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阴影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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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与冯卡因斯坦的吸血鬼相差甚远，单就肉体而言，更加柔弱纤细，一切那么符合人类上流社会的审美。数以百计的嗜血捕食者，他们将会渗透整个帝国社会，化身帝国的影子。

虽然体格不怎么样，但这些吸血鬼技艺娴熟，动作流畅自如，透着一股出自不朽的安逸感，还有出离世间潮起潮落、挣脱时间之枷锁带来的超然，弗拉德对此种作派一向不屑一顾。

吸血鬼贵族们头戴兜帽，像强风中的树叶一样围着他起舞，在冯卡因斯坦心不在焉的攻击下灵巧闪避。

他们的动作精准而致命，瞬间就能收割那些次等生命。走廊里回荡着镔铁相击的声音，蝙蝠在空中激动地飞来飞去，而弗拉德的思绪却在别处狂奔。

这真是个圈套吗？还是其它更微妙的东西……一场测试，还是游戏？

弗拉德挥手握住一名攻击者下劈的剑刃。被神秘力量强化过的钢骨猛然发力，那钢剑立刻像冰块一般在他手中崩碎。

持剑者傻傻地眨了眨眼，然后向后一跳，勉强避开了弗拉德的反击。剑锋嘶鸣着划过吸血鬼的腹部，他得庆幸冯卡因斯坦手上的不是哀嚎剑。

又一把剑砸在了他的脖颈，但弗拉德几乎没什么感觉。对方的武器不过是普通的钢铁，对他这种半金属化的生命来说几乎无关痛痒。他们还不如用花束来打他呢。他甚至没必要使用魔法，毕竟一会儿还有事情要谈。

所以，这只是一场游戏。他比大多数人都清楚在永恒的生命中，无聊会怎样不知不觉悄然而至，然后无情而长久地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

涅芙瑞塔活着的时候总有许多恶趣味，比如说角色扮演，以及相较于活人而言旷日持久的恋爱养成，谁知道死亡又让她变得有多变本加厉……

毕竟，看看他自己死后的变化吧。

弗拉德往后退了一步，轻松地躲过一击，不然他的鼻子就会被砍下来，出门化妆是他为数不多的糟心事。

吸血鬼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弗拉德伸出他那只戴着黑石戒指的手，炽烈的能量噼啪作响，先是停留在他的手掌里，然后开始爬过他的指骨。吸血鬼们站住了。

“够了。”垂帘被一条苍白的手臂掀开，一个黄眼睛的女人走了出来，低头看了弗拉德一会儿，然后示意他上前。

弗拉德放下手。吸血鬼们则偷偷溜到一边，他从他们身边挤过，边走边收剑入鞘。

“真不知道你们是勇敢还是愚蠢，这笔账，冯卡因斯坦记下来。”一提到这个名字，影子里和阳台上的嚎叫与窃窃私语就沉默了。骷髅卫兵在一阵骨头和盔甲的刮擦声中退到一边。

弗拉德走上台阶。那女人站到一旁，长袍轻轻摆动。她仔细打量着他，苍白肌肤下的黑色血管在跳动。她的嘴唇撅起，露出精致的尖牙，轻声说道：“她一直在等你。”

“是吗？”弗拉德看着她，模模糊糊回想起了一些往事。她是她女主人身边的第一名侍女，上可回溯到他还未接触剧毒圣杯之前，那些遥远而幸福的日子......他已经忘了她的名字，只记得她是一个震旦人，曾经是宫中花枝。

“特别是在知道您缔造了一个帝国传奇之后。”吸血鬼耸了耸肩。

“我该觉得心痛吗？”

“我还以为你死透了。”一个新的声音从高台中央的王座上传来，这种嘲弄的语气他很是熟悉。

弗拉德向王座上的人颔首。“确实是死了。”他的声音从向后咧开的两颚间冒出来，就像一股烟雾般回荡了一会儿，散发着奇怪的回音。

“也是……而且大概都死过好几次了。”女主人懒洋洋地向那女人做了个手势，“退下吧娜埃玛。”

吸血鬼点了点头，走回了垂帘内。弗拉德大公望着那个庄严地斜倚在王座上的身影，这个女人有着媲美他亡妻的容颜，尽管这种美已无法再勾起与当年同样的欲望。

她犹如大理石像一般苍白冰冷，充满贵族气质的面容比起当年的温柔变得更加锐利，更具侵略性。如果弗拉德还活着，他大概会感到恐惧和欲望交织在一起，因为莱弥亚的涅芙瑞塔肉身已死。她的眼睛就像光亮的玛瑙，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头浓密的黑发扎成了蛇辫，盘绕在肩上和胸前。尽管山内寒意袭人，但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衣，和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穿的那件差不多。她的胳膊上挽着金色臂章，手指上戴着精致戒指，脚上穿着尼赫喀拉款皮凉鞋，腰间系着一条最为精致的金腰带。

“安卡特。”她冷冷地望着他，超然地端详着他瘦弱的身影，“你看上去可不如从前了。”

“你也是。”弗拉德指着石头地板，涅芙瑞塔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从一国之主沦落到躲在坟墓里苟且偷生。”

安卡特是冯卡因斯坦在莱弥亚的名字，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瓦沙内什，也是生前的本名，只是这个名字总让他联想到不好的故事，比如喀穆里王国，私生子，以及纳加什……（纳姥爷把自己全家都杀了，所以理论上作为王室旁系的弗拉德算是继承人。）

“那你可说错了。”涅芙瑞塔靠在椅背上反驳道，“这是座堡垒，我亲爱的国王之手。我的堡垒。”她笑了，“但它也可以是座坟墓，这取决于你来这里要传递的是什么消息。”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一威胁是否已被察觉，弗拉德双目中的狡黠如往常一样闪烁着：“我来是代表纳迦什向你问好。”

涅芙瑞塔愣了一下。至尊死灵法师的名字会让曾经的莱弥亚女王感到恐惧，可现在她感不到一丝波澜。相反，她只是变得警惕了一些：“使他让你复活的？”

“开个玩笑而已。”弗拉德的饮血剑在他手中咯吱作响，“他要是醒来，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

“这一点都不好笑，”她松了口气，接着眯起黝黑明亮的眼睛，“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冯卡因斯坦的族长……”

这回轮到弗拉德犹豫了。“我对我的孩子们很失望。”

“为什么？”这个问题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那你又为什么要放狗咬我？”

她咯咯地笑了，“就是想看看你还剩下多少自我，看看你是不是成了某些死鬼驱使下的一个躯壳，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弗拉德用剑划开掌心，露出金属的骨骼。

“这又是什么巫术？”

涅芙瑞塔流露出一丝警惕，但更多的则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