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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十七年八月初十二,汝丧之七rì,吾作文衔哀致诚,以告汝之灵:郭姓少年,名奴儿,乃巢州含山县人氏。天佑八年时巢州为梁军所侵,万户家舍皆毁,郭奴儿与父母兄弟随十数万巢州民渡江避祸,父死途中,随母及兄妹乞食金陵。天佑十二年,其弟饿殍倒毙道侧,郭奴儿与其母体弱力微,仅以枯枝刨坑葬之,然弟尸为野犬创食。为护幼弟尸骸,郭奴儿体弱如孩童,徒手奋与七八野犬相搏,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犹无畏也。我路遇之,着瘸腿家兵周山收养其兄妹为义子义女,始为吾家之子弟也。郭奴儿时年十四,瘦如孩童,初为家兵子弟之长,诸子皆不服,与之相争,然其xìng志坚韧,无畏艰难,习文字、刀弓及兵事皆速,年余诸子咸服,为吾之臂助……江东招讨使、叙州刺史韩谦于郎溪书其碑,使后人铭记其事!”
韩谦最终还是遵循郭奴儿战前留下来的遗嘱,将他安葬在洪林埠驿道西侧的矮坡上,那里也是他在夜战中箭牺牲之地——与郭奴儿一同安葬于此的,还有战死于石佛石西隘口的九百六十七名赤山军将卒。
碑文乃是韩谦五天前所作的祭文,也是郭奴儿战死头七之rì书于郎溪城,然后着林宗靖亲自赶到洪林埠找到石匠,刻于墓碑之上。
这一天,周元和、富陌、卫甄三人陪同韩文焕、韩道昌、韩钧乘车从宣城前往郎溪。
一行人穿过夹于石佛山与麻姑山之间的隘道,途经洪林埠,看到道侧新墓所树的碑石足有一人之高,韩文焕坚持要下车,众人走到高碑前,才知道这里是韩家家兵子弟、赤山军参事、缙云楼掌案执事郭奴儿之墓。
碑文除了记述郭奴儿的生平,成为韩家家兵子弟的缘由,也写了洪林埠拦截战的惨烈。
“这一仗真是惨烈啊,也是诸多将卒用命,才有当前之局面,殊为不易啊!”韩道勋站在碑文,与富陌、周元和、卫甄等人说道,“都说道勋家的小子文采不入流,但此等文字平实真挚,也可以说是上品。”
“韩招讨使文韬武略自是上流,才堪为殿下之师!”听韩文焕这么说,富陌、周元和等人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节的附和道。
而看韩文焕如此从容淡然的样子,卫甄心里却有些糊涂了:韩文焕以身为饵,诱顾芝龙出郎溪城,难不成真是事先商定好的?
虽然于洪林埠拦截宣城援兵、于郎溪陷城,于南塘寨拦截楚州军,赤山军将卒战死超过五千人,受伤者更众,但那一仗,顾芝龙手下的嫡系牙军jīng锐伤亡殆尽。
这也是顾芝龙能这么快决定接受议和条件、投效岳阳的一个关键原因。
在赤山军表现出超乎想象的战力之后,顾芝龙就怕他自己咬牙不降,富氏等乡族门阀却受不住蛊惑与威胁而在背地里捣鬼,最后叫他竹篮子打空落得一场空。
李秀昨rì已经率一千五百名秋湖军jīng锐先行进驻到鸡笼山东坡。
为表示诚意,顾芝龙昨rì已经将其父尚文盛在金陵升任户部侍郎的尚仲杰、楚州派往宣城联络的信使耿晋山以及其他与楚州军、安宁宫牵涉颇深的人员十数人都扣押起来,并着幼子顾知易押送到李秀处置,同时留仅年十七岁的幼子顾知易在李秀军中任参军,实为人质。
今rì除了使周元和、富陌二人护送韩文焕、韩道昌、韩钧、【00kxs】卫甄等前往郎溪外,顾芝龙还将宁国县事委于富陌之子富耿文,为随后的宣州兵收并秋湖军以及李普接掌宣州刺史、州治迁宁国等事做铺垫。
顾芝龙投效岳阳,宣州兵收并入秋湖军,到这时候算是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实ā作阶段。
韩谦也下令高绍、赵无忌分批将兵马撤回到石佛石西北麓的洪林埠驻防。
看着老父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与周元和、富陌等人谈笑风生,韩道昌心头却是抑郁。
当然,他心里再怨恨韩谦以他等为饵,引顾芝龙咬钩,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但在赤山军的赫赫战功之前,又能当着他人的面公然去说些什么?
非但不能说什么,他们还得咬牙认定韩谦事前便与他们定下调虎离山、以战促和的计策,是他们自己大义凛然、以身为饵去宣州的。
虽然韩道昌他也能因此赢得一些虚名,但心里的感受却像嘴中硬生生塞了一团屎,还要满脸堆笑的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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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的溧阳城,黄昏时下了一场雨,身穿长衫的王文谦站在廊前,还是感觉到一丝凉意侵体而来,疑是错觉,抬看风吹过院墙,树梢头竟然有几片零碎的叶子吹落下来。
今年的秋寒要比以往来得更早,似乎也兆示了今年的冬季要比往年更寒冷。
“大人,这仗是真没办法打了吗?”殷鹏走到廊下,他刚刚着人誊写王文谦草拟进呈信王的条陈,看到王文谦在条陈里对江淮地区接下来形势发展的预判,多少有些触目惊目,没想到王文谦对未来的预判会如此悲观。
这时候院墙外传来一阵萧萧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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