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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不在嬉皮笑脸。
他抬起头看着陆白,徐徐的吐出两个字:“洛王!”
“什么!”陆白一惊。
他本来以为是石大学士呢。
他在动手前查过,石大学士出自吏部,曾是鼎鼎有名的首辅颜开的门生。
提起这颜开,就不得不提到太上皇当年继承先皇皇位,又强行把亲生父亲抬为皇帝,把生母封为太后的这一番操作了。
当时这番操作引起了百官的反对,进而上演了一番皇上打死大臣的宫门血案。
在这段史称大议礼的公案中,不是所有官员都反对的,还有人为太上皇摇旗呐喊。
这位颜开就是其中一位。
此人极为善辩,无论在朝会大殿上,还是在宫外的公共场合,都旗帜鲜明的欣赏,钦佩和吹捧太上皇的这份孝心,并与反对的百官展开口舌大战,偶尔还能把人说的哑口无言,以至于一些官员气的用手挠这厮。
颜开因此被抓的疤痕满面。
但颜开不以为羞,反而为荣,把脸上的疤痕当做勋章,整天在太上皇面前转悠。当时年轻气盛的太上皇果然感觉到了他的诚意,把他同另一位同样摇旗呐喊的侍郎左路招进了内阁,从此开始了这两人对抗世家三十余年之路。
在前十年,俩人虽然没当首辅,却与首辅差不多,因为皇上只信任他们,不信任顾家等世家豪门出身的首辅,只是迫于八大派,才让世家继续当首辅。
到了后十年,颜开借助左路在宫女意图谋杀太上皇的宫变中不作为,趁机把他踩了下去,然后登上了首辅的位子,并大举揣摩圣意,展开了对世家的清算。
在这十年中,迫于太上皇的强势,颜开占据首辅位子整十年,期间打压世家,提拔寒门,在不牵动八大派利益的规则下,对世家展开了长时间的拉锯战。
不得不说,颜开是一位能臣。
他虽然上位不正,靠揣测圣意登上的首辅位子,但在这十年中,颜开在同世家对峙的时候,还让南朝这个庞然大物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他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让国力自本朝南渡以来,首次成长到了一个新的台阶,让国富民强,粮食满仓。同时,他重用寒门子弟,让南朝在江北打了几场胜仗,稳固了江北的几座城池。
当然,他更重要的成就在官场上。
陆白听顾清欢说说,当时在他的努力下,本来南渡以来近乎于废弛的科举制再次规范起来,而且成为取士的重要途径,从而让官场上出现了许多寒门子弟。
同时,在这十年中,他借力皇权,实行了许多行之有效,而且近乎于阳谋的政策,抑制了世家庞然大物的壮大,并借助挑拨离间,让世家之间相互争斗,从而给了他扶持新的官僚集团的可能。
他本来借用这个官僚集团,准备在他失势或去世后对付世家,从而保证他一切成果的。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十年期到,正在颜开展望未来十年的时候,太上皇迟迟不到来的飞升,磨平了他的傲气,太上皇开始向世家示好,期望借助他们背后世家的努力,让他登上飞升之门。
臣等正欲死战,奈何陛下先降。
世家离开开始了对颜开的反攻倒算,不到一年时间,颜开被太上皇抄家黯然下台,乘一叶孤舟离开了秦淮河,没出秦淮河的东水门就船沉人亡了。
世家不让谁活,总有办法让他死。
其实,听顾清欢说,颜开是有一个活命机会的。
当时八大派中茶楼的楼主很赏识颜开,有意把现在无为的世家抛弃,选在颜开在茶楼在世俗中的代言人,奈何颜开本就出身于寒门,对成为世家不感兴趣。
所以,这位颜开虽然上位的路子不正,却着实是一个厉害又让人钦佩的人儿,他在世家当道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开辟了寒门登上舞台的十年。
石大学士就是颜开提拔的寒门之一。
他还是颜开得意门徒。
然而在颜开死后,石大学士并没有继承他的衣钵,而是选择投靠世家。
他借助颜开提拔他,为他带来的地位潜行经营,让石家在安康城成为新晋豪门,又不知怎么搭上了剑斋,趁剑斋同吕家分道扬镳时成为了剑斋在世俗培养的世家之一。
在颜开辉煌的那个十年,石大学士就在吏部,牢牢的把持着吏部,为颜开选拔人才,所以陆白会以为卖官鬻爵的幕后黑手会是石大学士。
他万万想不到会是洛王。
“这就有趣了。”陆白靠在椅背上。
石正点下头,笑的很轻松,“陆大人还继续查下去吗?”
陆白一时间没说话。
“查不下去了吧?”石正笑的很猖狂,“你难道还能把洛王给抓起来?”
他摊开双手,让陆白把他手上的镣铐打开,“把我放了吧,趁现在天色还早,我回去帮你看看,你要找的那位锦衣卫和关监司,是不是我们的人杀的。”
“不过——”
他轻蔑一笑,“就算是我们的人杀的又如何,你能把洛王抓起来不成?”
说罢,他站起来。
“坐下!”陆白大喝一声。
石正吓了一跳,脸上笑容收敛,看着陆白,“你,你什么意思?”
“谁说我不查了,我不仅要查,若真是洛王,我还要亲自把他抓了交给圣上。”陆白大义凌然。
废话,他不查就见鬼了。
这案子只要破了,那就是抽奖的机会,至于抓住以后皇上放还是不放,那就不管他的事儿了,反正他案子是破了。
“你!”石正还真被吓了一跳,接着他想到,陆白估计是在虚张声势。
于是他坐下,“好,那您就好好查,我等着你去把洛王抓起来。”
接着,他把所有一切说的清清楚楚,乃至于账目都交代在什么地方了。
他一是要让陆白相信,这事儿的确洛王是主谋,同时也要一步步的看着陆白步入深渊——敢抓皇帝的儿子,他就不信皇帝会放过这丢他面子,还让他丢银子的人。
可以说,这两样相当于皇帝的逆鳞,触之即怒。
陆白得了这些证据,又让人录下石正的口供后,就让人把石正关了起来。
他则去了石府。
石大学士这会儿已经放衙回府了。
他坐在院子正中央喝茶,看着陆白抄家,看着陆白把账本找出来,然后笑送陆白离开。
石大学士不着急。
他这一手还是跟颜开学的,揣摩圣意,顺着皇上的心意行事,若有不对,那就是皇上的错,但谁敢说皇上的不对呢,所以他的行事都是对的。
“颜师千古。”石大学士笑着把一杯茶倒在地上,祭奠死去多年的颜开。
他本以为陆白会犹豫一番,至少耽搁上一天好好想想,却不想陆白有了确凿证据后,扭头就去求见洛王。
洛王的府衙在宫门外的长街上,同康王府做对门,洛王府在西,康王府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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