楼临送,濬酒酣泣奏曰:“陛下动为贼臣掣肘,臣所以誓死愤惋,为陛下除其僭逼。”杨复恭闻之不悦。中尉内使饯于长乐,复恭奉卮酒属濬,濬辞曰:“圣人赐酒,已醉矣。”复恭戏曰:“相公握禁兵,拥大蒐,独当一面,不领复恭意作面子耶!”濬笑曰:“贼平之后,方见面子。”复恭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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