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世态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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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管家李忠，到王侍郎家里干什么去了？</p>

面对谢三郎这样的问题，李林甫的脸色难看得厉害！</p>

他如果还是那个大唐首相，谁敢如同审问犯人一样这样跟他说话？别说是谢三郎，就是天子李老三，也断然不行！</p>

但是所谓时过境迁，不是那个时候，情况自然也会变，他终究不是那个掌权十八年的大唐首相了，面对谢三郎黑着脸的诘问，也不得不努力压制着心头的不快，勉为其难地给谢直解释。</p>

“四月初一，李某罢相，天子下令，要贬谪李某到荆州大都督府做一任长史。</p>

李某固然是回见就病倒了，但是君命难违，早晚都是要出京前往荆州的……故而派遣管家走了一趟兵部的王侍郎家里……”</p>

“这个谢某就有点不明白了，李长史既然是要出京前往荆州赴任，为什么要派人去王侍郎的家中？”</p>

谢直已经彻底进入了审问的状态，只要听到感觉不对的情况，就第一时间打断李林甫的描述，直接开口询问。</p>

李林甫突然被打断了言语，相当地不高兴，哪里还有什么“口蜜腹剑”的风采，一张脸黑得都快赶上谢三郎了，但是他依旧压住了心头的不快，开口向谢直解释道：</p>

“汜水侯，你查到了王侍郎乃是太原王氏出身，跟王鉷王銲兄弟关系一般，这些都是浮于表面的消息。</p>

你终究是刚刚返回长安城，毕竟不如李某坐镇政事堂一十八年，对长安，对百官，以及对大唐天下的了解……</p>

王侍郎有个亲哥哥，早亡，留下了一支血脉，从小就跟着王侍郎长大，这孩子也算是争气，考中了进士，选官的时候，正是李某帮着打了招呼，如今就在荆州大都督府为官。</p>

李某早就想好了，如果出京的话，要把儿子、孙子都带离长安城……</p>

这么一大家子前往荆州，无论如何也得问问具体的情况。</p>

故此，李某就派管家前往王侍郎府邸，让他去信问问……</p>

一来，问问荆州的气候、水土，需要不需要准备点什么……</p>

二来，也问问荆州大都督府的衙门是大是小，留给长史的院落又如何，能不能让李某这一大家子都住下来。</p>

如果不能的话，还需要请王侍郎的侄子出面，在荆州大都督府左近，帮忙给我李家租赁一处宅院，等人到了，也好安顿。”</p>

说到这里，李林甫也特别无奈，仿佛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还特别厌烦，最后却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无奈说道：</p>

“汜水侯身后也有一大家子人，更因为你谢三郎这些年风生水起，大有淮南名门的架势……要不是你如今的爵位还仅仅是一个侯爵，恐怕你谢家早就成为我大唐的顶级门庭，如果下一辈子弟，下下一辈子弟能够成材，说不定也能像五姓七家一样……</p>

你身后既然也有这么一大家子，自然就应该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小归小，却也都需要提前准备，还得有专人尽心竭力地负责到底，要不然的话，家中那些不成器的小子，指不定得闹腾成什么样子……</p>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管家李忠在负责，我就让他去问问了……”</p>

谢直听了，点了点头，说实话，他对李林甫说的，根本不敢相信，但是如果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p>

一个人出门、做事，怎么都好说，要是一大家子，祖孙三代还有大量的女眷，那事情多得简直让人崩溃，就算他身在扬州的时候没怎么管过自家的这些事情，但是看着自家夫人杜氏每天忙前忙后一刻都不得闲，就知道，这些所谓鸡毛蒜皮的小事，最是消耗人的心神，那一件没注意，到了最后，特别影响情绪。</p>

如果真像李林甫所说的一样，如果他一心想离开长安前往荆州的话，还真得提前做好准备。</p>

不过……</p>

“也就是打声招呼，几句话的事情，怎么会滞留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p>

李长史你刚才也说了，你从大朝会回到家里就病倒了，延医、问药、安排饮食，等等，这些可都是事儿……</p>

虽然谢某不怀疑你李家子孙的孝顺，但是这些事情，恐怕还是李府管家平日里管得多吧？</p>

而在这么一个当口，李忠李管家不在府里伺候您李相，反而跑去王侍郎家中……你说要为去荆州提前做准备……姑且当做是真的。</p>

但是一说就说一个多时辰，就把你扔在家里？</p>

我不信！”</p>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李林甫彻底压制不住心中的不快，直接喷道：</p>

“别说你汜水侯不信，就是我都不敢置信！</p>

平日里，那王侍郎为了和李某常来常往，各种方法都用尽了，一时半会接近不到李某的身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李忠的身上，你都不知道他对李忠的那副谄媚样子，都令人……”</p>

李林甫猛然间住口，仿佛是不愿口出恶言一样，硬生生地止住了话头，略略酝酿了一番之后，这才开口。</p>

“你道李某府上官家，到了王侍郎府邸，为何能够不用通传昂然入内？那是因为王侍郎他曾经自己提出来，要认李忠为义父，还是李忠考虑到他在李某府上当差，却收了一个朝廷命官做螟蛉义子，传出去实在不像个样子，这才没有直接答应……</p>

即便如此，李忠到他王侍郎的府上，他们府上之人，也一直拿李忠当做他王府的长辈看待，这才让李忠在他的府上有如此气势！</p>

可是，偏偏就是李忠这一次前往他王侍郎的府上，李某人这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p>

汜水侯你问我李忠为何在王侍郎家中，迁延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就是因为，李忠到了王家，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见到王侍郎！</p>

王家管家说话虽然客气，见了李忠就说，王侍郎刚刚从大朝会上回来，正在更换朝服，请李忠在花厅稍待。</p>

请上座，上好茶，干鲜果品一样不少，跟李忠平日里到王府的招待别无二样……</p>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个时辰！</p>

一个时辰之后，那王侍郎出来之后，虽然言语之中非常客气，李忠也没给他一个好脸，把事情一说，拂袖而走！”</p>

说到这里，李林甫也变得似笑非笑。</p>

“四月初一大朝会，李某罢相，回到家不足半个时辰派出李忠，他王侍郎就敢如此对待李某的管家，嘿嘿嘿……”</p>

李林甫冷笑连连之后，直视谢三郎，开口说道：</p>

“李某这个大唐首相，当得失败！</p>

虽然前前后后干了十八年，但是终究不如张九龄张相。</p>

李某至今还记得，张相罢相之时，天子还没有决定如何处置，李某正极力劝说将张相贬黜出京之时，正好是你天下盐铁使府第一次进献。</p>

后车未进长安，前车已到皇城！</p>

十里长的朱雀大街，竟然装不下你盐铁使府一次的进献车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