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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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虽然失败了，但是薇奥拉不仅不灰心，反而无比地喜悦，就连叹息之中也带着欢喜。自己失败的原因并非在于研究的方向错误，而是在于控制上的不精确。因为这探索的狂喜，薇奥拉放松了对于传送门的控制。

想要将物质和能量的量控制在一个刚刚好的范围，需要非常精确的计算。

现在，经过改进的“次级创造半位面”咒语已经初步具有了雏形，只要再继续完善，迟早可以变成一个全新的法术。而至于提取多少物质和能量比较合适，就需要法师在一次次的尝试之中自行拿捏和把握了。

这不是失败，是为成功打下的基石。

薇奥拉如此确信着。

至于时间？她可不缺少那种东西。

打开空间的裂隙，提取来自异位面的物质和能量，与创造相比，要求更加精确细腻的操作和控制，但是所需要的魔力也少很多。同时，所需要的咒文之链也相对较短。

法师不缺少时间，但对于她来说，时间这种东西还是尽可能地节省为妙。经过缩减改换之后的咒语，虽然加入了传送门的部分，可归根结底，从整体上来说，还是被精简了。两个小时的冗长施法时间被法师缩短削减到了一个小时，同时，由于可以分配的魔力量比之前增加了，所以薇奥拉着重将魔力分配到了扩展空间和稳定性方面。

这样一来，创造出的空间球体就可以比之前大上十倍。这个差距间接说明了“创造”对于魔力的消耗量是多么的大。但是同时，控制这个法术的难度，也上升了十倍。

这是等价的交换，不存在完全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优化，想要节省魔力，就必须增加精细度，就是这么简单。

薇奥拉当然也默认了这个交换，事实上她没有办法不默认。控制传送门的难度，比修改法术的难度也并不差到哪里去，这就意味着她或许需要同样的时间来成功施展这个崭新的法术，或许实际上这个时间会稍微缩短一些，但是付出一年的时间专注于一个法术，这还是薇奥拉从没有过的经历。不如说，这个每一个法师都可能会经历的事情，对于她来说还是头一次。

和其他的法师相比，她要获取法术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

时光，就从冥想与施法之中悄然溜走。

这种平静如同死水一般的生活是绝对算不上有趣的——前提是这也算是一种生活的话——就更不要提快乐了。甚至比银龙的少女在印记城所度过的四十四年时光更加平淡，缺乏必要的波澜，但无论如何法师是必须甘于寂寞的，如果不这样的话是成不了一个有所成就的法师的。在这段时光之中，薇奥拉似乎进入了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状态，虽然同时在冥想与施法，但是意识却好似被切成了两半，一半沉浸在奥术的世界中，另一半意识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仿佛电影胶片一般在脑中回放。

可出人意料的是，即使脑中走马灯般不断回闪着之前的记忆片段，但是薇奥拉却无比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是一个完全的旁观者、局外人，以最客观的角度审视着自己的记忆。

在这静默如水的时光浸泡下，在她于海洋般的奥秘知识中遨游，一次次涤荡过滤自己的记忆的过程中，外界一切的变化都离她而去，无论是身边无数飞舞的精魂流萤，还是不是会吹拂而过的以太之风，都不能入得她的心灵，而就以这种生活而言，似乎一成不变地过上百来年也不是难事，她在这片迷雾中、寂静、有序、平缓、一成不变死水般的未来近乎于没有未来了。

当一切情感、记忆都归于平静，都锁死在这广大无边的空灵之地中，她就这么平淡而失色地生活着，仿佛天生注定要进入那个世界，又天生注定要离开那个世界，而又天生注定要创造一方自己的小小世界，即使这世界是那么的死寂。前两种命定已经在命运的拨弄之下实现了，然而最后一种命定却不被薇奥拉接受着。

对于她来说，这还算不上一个世界。她那个叫做印记城的世界很大很混乱，那个叫做机巧学院的世界很小很美满，但这两个世界现在都先后被她所抛弃，以及将她所抛弃。

现在她双臂的拥抱之中，只有这方因为还没有被创造出来，所以还不能说大或者小、说混乱或者美满、拥有一切可能性的空白的、小世界。

然而，就算再怎么不明显，时间终究是在流逝着。一刻不停。

而法师在奥术之道上的前进，也是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而终于有一天，她终究能够成功施展出了那个法术。

那个她一再尝试，尝试过无数遍仍然以失败告终的法术，在这一天，这一分，这一秒，终于点亮了她心灵深处的巨环。

她找到了那个恰到好处的“度”。

于是世界形成了，空间被分割了，在这改头换面的七环咒法系奥术“次级创造半位面”的力量之下，在这以太的位面之中，一个小小的个人空间被创造了出来，精魂的雾气流淌着离开了法师的身边，白色的结晶状屏障将它与外界的空灵以太分割开来。

接下来，传送门光芒再度被点亮，四大元素平缓而又不可阻挡地涌入这个小小的空间。仿佛被巨手撑开一般地硬生生扩宽，岩石与土壤自我增殖似地膨胀开来，迅速填满了空间的下部。而水流再一次被从水元素位面引出，在地面上奔腾咆哮，汇聚成河流。狂风呼啸着裹挟水汽腾上天空化作云雾，白茫茫的天空映照着外界以太之雾的颜色，炽烈的火光被破碎打散，融入那空间本身之中，给予着恰到好处的光与热。透过薄薄的结晶外壁，薇奥拉可以看到无数精魂的萤火围绕着半位面上下飞舞。

一颗硕大的水珠落到了地面上洇开。

巨龙的泪水滑过光滑的鳞片，银龙的少女独自伫立在这个世界的最中央，流下了泪水。

——成功了。

狂喜吗？或许是的，薇奥拉完全有理由欢呼雀跃，但是不可思议地，她的内心却无比平静，对于这个结局的到来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