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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随着悠扬的晨钟,依次进入早朝大殿,齐齐朝拜后,按文左武右的阵仗分列两旁。
张玉郎安坐龙椅之上,环顾着富丽堂皇的殿堂,镀金漆的廊柱上面飞龙舞爪;百官仪容齐整,肃颜而立。
第一次坐龙椅,心下多少有点忐忑,但更多是君临天下的意气风发。
他轻咳一声,示意杵在身侧的御前太监,早朝可以开始了。
海公公连忙伸长脖子,扯着尖细嗓喊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兵部尚书王则出列奏道:“陛下,坊间都在传言,南岭伯私羁朝官、折辱帝师、蓄养死士、侵吞国库等等罪行,臣奏请陛下从重治其罪,以正纲常!”
话音刚落,以八大姓为首,呼啦啦站出来一大群官员,依次附和道: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臣等俱附议!”
金銮殿上,顿时呈现出群臣逼宫一幕。
王则满意看了眼同僚们弄出的阵仗,阴恻恻说道:
“陛下,这南岭伯虽有微才,却无甚德行,行事不守成规,为人随心所欲,罄南山之竹难书其罪,决东海之波难尽其恶,臣恳请陛下降罪。”
急了,你们急了.....连莫须有的罪名都往我头上安插......张玉郎面无表情看了一眼王则,而后环顾朝堂,模仿着大成皇帝语气说道:
“哦,那众卿以为应当如何治南岭伯之罪?”
见陛下兴趣缺缺,善于察言观色的王则心下一咯噔,将涌到嘴边的“诛杀南岭伯三族,家眷流放,财产充公”改为“撤爵禁锢,终身不录,抄没侵吞家产。”
原来大成皇帝每天面对的都是这样的阵仗?我能活到今天实属不易啊,他一定替我扛了不少压力.....张玉郎嘴角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中四下奔腾的火苗,淡淡说道:
“再议吧。”
百官顿时哗然。
竟如此轻描淡写就驳回了他们精心营造的杀局,他们想不通,陛下为何如此回护南岭伯?
治不了张玉郎的罪,便断不了大夏仅存的一丝气运,天下就还有救。这对八大家族来说,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其实天下是怎样的,他们并不关心,想让南灵伯死,只因其总是薅他们羊毛。这让八大姓整日提心吊胆。
张玉郎神色阴沉的注视着八大姓在朝诸人,心说,八大姓啊八大姓,既然你们巴不得弄死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朝堂之上,君臣大眼瞪小眼,局面僵住。
“退朝,此事明日再议!”
海公公适时出言,给双方造出一个台阶下。
张玉郎模仿着大成皇帝的退朝姿态,气度从容拂袖离去,但在百官眼里,他的气度与从容没有半点关系。倒是显得格外耻高气昂。
百官随后陆续退出金銮殿。
张玉郎漫步在未央宫,立足望月台上,抬头见朝日将升,天边红霞如血,低头是未央宫沉暮未褪,无尽杀机暗伏。
他深知朝堂争斗如博弈,太柔不行,太刚也不行,基本操作是拉拢一批人,打压一批人,断然没有皇帝撸袖子上去硬刚百官的道理。正确做法是当百官的裁判,而不是当百官的对手。
以王权压人,得来的只会是口服心不服。
譬如今早,他以皇帝身份力拒众请,强行给自己另一个身份(南岭伯)洗地,最后只会导致百官离心,各自打算。严重的话还会另谋高就。
毕竟,天下不是铁板一块。还有其它势力。
但即使如此,张玉郎也不打算以中庸之道行事。八大姓既然图穷匕见,那他也非心慈手软之辈。
今天没能给南岭伯定罪,君臣之间终是有了不同意见,经过发酵,明日及后日早朝,才是亮刺刀的时候。
百官必定会重新衡量局势,做出选择,是站在他这边,还是八大姓那边。
思绪转动间,张玉郎对后续操作和布局有了初步腹稿,当即拉过云飞烟,附耳吩咐几句,而后将一块皇宫通行的玉牌放入她手心,目送她快步出宫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云飞烟返回,按宫廷之礼屈身说道:“陛下,事已吩咐下去。”
张玉郎连忙伸手相扶,正要夸赞她两句,李內侍匆匆进来,禀道:
“陛下,尹正德在外求见。”
张玉郎吩咐云飞烟到屏风后暂避,而后颔首道:“宣他进来。”
“是!”
李內侍迈步而出,少顷,尹正德迈着方正的步伐从容而入,拱了拱手。
大夏礼制,平常君臣见礼拱手弯腰即可,不需下跪。
张玉郎坐在虎皮铺设的软椅上,默默注视着这位曾经的上司,心下五味杂陈,由于担心观察力惊人的尹正德瞧出破绽,他还特意带上皇冠瑬珠,遮住视线。
尹正德语气振奋说道:“陛下今晨态度之果决,着实大快人心啊,八大姓把持宫廷,臣在十年前就屡屡上书先帝,可惜先帝守业不勤,中道崩殂,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陛下,所幸陛下英明神武,渐复朝廷威势,臣心甚慰。”
先帝哪是守业?那是荒废朝政十八年,还花光了祖宗留下来的预算......张玉郎微微颌首,并不介意被尹正德说教,摆手道:
“尹爱卿过誉,卑...朕...愧不敢当。”
尹正德往前一步,朗声说道:“陛下莫言谦逊,这八大姓为祸朝廷久矣,早该做个了结,这朝堂局面,也该变一变了。”
张玉郎深表赞同:“朕同意。”
尹正德再进一步:“陛下可有良策?”
“莫非尹爱卿有良策?”张玉郎反问。
尹正德摇头,“没有。”
没有良策,那你凑这么近做甚?难道是看出不对劲,怀疑我身份......张玉郎心下一凛,转而看向李有余,吩咐道:
“给尹大人安排一个座位,放于五丈之外。”
椅子很快摆好,尹正德退回到五丈之外,坐下。
张玉郎脸色柔和,淡淡道:
“朕打算对八大姓逐个击破,先断其爪牙,再清算其朝野势力,而后将八大姓聚集地打散,各县重划辖区,分而治之,爱卿以为如何?”
尹正德大吃一惊,悚然道:“陛下不可!如此暴烈,恐会有民变啊。”
张玉郎冷哼一声:“暴烈么?朕并不觉得。”
尹正德分析道:“八大姓在朝官员,不下百人,把持在地方的官员更多;另外军中兵士,多为八大姓出身;长安府六十多万人口里,大半皆为八大姓,如何能一棍子横扫?那样只会适得其反,令局面无法收拾,还望陛下三思!”
张玉郎摇摇头:“朕的意思是,对八大姓在朝高官,一一安插罪名,叫他们无话可说。
“对中层官员一一考核,优着晋升,次着罢免。
“对八大姓在军营中的兵士,赏罚分明,所行皆依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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